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毒品犯罪隨著時代的演化逐漸成為人類社會的一大毒瘤。在治理毒品犯罪的過程中,毒品犯罪主觀明知的推定是在司法實踐中較為復雜的難題。本文通過分析毒品犯罪主觀明知的推定,探討當前司法現狀及存在的問題,進而提出對毒品犯罪中主觀明知推定的司法建議,以期為相關司法實踐提供參考。
關鍵詞 毒品犯罪 主觀明知 事實推定 司法實踐
毒品犯罪是世界上公認的重大社會問題,尤其對于中國社會,由于歷史和社會原因,人人更是談毒色變。基于此,我國的禁毒措施和政策也日趨完善。在國家高壓政策的打擊下,社會禁毒工作收到了一定的效果。毒品犯罪為故意犯罪,行為人在主觀上明知或可能知道是毒品的情況下,才能認定為毒品犯罪。可是由于毒品犯罪的隱蔽性和特殊性,毒品犯罪分子往往矢口否認犯罪事實,對于毒品犯罪中犯罪嫌疑人主觀明知的推定是伴隨著司法實踐的一大難點。在毒品犯罪中是否應該適用主觀明知推定,適用主觀推定是否與罪刑法定原則相矛盾以及如何在保障人權的前提下適用主觀明知的認定。本文將就以上問題進行探討,以期為我國針對毒品犯罪的司法實踐提供參考。
一、何為毒品犯罪中主觀明知之推定
根據我國刑法規定,毒品犯罪是故意犯罪.但毒品犯罪故意是否包括間接故意,學術界存在不同意見。筆者認為據《刑法》第十四條之規定,故意犯罪有直接和間接兩種犯罪形態,行為人在知道是毒品的情況下,實施毒品犯罪行為,是直接故意;行為人在可能知道是毒品的前提下,仍實施毒品犯罪,為間接故意。故毒品犯罪的故意包括直接故意和間接故意是符合我國刑法主客觀相一致原則的。在司法實踐中,證明毒品犯罪嫌疑人的主觀明知主要有三種證明途徑:一是自認的明知。二是在犯罪嫌疑人拒不交代犯罪事實的情況下,根據同案犯的供述和相關證據資料直接證明其明知。三是推定明知。在毒品犯罪案件中,犯罪嫌疑人據不告知案件實際情況非常普遍,且由于毒品犯罪的特殊性,往往沒有直接證據證明犯罪嫌疑人的犯罪事實,以至于犯罪分子逍遙法外的例子不勝枚舉。所以經常需要經過推定的方法證明嫌疑人的主觀明知。
“所謂推定,乃指有法律規定或由法院按照經驗法則,從己知的前提事實推斷未知的結果事實存在,并允許當事人舉證推翻的一種證據法則。”推定本身并非證據,而是一種證據法則。根據推定是否有法律明確規定,分為事實推定與法律推定。事實推定是指在司法實踐中,司法人員根據經驗法則和邏輯法則,當基礎事實確證時,并經當事人反駁后,推定待證事實存在的一種司法證明方式。而法律推定是立法者基于公共政策的考量,依據經驗法則,以法律形式明確規定的推定。法律推定是一種立法行為,而事實推定為司法行為。所以本文所涉及的毒品犯罪主觀明知的推定為事實推定。
二、毒品犯罪主觀明知推定的必要性
1、毒品犯罪案件特殊性的要求
第一,在毒品犯罪中,定罪證據種類單一,很難獲取有效證據。張明楷教授在《刑法學》中的關于毒品侵犯的法益是“毒品是危害公共健康的物品,制造毒品罪的法益就是公眾健康”。因此在毒品犯罪中沒有普通犯罪中的受害人,其在本質是一種特殊物品的買賣交換和流通行為。毒品犯罪一般沒有固定場所,交易地點及其隱蔽,司法部門在司法實踐中很難在犯罪現場提取到有價值的線索和證據。
第二,在毒品犯罪中難以取得固定的犯罪分子供述。進行毒品犯罪的犯罪分子一般為特定的少數幾個人,他們具有豐富的反偵察經驗,在落網后為了逃避法律懲罰,往往避重就輕,矢口否認犯罪事實。在司法實踐中,多數犯罪分子的供述前后不一,甚至矛盾,司法部門很難取得固定的犯罪分子供述。
