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蕭統是第一位發現陶淵明文學價值的人。他為陶淵明寫傳記、整理陶淵明作品編成《陶淵明集》并作序、在《文選》中收錄陶作,對陶淵明有著全面的認識。蕭統因為與陶淵明志趣愛好相投、品德人格相通、受到隱逸之風的影響以及二人文學觀趨于一致,所以他對陶淵明的為人和作品都很推崇。在蕭統之后,陶淵明在文學史中的崇高地位逐步確立。
【關鍵詞】:蕭統;陶淵明;全面認識
一、蕭統對陶淵明的全面認識
陶淵明,又名潛,字元亮。潯陽柴桑人。東晉末期南朝宋初年人,是著名的詩人、辭賦家、散文家。主要作品有《飲酒》、《歸園田居》、《歸去來兮辭》、《五柳先生傳》、《桃花源記》等。在當時,陶淵明只以隱士著稱,他的文學價值并沒有被人發現,顏延之的《陶征士誄》盛贊陶之人品,但對其文學只有“文取指達”的簡單評介;南朝的文學評論家鐘嶸在其《詩品》中只將陶淵明的作品列為“中品”;劉勰的文學理論著作《文心雕龍》并沒有提到陶淵明。到了南朝齊,蕭統不僅認識到了陶淵明的文學價值,還推崇陶淵明的人格和為人處世的方式,對陶淵明有著全面的認識。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蕭統撰寫《陶淵明傳》,敘述了陶淵明的性格、愛好、志趣及生前軼事。通過具體事件的記述表達了蕭統對其人格的景仰,《陶淵明傳》雖然不是最早的關于陶淵明的傳記,但它是現存同類資料中最完備的陶淵明傳記。《陶淵明傳》對關于陶淵明的史和事有了很多新的認識,如新增了檀道濟勸他出仕劉宋一朝并送以粱肉,淵明麾而去之一事、“潯陽三隱”等事跡,寫出了陶淵明的直率、安貧樂道、好飲酒等特征。使陶淵明的形象更加鮮活、立體化,有助于后人研究陶淵明其人。
2.蕭統主持編撰的文學總集《文選》,共收錄陶淵明九篇作品,包括八首詩和《歸去來兮辭》。首先,從數量上來說,翻閱《文選》發現,選錄作品最豐盛的時代是晉代,共有250篇,占據《文選》總篇目的三分之一,可見編者對其重視的程度。在兩晉時代《文選》選錄的作家中陶淵明的作品選錄數量占第四位(所有入選的晉代作家共有45位之多)。可見蕭統對陶淵明的重視程度。其次我們從蕭統選錄陶淵明作品的題材上來看,八首詩分屬于行旅詩(兩首)、挽歌詩(一首)、雜詩(四首)、雜擬詩(一首)。因為《文選》是部多代文學總集,收錄宗旨自然是在有限的篇幅內選取能夠代表一個時代或者開創一種新的文體風格的作品。陶淵明善于寫詩歌、辭賦、散文,而《文選》中大部分收錄的是陶淵明的詩歌,可見蕭統認為陶詩更能代表陶淵明的文學成就。陶淵明開創了一種新的詩歌題材——田園詩,這給當時枯燥、僵化的東晉詩壇帶來了新的生機。陶詩古樸而又自然,把日常生活及對人生的思考作為寫作的對象,具有里程碑的作用。昭明太子能夠突破出身、門第觀念的偏見,對于小小“彭澤縣令”有著獨具慧眼的認識,實屬不易。
3.蕭統還把陶淵明作品搜集整理編成《陶淵明集》,是第一位為陶淵明的詩文作品編集并為其作序的人。蕭統在《陶淵明集序》這樣評價陶的作品:“其文章不群,辭采驚拔,跌宕昭彰,讀超眾類,抑揚爽朗,莫之與京。”蕭統對陶作第一次從深度和廣度上全面挖掘,并給予客觀的評介。對于陶淵明130余篇詩歌及辭賦、散文作品的流傳有著不小的功勞。最初的《陶淵明集》為八卷本,后來北齊的陽休之又增補為十卷本(混入他人之作)。以上兩個版本的《陶淵明集》均已失傳。現存的最早版本是南宋末元朝初年的刊本。
