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而生隨性而活

“你可以給予他們的是你的愛，卻不是你的想法，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你可以庇護的是他們的身體，卻不是他們的靈魂，因為他們的靈魂屬于明天，屬于你做夢也無法到達的明天。你是弓，兒女是從你那里射出的箭。弓箭手望著未來之路上的箭靶，他用盡力氣將你拉開，使他的箭射得又快又遠。懷著快樂的心情，在弓箭手的手中彎曲吧，因為他愛一路飛翔的箭，也愛無比穩定的弓。”

——紀伯倫《你的兒女》節選

“今天34歲，今天辭職了。從此問心而生，隨性而活。決定不容易，但說出來就是春暖花開……”這是2013年3月14日王凱微博上的一段話。作為一名傳媒工作者，決定離開央視這一中國主持界的至高殿堂，相信絕非勇氣那么簡單。退出主持界的王凱，只身投入互聯網創業，如今已將“凱叔講故事”打造成微信上最大的親子公共平臺。300多個故事，均由他本人原創、改編和錄制，全部親力親為。記者感嘆如此浩大的工作量時，王凱笑著說：“我喜歡說故事，喜歡給孩子說故事。我自己樂在其中，那都不是事兒。”問心而生，隨性而活，這不僅是王凱對自己人生態度的詮釋，更是他對兩個女兒愛的宣誓。

34歲，正值事業上升期，在這樣一個年紀辭掉了千萬人夢寐以求的央視主持人工作，說輕松是假的。王凱說：“首先要感謝太太的支持，更感謝上天在我創業初期，大女兒子非恰好4歲。”據王凱介紹，女兒子非對故事的需求之大，不同于一般的小孩兒，是“吃”故事的，每天四五個故事都不管飽。“凱叔西游記”第一部的錄音，子非沒事就戴著耳機聽，聽了有一百遍，毫不夸張。王凱給女兒講的故事并不是原封照搬，他認為，即便是一些專業的兒童教材也有不合適的地方。王凱挑選故事有三大標準： 陽光、自由、普適。觀察女兒的呼吸、心理節奏是否在跟著自己，是他判斷有沒有挑對故事的唯一標準。久而久之，故事庫越來越大，王凱便把故事錄下來，發在微博上，意外地收獲了廣泛的好評和轉發。于是，2014年4月，“凱叔講故事”微信公眾平臺應運而生。

談到家庭，豁達的王凱沒有半點公眾人物的敏感。除非忙到抽不開身，大部分時間兩個女兒都由自己和太太親自撫養。王凱告訴我們，在帶孩子的任務分配上，妻子主要負責“生命”，而他則全面負責“心靈”： 吃穿住用都是孩子媽在打理，王凱更多的是陪伴和德育。夫妻倆雖然從未進行過明確分工，但卻如約定俗成般，一切就這樣順理成章地有序進行著。

正值國家“獨立二胎”政策的出臺，聊到近期頻發的“頭胎反對二胎”事件，記者不禁好奇王家二女的相處情況。王凱說，大女兒子非曾經非常期待有一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但孩子的期待僅僅是類似對小玩具那樣的喜愛，她不能預知有了妹妹后所帶來的改變，更不可能理解生命的意義。二女兒墨非出生后，王凱明顯感受到了子非的失落。“小女兒出生后，媽媽是很忙的，媽媽的重心一定是在更小的孩子身上。對老大來說，母愛是減少了的，但如果這時候父愛能跟上，讓老大覺得她并沒有因為小妹妹而受到冷落，反而感覺愛變多了，那這才是最好的情感調適。”于是，在太太月子期間，王凱幾乎天天都和子非在一起，不管去哪兒，只要能帶上她就都帶著。

當然，子非也偶有拿妹妹撒氣的時候，輕輕打一下，微微捏一下，王凱認為這些都是成長過程中的正常現象。所以，培養兩個孩子之間的感情，給她們創造交流的空間成為這一階段王凱一直努力的事情。他會時不時選擇一個安全的場所，讓4歲的子非嘗試抱抱還在襁褓中的妹妹。“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是很奇妙的一件事。當當（子非的小名）抱著自己親生妹妹的時候，那種肌膚之親的交流，是勝過任何語言的。”王凱不無得意地說，“在這樣的狀態下，子非的失落僅持續了一周，很快就恢復了樂觀開朗的狀態。”

關于說故事，王凱強調，故事說完后進行的對話往往比故事本身更重要。有一回，王凱給子非講一個叫《小老鼠安吉麗娜》的故事，大概內容是說有一只會跳舞的小老鼠，每次比賽表演都是第一名。然后，小老鼠在一次練習中不小心崴傷了腳，沒辦法參加下一次的比賽，于是另一個姑娘終于獲得了替她參加比賽的機會。然而，受傷的小老鼠在傷病期間并沒有放棄，她總是在腦海里跳舞，回憶動作、節奏，終于，她如愿在比賽的前一刻回到了舞臺，并且成功地取得了屬于自己的第一名。

