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歲的黃永玉先生最近在北京開了—個畫展,吸引了不少觀眾。
伍迪·艾倫嘗說一個不想當(dāng)段子手的藝術(shù)家不是好藝術(shù)家。伍迪·艾倫年輕時就是一個段子手。比伍迪·艾倫多吃了十年干飯的黃永玉,不光是個段子手,還是一個頂級段子手。如果他開微博或發(fā)朋友圈,“哈哈黨”們可以轉(zhuǎn)發(fā)到手軟。對于這一點,蕭乾是這么形容的:“浮漾在他粗獷的線條間的正是童稚、喜悅和奔放。”這是文藝范的路數(shù)。俗一點的,有網(wǎng)友看過他的畫展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這老頭,簡直是拿生命在搞笑啊!”比如他說:“我的感情生活非常糟糕,我最后一次進入一個女人的身體是參觀自由女神像。”
“人們對我最大的兩個誤解是:第一,他們僅僅因為我戴眼鏡,就認(rèn)為我是知識分子;第二,我的電影不賺錢,所以他們就認(rèn)為我是藝術(shù)家。”再比如他畫一只鸚鵡,圖說是這樣寫的:“鳥是好鳥,就是話多。”
關(guān)于鸚鵡的段子,他一口氣可以說好幾個,如:有人丟了一只鸚鵡,很焦急,怕鸚鵡把他曾花了時間教給它的東西說出來,左思右想后,那人決定在報上發(fā)表聲明:本人的政治觀點與丟失的鸚鵡完全不同。他還畫過一個蛇年趣圖。沒有蛇,只有兩個沒有肚臍眼兒的光屁股洋人在蘋果樹下對話。蛇上哪兒去了?“夏娃問亞當(dāng)蛇到哪里去了,亞當(dāng)說讓廣東佬偷去泡了酒。”看照片,就知道這個老頭是個很難對付的小孩。記者們在跟黃永玉對話后,就統(tǒng)一變成了神回復(fù)收集器。
記者:“黃老,您為什么不用電腦畫畫?”
黃永玉:“電器里,我用得最熟練的就是手電筒。”
記者:“黃老,如果您把自己比喻成一道家鄉(xiāng)菜,會是哪道菜?”
黃永玉:“青辣椒炒紅辣椒。”
記者:“為什么?”
黃永玉:“因為不好回答,只好這么回答。根本也沒有這道菜。”
記者:“在您的繪畫創(chuàng)作生涯中,您對哪件作品最滿意?”
黃永玉:“一只母雞生了蛋,你問母雞它生下的第一個蛋和第三個蛋好在哪里,母雞會告訴你嗎?我的作品雖然像母雞下的蛋,但我和母雞還是有很多不同之處!”
記者:“有何不同?”
黃永玉:“母雞下了蛋總要叫幾聲,而我不會叫!”
記者:“黃老我還有個問題。”
黃永玉:“吃完飯你再采訪我吧。”
記者:“怕您飯后要午睡。”
黃永玉:“我不午睡,我又不是老頭。”
《黃永玉九十畫展》在國家博物館開幕時,國家博物館為他舉辦了一個高規(guī)格的答謝宴會。
記者:“參加晚宴的男士是否要穿西裝打領(lǐng)帶?女士是否要穿晚禮服?”
黃永玉:“都不必了,最好能裸體。”
“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和“中國當(dāng)代國畫第一人”黃永玉同被譽為湖南走向世界的名片,兩人卻不相識。
記者:“您怎么看袁隆平先生?”
黃永玉:“袁隆平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科學(xué)家。有一次開會,我經(jīng)過他面前,卻不知道他就是袁隆平。后來別人告訴我,我就多看了他幾眼。”
上世紀(jì)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相聲大師侯寶林與黃永玉一齊回招待所。
侯寶林:“你還救不教課?”
黃永玉:“奶大了孩子,把我的奶頭都咬掉了!”
時間停滯幾秒鐘后,侯寶林說:“怪不得現(xiàn)在都改用奶瓶了……”
黃永玉交友廣闊,甚至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朋友,比如香港詞曲作家黃靄。黃霑也是永遠(yuǎn)記得黃永玉說的一些話的——比如當(dāng)年黃霑正狼狽不堪,與林燕妮鬧分手,又投資電影公司經(jīng)營失敗,負(fù)債累累,無家可歸的時候,很多人都不敢搭理他,只有黃永玉前去安慰。他安慰的方式非常特別:“失戀算什么呀,你要懂得失戀后的詩意!”黃霑說:“你這就是在放狗屁了,失戀都要上吊了,還能有詩意嗎?!”關(guān)于愛情這回事,黃永玉還回憶過第一次和夫人張梅溪見面的情景。他緊張得老半天才蹦出來一句話來,這句話也頗有段子手的神韻——“我有一百斤糧票,你要嗎?”
為了追到夫人,黃永玉自認(rèn)無錢又無貌,只有成天在樓下吹小號以表愛心。有一天,他終于忍不住了,于是發(fā)生了這樣的對話——
黃永玉:“如果有一個人愛你,你怎么辦?”
張梅溪:“那要看是誰了。”
黃永玉:“那要是我呢?”
張梅溪:“好吧。”
段子手防火防盜防xx也是要用段子的。黃永玉畫室一角的水池上掛著一條深藍色毛巾,旁邊是黃先生的蠅頭小楷——“永玉工作專用毛巾,內(nèi)含各種瘡、疥、皰、膿、菌、毒,各界人士請勿使用,以免傳染,特此警告,本主人啟。”
他臥室的墻上還有另一條告示:“翻你東西的人很可能是個天才,你要想法子趕快把他轟走。”
2009年,黃永玉寫了一幅字,“世界長大了,我他媽也老了”。好吧,最后再來幾個人生哲學(xué)。躺在地上過日子,貼著土地過日子,有個好處就是,摔也摔不到哪兒去。養(yǎng)鵝養(yǎng)鴨的人趕走河里泅水的孩子,是怕他們撿河底的蛋。別輕蔑年少時感動過的東西。真摯比技巧重要,所以鳥總比人唱得好。畫一幅大畫,像控制著幾百只將要逃跑的螃蟹。饅長的演講和放屁,都是在空氣中拉屎。戰(zhàn)斗者不論長相。失戀是一種美極了的美感,可惜當(dāng)事人從不細(xì)細(xì)享受。嗓門大不一定不怕鬼。有人睡的太多,起來休息休息!
大師就是這樣,看似一點正經(jīng)都沒有,但在這不正經(jīng)里,卻滲透著強烈的個^生命的歷史感。前不久,有媒體用了一個90后的詞“酷炫狂霸拽”來形容黃永玉骨子里的頑皮野性與幽默。拜托,90后算什么,這玩意兒老人家已經(jīng)玩了90年了。
張寧據(jù)《中國新聞周刊》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