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4年11月25日是巴金先生誕辰110周年的紀念日,一系列紀念活動在上海陸續舉行。
11月22日上午,紀念巴金誕辰110周年系列活動暨第11屆巴金學術研討會開幕式在上海圖書館舉行,作家王安憶和復旦大學圖書館館長陳思和都從“理想”的角度表達了對巴金的緬懷。下午,巴金學術研討會舉行的同時,作家李輝在思南讀書會做了一場名為“一個人和一個時代”的講座,他從《隨想錄》的創作角度講述了巴金和80年代文化老人的重要性。
王安憶:將巴金先生紀念日當做檢討的機會
“時間過得很快,又到了紀念巴金先生的日子。這一年里我們做了些什么,是向巴金先生的期望接近了,還是落后了?我們應當將這個日子當做一個檢討的機會,這一年里我不認為我們更讓巴金先生滿意。”上海作家協會主席王安憶在開幕式上發言的主題是檢討,晚年巴金先生在《隨想錄》中的一個主題即是“懺悔”。
王安憶在發言中檢討自己和同行,雖然寫下和出版的文字更多,“掃掃又是一大堆”,“可其中的價值真不敢說。”王安憶在發言中說,這個世界的物質是更多了,每天有許多物質在消費出去,從可貴的資源轉換成排泄物,“我希望其中不要有,或者少一些文字的制品。”
陳思和:寫《隨想錄》的沖動是理想主義
“理想主義”同樣是復旦大學圖書館館長陳思和的發言關鍵詞,“巴金先生是崇高的理想主義者”,陳思和認為,巴金先生對理想的追求,幾乎貫穿了一個世紀的漫長人生。“他晚年寫作《隨想錄》仍然貫穿了對理想的實踐,我愿意把《隨想錄》稱之為一部上世紀80年代的中國思想解放過程的全記錄。巴金先生用一個老人的遲暮生命,身體力行地參與了偉大的思想解放運動。”
陳思和把《隨想錄》稱為一部百科全書式的歷史文獻,幫助人們來理解那個偉大而無比復雜的時代。巴金先生創作《隨想錄》的時候已經74歲,這部對“文革”的反思之作,他連續寫了8年,從1978年寫到1986年。陳思和說,這8年間,疾病和衰老緊緊纏繞著巴金先生,使他付出艱難力量才完成這部講真話的書,他這樣做的動力就是來自于他內心的巨大沖動,迫使他不得不把心中的話說出來,而這個沖動就是巴金的理想主義。
李輝:最早進行自我反省的人
在“文革”剛剛結束時,巴金那一代文化人重新回到生活和工作中,巴金先生開始寫《隨想錄》,“而當大多數歸來者還在懵懂中時,他率先寫作。《隨想錄》開時代之先。”對“文革”,巴金有很深痛的經歷,在上海,他是被批判最多的作家。上海曾經電視直播批判巴金,還在報紙上做提前預告。批判后,他到“五七干校”勞動,妻子沒有得到有效治療而去世。
李輝說,一直到1977年時,巴金先生還寫過官樣文章,但到了1978年底他開始認真思考“文革”,這就是《隨想錄》的出現。李輝認為,1978年開始寫《隨想錄》的另外一個動因可能是巴金先生帶團去法國訪問,回到當年留學的地方,當年寫《滅亡》的地方。李輝認為:“這段訪問,激活了1920年代的記憶,這些記憶讓巴金先生重新思考自己,反省自己。”
1978年,“文革”剛剛結束,民國過來的一批文化老人集體劫后歸來,當大多數人還在控訴“文革”,講述自己傷痛的時候,《隨想錄》開時代之先,開始談懺悔。李輝說:“那個時候,歸來一代,主要是訴苦為主,但巴金雖然受苦,那么多人批判他,但他的文章里,沒有一篇是談這些事情。哪怕是出賣過他的朋友,他也幾乎不談。反倒是談自我懺悔。他說,‘文革’,我們難道沒有責任嗎?”
那個時候,巴金先生主動寫文章說自己在1955年寫文章批判過胡風和路翎,但在李輝看來,這種懺悔現在反而成了所謂“罪狀”。“很多人就指責巴金落井下石。但對我們這些研究者來說,這種指責是不公平的,他是最早進行自我反省的人,但這是悲劇。”
巴金先生通過《隨想錄》來懺悔,更主張個人思考,反復強調講真話。“1980年前后,講真話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李輝說,現在也有人批判《隨想錄》太簡單了,但他認為,這些文章是一個76~82歲的老人寫的,“他只是用最簡單方式和語言,進入讀者的心”。
(摘自《東方早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