

(引言)上世紀30年代開始,德國和中國的國民黨政府都實行了赤字性的貨幣和財政擴張政策,但是,相似的政策導致的結果卻是截然相反的。
有這樣兩個歷史人物一直以來被人們作為反面教材,卻不知他們對東西方金融造成過巨大影響。一個就是為希特勒創造經濟奇跡的德意志銀行行長沙赫特,另外一個則是曾給1949年中國解放前帶來金融災難的民國央行行長孔祥熙。雖然他們實行的都是赤字性的貨幣和財政擴張政策,但是二人的政策導致的結果卻是截然相反的。
納粹統治初期,德國經濟在金融業奇才沙赫特的治理下得到快速恢復發展,民眾失業問題基本得到解決,納粹德國的這段經濟時期被人們稱為“沙赫特時代”。在這里,我們從其經濟成就來剖析其經濟政策中可以借鑒的寶貴經驗。
1933年,希特勒成為德國總理。此時,德國政府的赤字仍然高得嚇人,失業人數超過600萬。萊茵河西岸地區雖然已被盟軍在1930年6月歸還,卻百廢待興。而且法國還占領著薩爾州,并企圖用培植當地分裂勢力和親法分子的做法,通過全民公決,把這個州正式吞并。只要德國的經濟形勢不好轉,法國人的這個陰謀就隨時可能得逞。
希特勒上任后,宣稱要盡快讓德國經濟發動機高速并持續地運轉起來。在納粹當局的努力下,到1938年,德國失業率降到了1.3%,而同期美國失業率為1.89%,英國為8.1%。這樣對比一下,納粹黨宣傳自己“創造了消滅失業的經濟奇跡”,還真不全是在自吹自擂。從1932~1937年,德國的國民生產總值增長了102%,國民收入也增加了1倍。這些實在的數據表明:納粹當局的確在不長的時間里,創造了德國經濟復興的奇跡。
此外,希特勒上臺后大力推行社會保險制度,增加和提高國民的社會福利,在通過“勞動美化活動”來改善工人的勞動條件和勞動環境的同時,還擴大了職工有薪休假制度的覆蓋范圍。納粹的屬下工會勞動陣線,在療養勝地魯根島等地,修建了一批療養院和旅館。僅1937年一年內,全德就有約1000萬工人享受到了這項福利。以上的成就,即使是放到今日,也是可以令世界各國難以企及的。
同一時期,東方的孔祥熙隨著國民黨的執政也登上中國金融權力的頂峰。1933年3月,孔祥熙從歐洲回國,隨即于4月初出任中央銀行總裁,積極協助行政院副院長兼財政部部長宋子文實施“廢兩改元”的政策,以在中國確立統一的銀本位幣制。同年10月,宋子文辭去行政院副院長兼財政部部長的職務,由孔祥熙接任這兩個職務。孔祥熙于10月底就任行政院副院長,又于11月初就任財政部部長,并仍兼中央銀行總裁,從此,他掌握中國財政金融大權長達11年之久。他一反前任宋子文力圖實行的平衡預算的財政政策,實行擴張性的赤字財政政策。實行這一財政政策的結果,導致了巨額的財政赤字和公債數量的急劇增加,進而使得國家的財政更加困難。此后,受西方干涉主義經濟思潮和抗日戰爭的影響,他又將赤字財政政策長期化,以此來促進中國社會經濟的發展和為國民政府堅持抗戰提供軍費。也就是說,在長達11年的財政部部長任期內,他基本上奉行了赤字財政政策。這樣的政策在實行初期,成功地清洗了日本在華資產,同時源源不斷地給中國的抗戰輸入了經濟力量。
但是在“二戰”以后,中國卻出現了惡性通貨膨脹,1937年可買2頭黃牛的錢,到1948年只能買3粒大米。嚴重的通貨膨脹,成為國民黨統治最終垮臺的重要原因之一。
同樣是積極的財政政策和擴張的貨幣政策,德國由于有“道威斯計劃”和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敗賠款,貨幣投放力度遠多于民國當年,但是德國取得了震驚世界的經濟成就,而中華民國卻是全面的經濟崩潰。造成這樣天壤之別的主要原因,通過以下幾點可以看出:
