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多不見,你忙什么呢?”朋友聚會上,老牛抓住一個以前經常見面的老友問。
“還那樣,沒忙什么。”朋友的回答有點敷衍的意思,令老牛有些不快。
其實,朋友是不愿意跟老牛說話,因為老牛是個話癆,只要抓到一個可以聽他說話的人.他就會滔滔不絕地跟人家說個昏天黑地,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聽。且老牛的話題總也離不開老婆、孩子和老媽。
“去年我帶了我媽大半年,她老年癡呆,我怕她出去走丟了,天天送完兒子,就帶著她在小區里曬太陽,年底她突然腦溢血了,這不住進了康復中心。”“我兒子上個月在區里的一次鋼琴比賽中,得了個金獎,不是沒有比他彈得好的,不過比他彈得好的都緊張了……”“昨我媳婦給我打電話,說又想吃我燉的肘子了,我那肘子……”聚會上,大家喝著酒,聊的都是各自的事業.沒有人在意老牛家這些雞零狗碎的事兒。但老牛還是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因為這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看著從前一起混的哥兒們如夸一個個都成了氣候.不是成了老板,就是當了官,老牛也是真挺替大家伙高興的,朋友們都知道老牛的為人,也想幫他,可自從老牛媽的年齡越來越大,媳婦事業越來越忙,兒子又離不開人.朋友都知道除非每月往他手里塞錢,恐怕他是既沒時間,也沒心思干點什么。
老牛這些年真的很忙。老牛自己在亦莊有套房,但為了照顧老母親,也為了孩子上學,老牛一家都住在他媽那兒。每天,他都是五點半準時起床,給一家人做早飯,然后叫兒子起床,吃過早飯,送兒子上學;送完兒子,他要趕去菜市場,買當天吃的菜;回到家,他會洗上一大桶衣服,接下來就該做自己和老媽的中午飯了;吃過午飯,老媽要睡一小會兒,他還要刷鍋洗碗.再簡單地收拾一下屋子;等老媽睡醒后,他又要用輪椅把老媽推到小區里曬會兒太陽;四點鐘開始準備晚上的食材,準備好后去接兒子下學,然后做晚飯,等飯做好后,媳婦也該下班回來了,吃過晚飯,他會把電視遙控器往媳婦手里一放.然后便去刷鍋洗碗,完事后,還要輔導一下兒子的功課,十點半,伺候兒子、老媽睡覺,之后,他也就幾乎累得睜不開眼了……
周末,老牛仍不得歇,因為盡管有些事,可以分派給媳婦去做,但他還得帶著兒子奔走于各種補習班和興趣班之間。
其實,老牛也是個好面兒的人.他知道自己和朋友越來越難以對話了,也知道自己和社會脫了節,也心有不甘,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老媽身體不好,兒子還小,都得有人照顧,媳婦是單位的骨干,掙得也不少,如果我出去工作的話,不一定能掙得比地多,再說,她比我小那么多,做姑娘時,就不太會做家務,所以,我家這主內之事,也就非我莫屬了。”
老牛的話句句在理,漸漸地,朋友也就不再勸他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老牛也習慣了自己全職爸爸的生活,只是每個月十五號前后他心里都不太痛快,那是他媳婦發工資的時候。“盡管,她每次都是很溫柔地把她的工資交給我,但在我伸手去接的一瞬間,心里都很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