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緣·秋雨

[摘 要]秋雨淅淅瀝瀝地敲打在玻璃窗上，節奏混亂不齊，讓人心躁不已。這樣的天氣已經持續近一周了，且每每都在昏黃時光，仿佛有著什么說不出的意味。

[關鍵詞]秋雨;音

平日里，音很少往窗外看，除非是由于敲鍵盤超過五個小時而帶來的眼睛酸澀，否則她絕不會有意地往外看，因為在她看來，只有透過自家的窗戶往外看才能收獲到自己最期待的那一縷風景。然而今天，音卻靜靜地托著下巴，呆滯的目光就像一盞幾近熄滅了的聚光燈似的無力地凝聚在玻璃窗外的某一處地方，準確地說，也許僅僅只是打落在窗上。雨滴悄無聲息地滑落在窗上，像極了一幅高格雕琢過的水珠網跡圖，然而卻又更像是孩子的一張臉，一張無辜的臉掛著無來由的珠淚兒，無休無止地流著，連淚珠也仿佛賴在孩子原本干凈明晰的臉上。“這孩子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呢！”音默默地念著，好似要清晰地傳達些什么，但又聽不清。

“你這又是何苦呢？”最終這種無聲的靜默狀態還是被音的舍友打破了。“今天已經19號了，明天就要截止了，你還想要繼續等下去嗎？”“她會回我的！”音的這一聲回答仿佛可以穿透千層紙帛，直擊靶心。音的舍友顯然更多的是被音激烈的反應所震驚了，音在她的眼里從來就是一枚軟綿綿的妹子，即便是在她的身上插上一根針，她也絕不哭不鬧，還會從容地等待著對方把針慢慢地抽離出去，不管多久她都愿意等待，不像她，就是一張被仙水浴過的不朽的鐵板，沒有人可以傷害她，也沒有人敢傷害她。然而，她卻完全可以理解音的狀態和心情，如果她遇到像音這樣的情況，她的處理方式絕對是果斷不堪，不會給對方留下任何回轉余地的，但音不同，她總是把所有的事情默默地扛下，絲毫不懂得排解和釋放，才會憋屈到如此的地步。這一聲，如果可以把她內心的不滿全數發泄而出，她舍友是愿意打開門戶讓她高聲大喊的。

彤比音大一屆，是一個雷厲風行的學生干部。嚴格來講，彤并不能算是音的學姐，因為他們從初中開始就被分在同一個班，還曾經約好了高考要齊齊考上同一所大學，報同一個專業，甚至還早早地規劃好了大學四年應當怎么去揮霍時光，應當去完成哪些轟轟烈烈的大事。每當談起這段友誼，音的眼眸總會不自覺地閃含著淚光：“我們不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畢竟我們都有著對方走不進的世界，然而只要我們中的其中一個有事情，對方就一定是第一時間出現的那個人。”只是，誓言終究是要向現實屈服的，高考成績出來的那一刻就決定他們兩個的約定不過是一抹云煙。最終音選擇了復讀，而彤則去到了那個當初他們約定的院校。第二年，天道酬勤，音也如愿地拿到了那所院校的錄取通知書，有機會再次和彤相聚。然而，荏苒的時光，異樣的光景，終究會沖刷掉那曾經熟悉的印記，會讓一切過往的美好淡化，成為真正的過往，再無回旋的余音，留不住任何眷戀的情感。音也許還是原來的那個音，但彤卻已不再是原來的模樣。再見音時，她少了中學時段的溫婉和耐性，披上了一具冰冷的鎧甲，強勢直襲，讓音頓生恍惚與驚恐?！按髮W很復雜，不要活的跟中學一樣了，藍音。”大學里的第一次見面，彤就給音拋下一句單薄得沒有一絲情感掛飾的話語，仿佛是一句令詞，卻更像是一聲警鐘，好久好久，音都恍若隔世，兩眼無神，她在思考著什么，不是大學的路該怎么走，大學該怎么過，此時此刻，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悚然的毛骨，綿綿秋雨的時季竟有烈風刺骨擊心，大學究竟是怎樣一回事，自己的好友怎么像被下了一道魔咒一般，與中學期間判若兩人呢？大學是一個怎樣的迷宮，里面有著怎樣的謎團？音就是在這樣慌亂迷茫的狀態中開啟她期待已久的大學生活。

音和彤早已不可能回到中學時期的模樣，到底是時間的造化，亦或是以前的一切本不過是虛幻。在音的面前，彤總是習慣提起一副過來人的架子，總會時不時地給音這樣或那樣的忠告，但奇怪的是彤也總會經常說：“我們不再是朋友，而是姐妹，在大學校園里相互依靠的姐妹?！彼看慰倳攀牡┑┑睾鸵粽f，有什么忙一定要找她，因為她一定可以幫得上忙，音卻也總是相信她，從未懷疑過，畢竟，彤說得對，大學總要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好友。

“我明晚就會回復你的，不用擔心?！薄捌鋵嵨抑滥愫苊?，也不必勉為其難……”“答應過你的事情我什么時候反悔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會及時回復你的?！币舻亩线呍俅雾懫鹆送畬λ某兄Z，她越是想忘掉這番話，卻越發現其實不僅揮之不去，反而深深地扎在了心中，就像一瓶濃硫酸，在腐蝕著她內心僅剩的僥幸與期待。日歷上的“二十”格外引人注目，音從十一號開始等，一直等到了昨天，昨天夜里，音竟一個人呆坐在電腦前面直到凌晨三點半，她始終堅信，彤是一定會答復她的，一定會幫她修改報告的，她寧可相信是自己的郵箱接收郵件速度過慢，也不愿想起彤曾不止一次為她開空頭支票，更不會知道在彤的心中，這個承諾的分量不過就是校道路央的一枚花瓣，隨風飄落，無人經意，更不曾想過，他們的友誼，其實已經薄比宣紙，如果這段友誼還有什么可提的，那便是音對它七年來無悔的執著與堅毅的守候。

秋雨更加猛烈地打落在玻璃窗上，也徹底地打進了音的心里。在報告截止時間的前五分鐘，音便把報告遞交了上去。期間，她沒有做過任何的改動，只因她一直都相信。只有彤可以幫助她，她在等待，等待著一個秋雨遺忘的諾言的兌現。

風簌簌地吹著，好似要把暖意全數帶走，把大地的每一縷珍景都掃走。音的寫字板上靜靜地躺著幾句話：“謝謝你重比金石的承諾和淡淡微微的失約。腳下的路，我決定一個人好好走?！卑聪掳l送鍵的那一刻，鍵盤上莫名地被三滴水珠打濕。未見秋雨的痕跡，只見收件人一欄醒目的字眼——墨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