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慢鳥插上豐盈的翅膀

本文的主人公衛功兵先生是一名出色的媒體人，就我們所了解的情況來看，播音、攝像、寫稿、后期制作，他是無一不精。然而，他也是一名父親，是一名先天智力發育遲緩的孩子的父親。人生總有苦難，生活總要抉擇，幸與不幸只在一念之間。年過不惑的衛功兵不無感慨地告訴我們：“我這一生的成就，無他，惟育兒教子略有心得。”

是的，兒子衛瑋從幼時被判定為智力低于同齡正常水平，到如今成長為同濟大學最好專業的保送研究生，衛功兵這二十多年的漫漫育兒之路，走得很艱辛、很沉重、很謹慎，當然，也很滿足、很驕傲、很自豪。

回憶起兒子的出生，衛功兵至今都覺得膽戰心驚。妻子經過五個多小時的陣痛，才終于生下孩子，產后還曾一度因為失血過多而暈厥。他事后常常懷疑，是不是因為兒子在產道待的時間過長而導致了大腦發育的

不足。不管怎樣，在兒子剛出生的幾個月里，小家的氣氛是相當愉悅和歡樂的。那些圍著嬰兒轉、哼著兒歌跑的日子，在記憶里都閃著金光。

然而，當衛瑋七、八個月大時，衛功兵卻發現了一些令他不安的情況——孩子的乳牙一直不長，反應也較遲緩，體重、身高都不如同齡孩子。種種跡象表明：兒子先天稟賦不佳。那種與日俱增的失望和焦慮煎熬著他們夫妻，夜夜失眠、日日爭吵，生活一下子失去了顏色！時間不會有任何遲疑，轉眼衛瑋到了上學的年齡，衛爸爸至今仍然記憶猶新：他曾經每天早上趴在幼兒園的圍墻花格外觀察兒子的校園生活，現實給了他更沉痛的打擊：兒子做任何事都落在最后，反應總比別的孩子慢半拍……

比起孩子的狀況，朋友們的欲言又止、周圍人的異樣眼光才真正煎熬著這位父親的心。如何讓孩子不受委屈、不遭歧視，是他每天都在思考的問題。權衡再三，衛功兵做出了人生中的一個重要決定——放棄電視臺的領導職務，來到一家隸屬上海、地處南京的企業任職，用更多的時間陪伴并幫助兒子成長。記得董卿在一次訪談中曾提及自己當年離開上海時的茫然無措，她說：“一個人在選擇的時候之所以痛苦，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即將失去什么，卻十分不明了自己會獲得什么。”衛功兵何嘗不知道他的這個抉擇最終斷送的是他蒸蒸日上的事業，而當時對于培養兒子的前途也真的可謂“兩眼一抹黑”。可是，他仍然說：“我們總要接受現實，坦然并積極地面對生活的陰暗面。”

在當時的衛功兵眼里，企業給孩子提供的將來有優越條件的“上海學籍”，以及閑職給自己帶來的更多的親子時間，都是比自己的事業重要得多得多的。反應遲鈍的兒子在生活習慣方面需要反復的指引和訓練，這將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他或許也別無選擇。也曾在泄氣或絕望的時候想：他干脆是個弱智也就罷了！可他從不會把這樣的負面情緒傳染給兒子或是妻子，只是默默地承擔著，靜靜地忍耐著，看著兒子蝸牛爬行般的進步更加歡欣鼓舞。汗水和淚水都算不了什么，兒子一個個好習慣的建立給了他強大的動力，陪著孩子一步一步慢慢走的信心也更加堅定。

進入小學后的衛瑋，更讓衛功兵憂心忡忡，他說：“這個時期，靠我們家長早期教育所積累的優勢，已經越來越不明顯了，在幼兒時期積累的知識、培養的習慣，都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他在同學中間漸漸‘比不過’人家。”衛功兵至今無法忘記這樣一個場景：某一天衛瑋放學回家，有點郁悶地問他：“老爸，我是不是比別人笨啊？”這句話，像一盆涼水兜頭澆下，心都跟著顫抖，他不得不重新審視和謀劃兒子的教育征程。

“我一直在想，如果孩子總是比不過人家，長此以往會喪失自信。所以，在他以后的人生歷程中，應該讓他有一樣拿得出手的、自己引以為豪、提升自信心的能力。可是，從哪里尋找突破口呢？語言，首先肯定是語言，因為語言的開發對于提高孩子的智力水平極其重要。”于是，父子倆的英語學習之路就此拉開了序幕。衛功兵對兒子說：“我們笨不要緊的，古人說，笨鳥先飛，我們只要比別人多學一點，多練一點，就可以彌補不足的。”他這樣鼓勵兒子，也這樣寬慰自己。