第三,毒品犯罪呈現區域化,國際化。在科技革命帶給人們便捷的同時也為犯罪分子提供了可趁之機。在現今毒品犯罪中.犯罪分子利用高科技網絡進行毒品信息傳遞與交易。其交易方式和交易手段更為隱蔽,司法部門往往很難在錯中復雜的網絡信息中發現直接線索與證據。
第四,毒品犯罪的認定不易形成完整的證據鏈。毒品犯罪往往牽扯諸多下線,很多犯罪分子都是單線聯系,偵查部門在偵查過程中困難重重,難以將犯罪分子一網打盡。在上下線接連不上,因毒品犯罪中間環節多以及犯罪分子頻繁轉換地點和身份,許多案件證據滅失,難以查清全案犯罪事實。販毒尤其零星販毒次數頻繁、時間跨度大,在認定案件具體情節上難以完全吻合,很難形成完成的證據鏈。
2、推定主觀明知是控制毒品犯罪的有效手段
在國家的日趨嚴厲打擊下,毒品犯罪得到了一定的遏制。從另外的角度來看,在高額利潤的刺激下,毒品犯罪呈現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態勢。作案手段越來越隱蔽,作案工具現代化致使司法部門打擊毒品犯罪的難度越來越大。在證據認定方面,辯稱主觀不明知己成為毒品犯罪分子逃避打擊的慣用伎倆。面對越來越狡猾的犯罪分子,如果不采用主觀推定的方法來證明毒品犯罪,將不利于打擊愈演愈烈的毒品犯罪。在犯罪分子不承認其主觀明知的情況下,應綜合全案情況進行分析推定。如通過綜合分析能得出其有主觀明知的情況下,就應該認定其主觀明知,以此來打擊妄圖逃避法律制裁的犯罪分子。
3、事實推定的科學性
上文提及毒品犯罪中對于主觀明知之推定為事實推定,事實推定是否與罪刑法定原則和有利于被告人原則相悖呢?答案是否定的,罪刑法定原則本質上是限制國家權力,保障公民權利,是為了保障被告的合法權利,防止國家司法機關濫用權力。是對罪名的設定和刑罰的設立進行限定,而并不針對犯罪成立的認定進行事實推定。罪刑法定原則不僅保障人權,同時在天平的另一端是打擊犯罪。對于主觀明知之推定只是對犯罪構成進行的事實推定,是在沒有明確的直接證據的前提下對待證事實進行的有據推定。
同樣,對毒品犯罪中犯罪嫌疑人的主觀明知之推定與無罪推定也不沖突。有利于被告人原則即先假定被告人無罪,但無罪推定并非是一種推定手段,僅僅是司法人員在司法實踐中的一種假定。其次,事實推定并非為有罪推定,而是根據具體案件事實進行的合理推定,也要遵循疑罪從無的原則。
三、毒品犯罪中主觀明知之推定的現狀及問題
1、毒品犯罪中主觀明知推定的現狀
隨著司法部門針對毒品犯罪的打擊力度逐漸增強,犯罪分子也在作案工具與作案方式上日趨隱秘,通過各種高科技手段進行反偵察,其反審訊的能力和意識也逐漸增強。通過辯稱主觀不明知的方式逃避法律懲罰的司法實踐己屢見不鮮。犯罪分子往往提前將狡辯的借口精心設計好,一旦被偵查人員發現,一口咬定自己之前的借口,對犯罪事實矢口否認。我國對于毒品犯罪采取高壓政策在威懾犯罪分子的同時更加加大了對于案件事實的偵破。因為面對是否受法律懲罰的抉擇,人性中趨利避害的本能使犯罪分子拒不配合偵查人員,使偵查工作難以進行。隨著毒品犯罪分子的作案方式越來越隱秘,反偵察能力與警覺性越來越高,對于毒品犯罪主觀明知認定日趨困難。
2、當前毒品犯罪中主觀明知推定存在的問題
