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戲緣

“猛想起二月二來龍抬頭，梳洗打扮上彩樓。公子王孫我不打，繡球單打平貴頭。寒窯里受罪十八秋，薛郎登基我就做了皇后。”老姨在圍成一圈的人群中間，唱著這高亢激昂的河北梆子《大登殿》選段，爺爺在一旁拉著板胡伴奏，我坐在爺爺旁邊仰頭看著老姨精彩的表演……

這個畫面是十多年前，我們村河北梆子劇團的演員們排練節目的場景。爺爺是拉板胡的，每天晚上我都讓爺爺領著我去看唱戲。

吃過晚飯后，爺爺一手提著裝了板胡的箱子，一手牽著我的小手，趕往村委會辦公室。記得有一次，看大人們唱了一兩個小時，我就瞌睡得睜不開眼了。我想回家睡覺，可是窗外黑漆漆的，我不敢一個人回家，便央求著爺爺送我回家。而爺爺得拉板胡，他一走演員就唱不成戲了。他笑著跟我說：“我還不能走，要不叫你叔叔把你送回去吧。”爺爺跟叔叔打了招呼后，叔叔就抱起我出了村委會辦公室的門。這時候，天上的星星們早已聚在了一起，排列成一個個星座，點綴著柔美的夜空。我們走了不一會兒，就到我家大門口了。從那以后，每天晚上我看人們唱戲看得困了，都由叔叔送我回家……

還有一次，劇團要到天桂山演出。那天下午，從幼兒園放學回來的我看見村口停放著幾輛三輪車，車上坐滿了唱戲的演員們。我心想，“他們是不是要出去唱戲呀？”我背著書包跑到他們車旁。看到車上坐著我的老姨和幾個奶奶，我就抬起頭問她們：“你們要去哪兒啊，你們要去干什么啊？”，“俺們去天桂山唱戲啊。”老姨笑盈盈地對我說。“我也要去，你們領上我吧。”我站在車前仰起頭著急地說。“你爸爸一會兒也要去，你跟你爸爸一起去吧，這輛車太擠。”老姨這么說著，旁邊的奶奶們也讓我跟著我爸爸去。看著她們不領我，我急得快哭了。后來就繞著車找爺爺，轉了一圈我沒看見爺爺，于是氣急敗壞地蹲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子揚到了車上。車上的人哭笑不得。一個奶奶趕忙說：“快讓孩子上來吧，孩子都急成這樣了。”就這樣，我“強行”上了車。上車后，我坐在老姨懷里，老姨抱著我笑著跟他們說：“這孩子還真倔啊。”坐在車里，清風徐來，我沉浸在人們的歡聲笑語里，心里高興得不行……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時過境遷，劇團解散了，我很難再看到人們聚在一起唱戲的情景了。童年的戲緣，老是勾起我對家鄉的思念，直到現在，我回到老家，仍然喜歡在爺爺身旁聽他拉板胡，拉二胡。

如今我家搬至縣城多年，每每想起家鄉，便想到那里有我可親可敬的爺爺，還有我心底永遠難舍的河北梆子……

點評

作者通過對童年戲緣的回憶，表達了內心對鄉土戲劇的熱愛。文章有情有景，情景交融，特別是“為跟車看演出，被逼揚沙得逞”這一情節，更讓人感受到作者童年對鄉村戲劇的癡迷，讀來讓人忍俊不禁。文章結尾升華主題，通過想家，想爺爺，洋溢出對鄉間戲劇文化永遠的眷戀。這種文化情結來隨劇團的解散而沉淪，而將成為作者一生的文化之根。

【作者系河北省平山縣外國語中學高二（3）班學生，指導并置評：張亞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