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寺壁畫構圖研究

摘要：公主寺壁畫是明代水陸壁畫的代表作之一。其大雄寶殿壁畫的構圖，無論是從其寺廟建筑的布局特征、壁畫內容還是壁畫人物的宏觀設置、細節處理等方面來說，都無不透露出公主寺既突出中心又力求對稱的壁畫構圖特征。但對稱卻不死板，從對稱中又能找出眾多細微的變化。本文力求從多角度展現公主寺壁畫的對稱特點，并與同一時期的水陸壁畫做粗略對比，以此展示公主寺壁畫的構圖方式以及獨特魅力。

關鍵詞：公主寺 明代壁畫 構圖 對稱式

公主寺壁畫場面宏大，畫面豐腴，人物眾多，其獨特性在于它的對稱性不僅僅體現在單一的某幅壁畫上，而是從宏觀到細節均采用對稱手法，從公主寺整體到大雄寶殿，再到具體的壁畫細節，從建筑構圖到人物設置，無一不體現出這種對稱性。

一

大雄寶殿殿內四壁皆繪有水陸畫，其中東西兩壁畫面高度、上寬、下寬、壁畫面積、尖部高度、尖部上寬、尖部下寬、尖部面積以及畫面人物的數量都基本一致。東壁壁畫畫面高3.15米，上寬7.52米，下寬7.48米，壁畫面積約為23.63平方米；東壁上尖部高0.75米，上寬4.96米，下寬5.04米，壁畫面積3.75平方米。所繪人物分5層42組169身，東壁中心繪盧舍那佛像，結跏趺坐在束腰須彌座上，由下往上第1層，由中間向北側依次為：帝釋天主、四大天王、東方青南方赤中方黃帝眾、西方白帝北方黑帝、五湖龍王眾；由中間向南側依次為：大梵天主、四大天王、東岳南岳中岳并從眷等、西岳北岳一切神祗眾、四海龍王。由下往上第2層，由中間向北側依次為：金剛座神、月宮天子、井鬼柳星張翼軫、護齋護戒護法之神、安濟夫人陵蕭山鎮江五順濟龍王眾、雷電風伯眾；由中間向南側依次為：金剛座神、日宮天子、角亢氐房心尾萁、壙野大將軍、主苗主林主病主藥、三靈侯圣眾。由下往上第3層，由中間向北側依次為：普賢、勢至菩薩、奎婁胄昴畢觜參、上元水馬當過江王、四直使者；由中間向南側依次為：觀音、文殊菩薩、牛頭女處虛危室壁、大藥剎神眾、五瘟使者。由下往上第4層，由中間向北側依次為：天龍八部、十地菩薩、持地菩薩、天仙神眾；由中間向南側依次為：天龍八部、十地菩薩、天藏菩薩、畫匠塑匠眾。由下往上第5層，由中間向南北兩側均為十八羅漢，東西兩側各9位。

西壁壁畫畫面高3.16米，上寬7.50米，下寬7.46米，壁畫面積23.64平方米；西壁上尖部高0.74米，上寬4.98米，下寬5.06米，壁畫面積3.72平方米。所繪人物分5層39組171身，西壁中心繪端坐在八角束腰須彌座上的彌勒佛。由下往上第1層，由中間向南側依次為：后士圣母眾、天猷副帥翊圣德真君、九曜星君眾、崇寧護國真君眾、毗迦女眾；由中間向北側依次為：天妃圣母眾、天蓬大帥玄天上帝、九耀星君眾、清源妙道真君城隍五道眾、缺。由下往上第2層，由中間向南側依次為：金剛座神、北極紫微大帝、十二屬相神祇眾、缺、五通神眾；由中間向北側依次為：金剛座神、天官神祗眾地官水官眾、十二星辰眾、東斗副老三星眾。由下往上第3層，由中間向南側依次為：寶壇彌勒二菩薩、北斗星君眾、閻羅王天子眾、十八典獄眾；由中間向北側依次為：藥王藥上二菩薩、南斗中斗西斗星君眾、十殿慈王眾、六曹判官眾。由下往上第4層，由中間向南側依次為：十信位菩薩、十回向菩薩、威德自在菩薩、阿里帝鬼子母炬判業眾；由中間向北側依次為：十信位菩薩、十回向菩薩、地藏菩薩、十八典獄眾。由下往上第5層，由中間向南側為：十行菩薩；由中間向北側為：十信菩薩。

南壁東稍問畫面高2.58米，上寬3.01米，下寬2.99米，壁畫面積7.74平方米。畫面內容是阿難尊者和其帶領的被超度的往古人倫和孤魂。西稍問畫面高2.62米，上寬3.04米，下寬3.00米，壁畫面積7.91平方米。畫面內容是引路王菩薩和其帶領的被超度的往古人倫和孤魂。東稍間阿難尊者，帶領的眾人、鬼面向東壁的盧舍那佛，東西兩幅壁畫畫面外形形似“凸”字型。兩幅壁畫分別以高約1米的盧舍那佛和彌勒佛為軸對稱線對稱構圖布局，表現得非常明顯。盧舍那佛和彌勒佛四周繪有眾多佛、道、儒教中的各種各樣的人物、諸神鬼等造型。所有造型皆以兩位主佛為中心，圍繞主佛分別向兩側展開，層層遞進，按照人物的等級、身份的尊卑，分為五層，從而形成了一個類似于百鳥朝鳳的諸神禮佛、群仙赴會的壯觀場面。