首先就是德國非常好地控制了有關漁利者的投機。在德國當時社會上的高利貸者和民間金融,從中世紀以來的傳統就是由猶太人經營的,一些猶太人的投機還造成德國1921~1923年的惡性通貨膨脹,因而德國對于這些金融勢力的打擊殘酷到了肉體消滅的程度。但是中華民國的投機者是非常有傳統的,惡性通貨膨脹的關鍵就是投機囤積居奇需求曲線非常剛性的糧食等商品。糧食投機的歷史傳統特別深厚,而國民黨對于這樣的投機控制不力,腐敗橫行,尤其是在國際資本面前,面對洋人束手無策。中華民國的物流渠道實際上在上百年以前就逐步地被洋人所控制,而沒有自己能夠控制的物流渠道就難以有效地遏制投機,因此在這樣的投機下,惡性通貨膨脹怎能控制?“高盛”開始養豬和“ABCD”四大糧商(在眾多的國際糧商中以美國ADM、美國邦吉、美國嘉吉、法國路易達孚最為有名,人們習慣根據他們名稱的第一個字母,把這4家稱作“ABCD”四大糧商——編者注)控制我們的糧站,甚至到地頭收購糧食。
德國實行糧食價格和鋼鐵價格的嚴格管制政策,抑制了剛性需求商品的價格飆升,從而很好地控制了通貨膨脹的幅度。這里從法律的條文來看與社會的公平是有沖突的,高利貸逼死人不償命是有問題的,因此為了控制這樣的物價就要有國家征用等手段,法律上就要有顯失公平、乘人之危和緊急避險等的救濟。對于非常時期的投機巨額利益進行限制,就如中國過去地主的高利貸和地租要斷絕窮人生路的時候,法律再予以保護就引發了社會的巨大革命。
對于貨幣市場和通貨膨脹,國家的控制力也不一樣。德國人以遵守紀律著稱于世,其國家的傳統也是一樣,在納粹德國,由于法西斯的洗腦,這樣的意志紀律性又得到了空前強化。德國人的紀律性使得國家調控經濟的成本極大降低,效果極大提高。中國人是最講究變通的,有空子就鉆。當時的民國政府剛剛從軍閥割據混戰中走出來,政府中各種派別和利益集團傾軋嚴重。最高權力為了統治權和利益平衡不得不進行多種折中和妥協,政策出臺本身就受到各方限制而打折扣。政府的中下層官僚系統更是腐敗逐利的天堂,相關政策到了下面還要扭曲變質,造成政府調控甚至成為了搗亂,還不如不管,完全處于一種混亂的狀態。政府對于社會的控制力和公信力陷于失控的邊緣。這樣一來,經濟上的壓力就隨時有可能變成政治上的動蕩,而對于政治上的動蕩的擔憂又極易引發社會恐慌,造成經濟上更大的問題,促成經濟的全面的惡性通貨膨脹。
我們回過頭,再來看看德國。他們當年建立了舉世無雙的社會保障體系,讓勞動者的收入大幅提高,并且使得德國的普通工人可以休假,甚至到外國度假。這樣的舉動實際上是提高了德國的社會內需,使得社會的購買力多元化而不是集中于大家恐慌的商品囤積。社會的發展提高了消化貨幣增發和積極財政的能力,新增發的貨幣成為了老百姓消費和拉動內需的動力。德國當年的公路建設和汽車消費就是如此。而我們還要注意的就是當時德國的經濟環境,資本主義已經發展了多年,在各種生產領域有大量的過剩富余產能,只要控制住糧食、鋼鐵等需求曲線非常剛性的產品,老百姓的收入提高所帶來的巨大購買力是可以被過剩的產能所消化的!
但是對于民國政府,高昂的赤字性政策沒有給普通老百姓帶來收入的提高,更不要說社會福利保障體系了,因此超額發行貨幣造成貧富分化的加劇,給底層老百姓的生活帶來了巨大的壓力。這樣的結果就是增加了社會動蕩的矛盾,促發了社會的底層革命,一切再次推倒重來。社會矛盾的加劇,本身就會使得各種經濟行為的隱性社會成本和國家管理成本極大地提高,這些成本因素也一定要讓國家在經濟發展上付出代價。
(摘自北京出版社《漲價的世界》 )(圖片 25 (4).jpg 圖注:沙赫特(右)和希特勒 25 (1).jpg 圖注:孔祥熙和希特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