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淫犯法嗎|兒童色情漫畫的世界

在東京一個陽光燦爛的周日下午，數以千計的漫畫迷們（大多數是男性）涌入展覽中心參加同人志販售會。攤位前出現等待翻閱漫畫雜志的蜿蜒隊伍，海報上那些有著精靈面孔、小鹿似的眼睛的漫畫女主角們大多衣衫不整穿著暴露，將會場染成一片五顏六色。

“這一區主要販賣H（色情）作品。”展會的組織者之一阿秀向我們解釋道。

我們在一個攤位前停下，兩個半裸的女孩出現在攤位販賣的同人志封面上，在我看來她們最多處于青春期前期，雜志內容就是她們露骨的性行為。其他的幾個攤位也在賣相類似的作品，在英國和澳大利亞這種作品是觸犯法律的，肯定會引起巨大爭議，但在日本似乎沒什么大不了的。

“所有人都知道虐童行為是非法的。”阿秀說道，“但人們有戀童的自由，享受這種對于兒童的幻想是不應該被禁止的。”

他的坦率令我震驚，接著阿秀向我介紹了“蘿莉控”這個詞。“蘿莉控”是“洛麗塔情結”的簡稱，特指喜歡漫畫中涉及到幼女的露骨性行為情節的人。這些情節可能涉及到強奸、亂倫和其他人倫禁忌。“我喜歡年輕女孩的色情漫畫，特別是女高中生的，蘿莉控只是我眾多‘性趣’愛好之一。”阿秀解釋道。

我問阿秀的妻子（就站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如何看待他的“性趣”，阿秀回答道：“她應該不介意。反正她是個喜歡看正太亂搞的腐女。”

這類型的漫畫不過是日本每年36億美元的龐大漫畫產業中的一小部分，但是這一小部分卻引起了世界極大的關注和爭議。2014年6月，日本國會投票表決禁止發行真人兒童色情圖像音視頻。自1999年起制造生產和傳播此類音像制品就是違法的，但日本是所有發達國家中最后一個正式宣布法力制止此行為的國家。

在2013年美國國務院將日本稱為：“兒童色情銷售與生產軸心國”。在2013年日本警方公布了1644起涉及兒童色情的犯罪，這是自1999年日本政府宣布兒童色情非法后，涉及兒童色情犯罪最多的年份。

彼時也有人呼吁禁止動漫和游戲中的兒童色情產物，但經歷了幾輪討價還價后，日本國會最終放棄了封殺虛擬兒童色情產物，這個決定引來了日本民間和兒童權益保護組織的強烈譴責。

阿秀與剛剛謀面的我們如此高談闊論起他的“性趣”說明了一個事實：盡管涉及到幼童的色情漫畫牽扯到社會羞恥心的問題，但以青少年為對象的色情漫畫仍是日本相當主流的興趣。日本的立法者顯然不愿意把數以萬計的漫畫迷們放到法律的對立面。

像阿秀這樣的漫畫迷認為他們只是享受無害的性幻想。沒有真正的少女或幼女被牽扯進來。他說：“這哪里談得上兒童性虐待呢？”

但幻想和現實是否涇渭分明呢？

東京的秋葉原是所有日本漫畫迷的精神圣地，一個被喧鬧的音樂和炫目的霓虹燈包圍的圣地。秋葉原街道的兩旁充斥著大大小小的漫畫店，而這些漫畫店中販賣各種各樣題材的漫畫。在這些漫畫店的成人區域限定18歲以上的顧客才可進入，在成人區域中我們可以毫不費力地找到有幼奸以及青春期少女性交情節的漫畫。

“人們總是需要通過某些媒介來獲得性興奮，而之后逐漸習以為常了。”漫畫店成人區域的店員阿智說，“所以他們總是會來尋找新東西，甚至通過幼女來獲得性興奮。”

正是這一點讓社會評論家們擔心——即使在色情漫畫的創作過程中沒有人真正受到侵害，但它們的傳播可能會讓兒童性行為得到促進，甚至正當化、正常化，并導致兒童性侵犯的風險增加。

日本針對色情漫畫與性犯罪的研究一直沒有定論，沒人知道評論家們的擔心是不是杞人憂天，但在日本尤其是日本女性對兒童色情漫畫也有著廣泛的關注，她們認為這些兒童色情漫畫圖像可以看作是日本社會對于極端性行為的無視——也是對女性群體的貶低。

著有《Sex in the City， Tokyo-style》的暢銷書作家Lily告訴我們，在她學生時代有外表看起來很正常的男性接近她和她的朋友們，并出錢要買下她們的內褲與襪子。“這真的是太惡心太變態了。”她說所謂的青春期少女的性魅力對于男性來說就是“操控一切的權力，他們已經厭倦了堅強獨立的女性”。

Lily父母那一代男主外女主內的家庭模式還是日本的主流，但日本經濟的持續疲軟讓男性很難在事業上獲得成功，“有人即使有商業頭腦，也一直無法取得成功，也許這是他們中的一部分人沉迷在蘿莉漫畫的性幻想中的原因。”

拋開兒童色情動漫作品直接面對的道德問題，也有人質疑日本政府是否應對人們的幻想制定一個好壞標準，漫畫翻譯家丹說：“當然要制定一個好壞標準，但如果警察可以因為幻想的好壞而去逮捕人民的話，那就成了精神管制。”

那丹會為保護兒童色情漫畫和強奸亂倫漫畫的創作權站出來嗎？“這種漫畫讓我不舒服，但我無權告訴人們應該想什么。”丹說，“只要不在現實世界侵犯人權，人們愿意想什么是他們的事。”

在秋葉原的漫畫店中，兒童權益保護者和菜帶我看了一下她認為是比色情漫畫還要嚴重的東西。我們進入了主街一家店鋪爬上樓梯，來到一個鋪滿DVD的房間。和菜從架子上拿了一張出來，上面是一個大概五歲的穿著緊身泳衣的真人幼女，模仿成人動作片擺著具有強烈性暗示的姿勢。像這種真人兒童色情DVD這家店中還有很多。

“我覺得對不起孩子們。”和菜說。

這些所謂的“幼女偶像”DVD的走紅就是在1999年日本宣布兒童色情產物非法后，DVD發行商們鉆法律空子發行的——只要隱藏生殖器官就可以蒙混過關。但和菜爭辯道從此前法律加強力度后這種DVD都是違法的。“持有這些DVD的人應該被懲處。”她說，“但警察根本沒有打擊這些人的行動。”

盡管動漫中的未成年人性行為讓全球吃驚與關注，和菜她們的重點放在那些真人兒童色情產物上，但她告訴我自己沒有停止拿下兒童色情動漫的努力。

“我想讓那些動漫都消失，2020年奧運會將在日本舉行，我不想到時全世界的人都把日本當成一個變態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