二

細節上，以釋迦牟尼為中軸線基準，每幅壁畫分別以盧舍那佛、彌勒佛為中心，呈現出對稱狀態。這種對稱不僅是簡單的畫面對稱，而且是深層的人物身份的相互對應。東壁的盧舍那佛造型與一般佛像相同，受密教造型的影響，袒胸露乳結跏趺坐在須彌座上，肩披赤紅袈裟，從左肩垂于座下，身后的背光和項光互相交映，盧舍那佛雙手作印，呈說法相。下部正中央有一披袈裟的僧人，呈跪拜狀。西壁的彌勒佛造型與盧舍那佛區別不大，區別在于手作“觸地印”，下部同樣有一僧人跪拜。

以東壁中最下層為例，該處繪有帝釋天主與大梵天主。帝釋天主所在的部分共繪三人，其中帝釋天主位于畫面正中心，被詮釋成一位雍容華貴的女性形象，她頭戴王冠，身后有圓形項光，左手捧著一個花盆，右手拿著一枚天珠。在她身后有兩名婢女，一人負責捧花，一人負責持幡。另一組的大梵天主同樣位于正中，不過卻被描摹成中年帝王的形象，他頭戴通天冠，身著天帝衣，腳踩云朝靴，背后同樣有圓形項光。畫面中的大梵天主體態端詳而又富有動感，右手向前側伸，手托蓮花如意，左手低垂，正在探取盆中的明珠。在大梵天主的周圍環繞著一名婢女與男侍，婢女手捧水盆，面容姣好，神態中帶著謙恭，男侍則手舉寶幡對稱而立。雖然畫面內容不同，但是帝釋天主與大梵天主的組圖之間，卻存在著人物身份上的關聯與對稱。

壁畫中的四大天王也呈現出一種對稱的姿態。這種對稱既表現在不同區域所繪四大天王的遙相呼應，也表現在每一組四大天王的內部。在構圖中兩邊各立兩位天王，乍一看形象不一，北方的多聞天王一手拿傘，一手持寶塔；南方的增長天王，手中拿著一柄寶劍，東方的持國天王懷抱琵琶，西方的廣目天王則一手抓蛇，一手握寶珠。仔細來看，分立兩邊的天王仿佛有一種默契，均身披鎧甲，形象高大威猛，富有氣勢，每邊都有一位手持一物的天王與手持兩物的天王。

還有一組人數較多的神像組圖也呈現出較為明顯的方位對稱，具體表現為東、西、南、北、中所對應的青帝、白帝、赤帝、黑帝、黃帝同東岳、西岳、南岳、北岳、中岳之間的對稱。這種對稱并非簡單地表現為構圖中的中心對稱，而是更多地表現為一種畫面情節的內在連貫與呼應。在畫面設置中，東、西、南、北、中各帝位于前端，五岳位于后端，眾帝與五岳均著帝裝冕服，手持笏板，區別于身后的侍從。在五帝的排位中又分前后兩組，前方三帝中，黃帝居中，青帝立于左側，南帝立于右側，后方兩帝則為西方白帝與北方黑帝，五帝的形象以袖口顏色作為區分，在對稱中又蘊藏著節奏的變化。

與五帝、五岳對稱相似的是五湖龍王同四海龍王之間的對稱。畫面中的龍王形象均為人身，頭戴通天冠，手持笏板，穿著打扮十分相似。在構圖中，五湖龍王與四海龍王相互映襯，在內容上五湖四海各龍王一同赴會，展現出一種盛況。

再以西壁中的第二層為例。這一層繪有金剛座神，左右兩名金剛座神分立佛像兩側，展現出一種最直接的對稱感。兩位金剛座神服飾相同，均敞開衣襟，肩披大巾，下著白裙，周身纏有瓔珞。在神態上，兩位金剛座神也同樣給人一種森嚴之感，二人均怒目圓睜，表情略顯猙獰，手持金剛杵，背后有綠光映襯，讓人心生畏懼。

此外還有北極紫微大帝同天官之間的對稱。北極紫微大帝同天官均為帝裝冕服，身后追隨著一名手持笏板、體態較小的侍者。其余的地官、水官眾人散落其周，頭戴通天冠，手持笏板，在構圖中突出著北極紫微大帝同天官的尊貴地位。

最后，十二屬相同十二星辰之間的對稱也是諸多對稱中較為鮮明的一組。因人數較多，十二屬相與十二星辰均被分為兩組，每組各六人。十二屬相采用獸首人身的造型，神態各異。而十二星辰則全部佩戴通天冠，手拿笏板，背有白色項光，神態怡然，整齊中蘊有動感。

經過上述分析，公主寺壁畫構圖應用了兩種構圖方式，一是軸對稱式構圖，二是突出中心的構圖模式，這種構圖方法與石家莊毗盧寺有異曲同工之處。毗盧寺毗盧殿的壁畫與公主寺大雄寶殿的壁畫同繪于明代。毗盧殿壁畫繪有天堂、地獄、人間三種題材，共計122組，508位神祇。毗盧殿北壁以佛教故事為主，以后門為對稱線，把地位相當的菩薩或者同一內容的群體分別繪于東北壁和西北壁，形成了對稱關系。這與大雄寶殿的構圖方式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