首先,當前我國現行法律中沒有具體的可操作性的法律規定。針對毒品犯罪中主觀明知推定最權威的為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于2007年12月8日頒布的《辦理毒品犯罪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該《意見》在很大程度上統一了司法部門在辦理毒品犯罪中關于主觀明知推定的認識,為具體的司法實踐提供了指導。但是《意見》僅有八項規定,具體內容過于原則,不夠精細不易操作。最為關鍵的是《意見》中的規定對經驗法則的理解與運用沒有顧忌個案的差異和個別案情的特點。
其次,由于我國在立法方面沒有毒品犯罪主觀明知推定的法律相關規定,在不能直接證明毒品犯罪主觀明知時,司法部門工作人員只能通過以往經驗及自身邏輯進行價值判斷與事實推定。但在具體司法實踐中,錯中復雜的具體個案呈現出千差萬別的情況,每一位參加具體案件偵破工作的司法工作人員的業務能力、相關閱歷以及司法經驗高低不等,參差不齊,這就會直接導致毒品犯罪主觀明知推定認定中出現不同的問題。具體體現在偵查取證階段,辦案人員對毒品犯罪中主觀明知取證不及時、缺乏針對性取證。往往僅圍繞規制中的某一條收集證據,而忽略掉相關的補強證據、間接證據,導致對犯罪嫌疑人主觀明知的推定被相反證據推翻。在審判階段,審判人員對毒品犯罪中犯罪嫌疑人的主觀明知推定過于謹慎,對相關證據要求過于嚴苛。
四、規制刑事推定之建議
1、規制毒品犯罪主觀明知推定的適用應當建立在中國的具體司法實踐上。國外相關的具體模式只能僅供國內司法部門參考,具體解決中國實際司法實踐中的癥結,必須建立立足于中國實際國情上的推定標準,證明責任制度。以相關司法部門體制改革為前提,確立司法工作人員在適用法律和訴訟中的獨立地位。在綜合訴訟效率、考慮司法資料的前提下,逐步調整部分具體法律規則。
2、適用事實推定的程序須設置合理正當。程序正義才是真正的正義。對毒品犯罪中主觀明知的推定的實際運作中,必須在具體程序中設置相應的保障制度。對于基礎事實的認定,必須達到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的證明標準。因為基礎事實是整個案件事實的基石,基礎事實一旦發生了偏差,之后的事實推定很難不偏離公平正義的軌道。司法機關在搜集證據時應盡可能多的獲取基礎事實,了解更多的相關信息,以便為之后的事實推定打下厚實的基礎。在了解掌握基礎事實后,事實推定是否準確恰當在于對于實踐常態聯系的認識和運用。基礎相關事實與事實推定直接必須具有高度蓋然性的聯系。這種聯系類似充分條件的關系,以無確然否定性結論為前提。
3、允許犯罪嫌疑人進行反駁
能對事實推定進行反駁的原因一般在于基礎事實與推定事實之間的常態聯系不具唯一性。犯罪嫌疑人對事實推定的反駁可以從兩個方面進行,對推定事實的反駁與基礎事實與推定事實之間的常態聯系的反駁。由于事實推定并不改變刑事訴訟中控方承擔證明責任的格局,因此推定事實的說服責任不能轉移至被告,推定事實最終真偽不明,須由控方承擔不利后果。犯罪嫌疑人進行反駁時,不需對反駁的事實提供證明責任,只需提供反駁的理由或進行反駁的證據線索。即只需提供線索指引或者進行合理的解釋,使司法則對推定事實的存在產生合理懷疑,阻止司法工作人員高度蓋然性心證或者讓司法工作者已經產生的心證發生動搖。
最后,毒品犯罪主觀明知推定具有一定的潛在風險,應在具體司法實踐中采取相應的風險控制措施,以杜絕發生潛在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