故事說完后，子非眼里卻噙滿了淚花。王凱嚇壞了，忙問子非為什么難過，女兒給出的答案是：“不公平，對另一個女孩兒不公平。”王凱當時心就軟了，他說：“我很自豪，我的女兒是這么的善良。孩子是最純凈的，他們可以看到成人看不見的地方。后來我想想，的確是這樣的，這個故事，不僅講述者，甚至作者都只在刻畫主角堅韌不拔的品質，并沒有人注意到那個作為替補的小角色。你想啊，一直都是你出風頭，好不容易等到你傷病了，我還沒來得及展示自己的美麗，就又被換掉了，是太不公平了。”

王凱很好奇女兒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就問子非是不是遇到了類似的事，果然那段時期子非在幼兒園見到了同樣的事，雖然她只是作為一個冷靜的旁觀者。“在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是不會主動告訴你幼兒園里發生的事的，有時候你問她都不一定說。一個故事所引發的觸感深談，和孩子想要跟你聊的，那才是最重要的。故事是個開始，不是結果。”

言談間可以真切地感受到，王凱是真心喜愛說故事這項事業的。盡管自己有一支強大的制作團隊，但是故事的創作、改編和錄制，一定都是他親力親為的。王凱說，許多故事的來源可能只是史料中的一百來字，《山海經》中的一兩句話，但他會結合孩子的理解能力，不斷注入新的內容、增添枝葉，變成孩子喜聞樂見的故事，這是他的特長。但是，對于大多不是播音主持科班出身的普通家長來說，王凱的建議是：“只要愿意講就好了。”他跟我們強調，“說故事的技巧真的不是第一位的。你的語音語調、語速語境、擬人擬聲又或是角色代入等等，這些技巧并不重要。家長所要做的，就是給孩子營造一個安逸、舒適、溫暖的說故事的環境，并且堅持下去。講一個故事很容易，但堅持下去的人，其實真的少之又少。”

盡管子非已經6歲了，王凱依然堅持每天給女兒說故事。王凱說：“只要女兒愿意聽，我就會繼續給她講，直到她不再愿意聽，不再需要我講述的那一天。”

很多家長都希望通過故事告訴孩子一個知識，一個道理，單一地灌輸具體概念，而王凱卻恰恰相反。有一次，子非聽完了《三只小豬》的故事，就問王凱：“爸爸，爸爸，到底是草房子好還是磚房子好？”王凱回問道：“你覺得是草房子好還是磚房子好？”子非答道：“我覺得是磚房子好呀！”“那你說，是咱們上回去成都看的‘杜甫草堂’好看還是磚房子好看？”小子非想想，說：“那就是草房子好。”王凱又問道：“那你覺得，公園的木亭子，農村的磚房子，都換成草房子可以嗎？”一個故事，不僅僅是要告訴孩子一個知識，一個道理。當孩子有疑問時，引導她自己思考，解決困惑，才最為重要。對于填鴨式的學習，大多孩子都是抵觸的。

然后子非又問：“那咱們家的房子是磚房子嗎？”王凱答道，咱們家的房子是鋼筋混凝土的，于是再給子非解釋什么是鋼筋混凝土，由此又引發到房屋結構和建筑美學等等很多方面。相比“今天我們來認識下不同的房子”“明天我們來學習下世界知名的建筑物”這樣的教育方式，這種問答形式孩子更愿意接受。育子之道，以子為師，大致就是如此吧。

盡管王凱和太太曾湉都是央視主持人，但是小子非卻并沒有表現出演藝方面的天賦，王凱也從不刻意培養子非某方面的特長。王凱覺得，替這么一點大的孩子選擇職業、規劃未來是件很扯淡的事。“我會不斷讓當當嘗試音樂、美術、數學等各個方面，如果發現當當在某一方面有天賦，并且這是一件她感興趣的事情時，我就會和她交流。方向一旦確定下來，父母要做的就是幫孩子堅持下去。”

采訪手記

“我叫王子非，據我爸爸王凱說，他從沒看到過一個女孩漂亮成我這個樣子。我的媽媽是美女主播曾湉。她可偉大了，雖然很疼，但沒哭一聲……”這是王凱在子非出生后，第一時間群發給所有朋友的短信。子非的名字出自《莊子·秋水》：“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寄托了王凱愿女兒自由快樂的期冀。子非是幸福的，有這樣一個視教子為事業的父親，使她擁有了別樣精彩的童年。每當王凱跟別的小朋友在一起，子非一定跑過來，“啪”地抱住爸爸的腿，大聲地喊一聲“爸爸”，以此宣示著自己的主權，同時，那自信滿滿的小臉兒上掛滿了驕傲。

王凱不愿別人稱他為專家，也從不以兒童專家的身份出席公共活動。上善若水，澤被萬物而不爭名利，亦如王凱談到子非的未來時，唯有“隨她”二字。都說父愛總無言，王凱的愛卻是“講”出來的，他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呵護子非的成長，守護著那份純純的赤子之心。衷心祝愿小子非能延續爸爸的豁達和坦蕩，問心而生，隨性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