衛瑋的英語學習是從apple、cat、dog這些日常生活中的單詞開始的，剛開始是典型的“鬧著玩”，看到什么就說什么。衛功兵從不強迫兒子機械地背誦，而是“英語學習生活化”，隨時隨地說英語。來是come去是go，看到狗就說dog，看到貓就說cat，有時候他也會遇到不知道的詞語，“那就如實對兒子說，‘這個我也不知道啊。’知道了再教他唄。”因為智力發育稍顯遲緩，衛瑋剛學會的單詞總是很容易忘記，然后自己就會干著急，爸爸這時候總是這樣安慰他：“沒事的，老爸也常忘記，忘記就忘記吧。”

衛功兵還經常用夾雜著漢語的英文和兒子對話，他說：“這就是我特意為兒子營造的英語語言環境。”可是，這個教法遭到了畢業于英語專業的媽媽的反對，尤其是不準確的發音屢屢遭到她的詬病。衛媽媽認為英語學習從一開始就要發音準確，語法得當，但衛功兵則持反對意見。事實證明：他可以操著十分“不標準”的英語，和老外輕松交流，一起吃飯聊天，探討交流攝影、攝像技巧，而妻子有時候卻因為害怕說得不準確而羞于開口，久而久之，越發不能流暢交流。

其實學習英語最重要的就是敢開口說，不是嗎？衛瑋在爸爸的教導下，口語和聽力都實現了質的飛躍，甚至比爸爸媽媽都要牛，既發音準確，溝通起來也毫無障礙。從小學三年級起，衛瑋的英語就成了他各門功課中的亮點。衛瑋一直是個“慢半拍”“差一點”的小家伙，能夠混入班級的優等生“圈子”里，衛爸爸已經感覺是“燒高香”了，現在居然還有一樣“拿手活”。不僅衛瑋自己倍受鼓舞，衛功兵也超有成就感，他信心滿滿地表示：“可以說，衛瑋學習的上進心、原動力，都與英語學習有關系。”語言的學習，帶給衛瑋的不僅僅是創造力、想象力，更多的是一份自我認證的信心！

有朋友勸衛功兵，帶孩子最好“潑”一點，尤其是男孩子，沒必要事無巨細，花太多的時間在他身上。其實，朋友們或多或少都有些誤會了，他們也許認為衛功兵是因為兒子先天的不足，才成天盯著他，旨在讓他拼命用功學習，力圖超越自我。“事實上，我所做的主要是跟孩子一起玩，用比較多的時間陪伴他，觀察他，幫助他，關注他的成長歷程，體驗他的精神世界。”衛功兵這樣告訴我們。

閃爍跳動的畫面、節奏歡快的音樂、激動人心的關口、緊張激烈的打斗……孩子在電腦屏幕前目不轉睛，雙手靈活操控，他的老爸則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觀賞著，有時候甚至親自上陣！這就是常態下，衛功兵和兒子的晚間休閑時光。想一想，有多少家長愿意、敢于、樂于陪同自己的孩子打游戲呢？

衛瑋從小就喜歡打游戲，可以說，幾乎就是在游戲中長大的。衛功兵說：“原因也很簡單：我們沒有別的可以供他玩！生活空間太小，休閑時間太少，而且，我個人認為多玩游戲也可以鍛煉他的反應能力和應變能力。”衛功兵鼓勵兒子玩游戲，也喜歡陪著兒子玩游戲。 “我們能在游戲中交流感情，進行配合，形成默契。他高興，我也高興；他郁悶，我也郁悶！因為已經形成了信任和習慣，孩子對我幾乎不設防，十分透明，并且還經常與我探討心得體會。”似乎是一種回報，衛瑋基本上都是在“可以控制”的范圍內玩游戲，雖然有時候時間到了，大人叫停他時他不太愿意，但總歸不會“失控”。

回憶起打游戲的時光，衛瑋說：“高三時壓力比較大，所以我有些沉迷游戲，有一次玩得時間長了和媽媽有些沖突。這時爸爸就過來安慰我，但他不是勸我不玩游戲，而是說，以后他們不會再干涉我玩游戲了。”試想，如果衛功兵是勸兒子以后不要玩游戲，恐怕當時的衛瑋是聽不進去的。但是，他的安慰卻讓衛瑋明白，他有這么一個理解他、尊重他的老爸，如果他辜負了老爸的期望，那他真的是太令人失望了。高三那件事以后衛瑋基本不怎么玩游戲了，學習的動力也上來了，成績也終于突破了瓶頸。

“其實不光是打游戲，”衛爸爸說，“如果你的孩子覺得‘無聊’，那么，就請你陪孩子逛逛街，踢會兒球吧！”和著孩子的快樂而快樂，伴著孩子的緊張而緊張，隨著孩子的期待而期待……你的心要和孩子的一起跳動！這，難道不是親子之間交流的最高境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