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家回憶：我給彭德懷照相

在我五十多年的軍事攝影生涯中，先后為開國將帥拍攝了數千張照片，受到過他們的贊譽，也遇到過一些麻煩，還曾受到過批評。例如抗美援朝時我作為戰地記者給志愿軍司令員兼政委彭德懷拍照時，就受到過他的拒絕和嚴厲批評，但我回想起來卻對彭老總肅然起敬。

中國人民志愿軍開赴朝鮮戰場，保家衛國。在我眼里，人民志愿軍是世界上最好的兵。也正是為了把這些最可愛的人的身影留存下來，我才留在那硝煙滾滾的戰場上。彭德懷怕出名是出了名的，他曾批評過長篇小說《保衛延安》的作者突出了自己；他曾寫信給毛主席，建議將“唯我彭大將軍”一詩改為“唯為英勇紅軍”；他對宣傳自己歷來嚴格要求，十分謹慎，主張不要突出他個人；另外，他也歷來不歡迎攝影人員為他拍照，所以，彭老總的影照也非常稀少。但是，彭老總的這些稟性和美德我全然不知。

抗美援朝第五次戰役結束后，志愿軍召開了一次重要的高級指揮員會議，作為戰地記者，我也到場。我步入會場，一看見彭總，就立即上去要給他拍攝一個鏡頭。不料，卻遭到他的嚴厲批評：“我彭德懷有什么好照的，不要突出我個人，你省下膠卷給志愿軍戰士照嘛！”在眾人面前我第一次受到拒絕和批評，當時感到很委屈，只好默默地走出了會場。

會議休息時，我的老領導、志愿軍副司令陳賡過來對我進行了安慰，他接過我的相機說：“你別難過，我來幫你照。”陳賡副司令忙乎了好一陣子，希望捕捉到一個好鏡頭。彭老總見副司令給他照相，雖然不好拒絕，但每當陳賡舉起相機對準他時，他不是扭過頭去就是表情嚴肅，繃著臉，結果陳賡也沒有拍成。事后，我從徐肖冰、高帆等一些老攝影記者那里了解到，他們給彭老總拍照時也吃過“閉門羹”，受到過他的批評和拒絕。聽后，我就不再感到委屈和不快了。

不久，在志愿軍政治部召開的一次會議上，有的同志向彭德懷提出了意見：“彭德懷是志愿軍司令員，中國人民和世界人民都渴望看到他在朝鮮戰場上的形象，中央宣傳部門及各大媒體叫我們提供文稿和照片。”志愿軍副政委甘泗淇將軍向彭德懷轉達了部下的意見，彭德懷的態度才有所改變，對攝影記者不再橫眉冷對。

有一天，彭老總來到參加上甘嶺作戰的志愿軍三兵團十二軍前沿陣地視察，我聞訊后立即趕到陣地，見彭老總正在同干部戰士談笑風生，表情輕松。當我取出相機剛要拍照時，他又發現了我，不過，這次他向我微微一笑說：“哦，又是你這個小記者，今天你隨便照吧！”我高興地舉起相機拍照，將戰地氣氛、人物氣質及神態，真實而藝術地展現了出來。這張照片（右一為彭德懷）發回國內后很快被多家報刊刊載。一些記者見到我說：“給彭德懷拍照機會難得，你很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