二、蕭統認同陶淵明的原因
蕭統能夠這么用力的開掘陶淵明的價值、重視陶淵明的作品,并作出公允的評價。其原因何在?下面做一簡要分析:
1.志趣愛好相同,如同隔世的知音。陶淵明少年時代是在柴桑農村度過,奠定了“性本愛丘山”的性格基調。《南史》中載:“昭明太子性愛山水,于玄圃穿筑,更立亭館,與朝士名素者游其中”。蕭統與陶淵明都喜歡山水,向往自然之美。
2.在品德、人格方面有共通之處。陶淵明一生都在出仕與入世之間徘徊,辭官后,陶淵明下定決心再不出仕。有朋友曾經也勸他“天下無道則隱,有道則至。奈何自苦如此?”在晉宋之際的黑暗社會中,既要保持自身的高潔又要有所作為,實在很難。陶淵明最后從這種污濁的氣氛中抽離出來,這是一種超然,是最風流的風流。蕭統自幼熟讀儒家經典,“性寬和仁孝”,又是佛教信徒,著有佛教論文《解二帝義》、《解法身義》。思想深受儒、道、佛三家的影響,促使他傾心于陶淵明歸隱的選擇,欽佩他歸隱的勇氣與“不為五斗米折腰”的耿直。蕭統在《陶淵明集序》中這樣肯定至善人格:“含德之至,莫逾于道;親己之切,無重于身。故道存而身安,道亡而身害。處百齡之內,居一世之中,倏忽比之白駒,寄遇謂之逆旅。宜乎與大塊而盈虛,隨中和而任放。豈能戚戚勞于憂畏,汲汲役于人間!”蕭統站在道家立場剖析陶淵明,“道”即自然,道家強調順應自然,“存道”就是使自己的本性順應自然的發展。在魏晉南北朝那個普遍追求精神極度自由、極度解放的時代,蕭統自然也是其中一員,帶著自己對陶淵明“至德”、“存道”的生命體驗的感悟,與陶淵明達到了一種精神上的高度契合。
3.隱逸之風盛行。魏晉南北朝時期社會動蕩,民不聊生,所以崇尚老莊,主張以自然為宗的玄學思潮盛行。同樣具有“鎮痛”作用的佛教也流行開來。玄學和佛教助長了隱逸之風氣。蕭統生活在隱逸之風盛行的時代,本又鐘情山水之間,加上道、佛思想的影響,自然也就崇尚隱逸之風。但是作為皇太子,位高而權重,脫離朝野及皇家身份而歸隱山林對他來說幾乎是不可能。蕭統雖然身不能至,但心向往之。《文選》中選錄的陶淵明的詩文以表達自然之趣為主題,有的篇目是描述對田園的思念和歸隱的決心,如《始作鎮軍參軍經曲阿作》,有的篇目是描寫陶淵明躬耕生活的怡然自得,如《雜詩》其一。《歸去來兮辭》是陶淵明脫離仕途回歸田園的一篇“宣言”。從陶淵明的詩文作品可以看出一個清高灑脫、安貧樂道的隱士形象。
4.文學觀趨于一致。陶淵明沒有專列篇章闡明自己的文學觀點,但是我們可以通過分析他作品的特點來總結他的文學觀。陶淵明的作品主要寫普普通通的生活,來表達真摯的感情,是自然的一種流露。語言上不刻意講究“煉字”,顯得平淡自然。做到了“在平淡中見警策,于樸素中見綺麗”的效果。蕭統的文學觀也沒有做具體的闡釋,但在《文選序》中有所體現:“綜錯辭采,緝比文華”;在《答湘東王求文集及〈詩苑英華〉書》中表述為:“文典而累野,麗亦傷浮,能麗而不浮,典而不野,文質彬彬,有君子之致”。蕭統主張文學是內容與形式的統一。陶淵明和蕭統的文學觀都主張作品要有真情實感,達到內容與形式的統一。
三、蕭統之后陶淵明文學史地位的被確定
蕭統在《陶淵明集序》中說:“余愛嗜其文,不能釋手,尚想其德,恨不同時”。《陶淵明集序》對陶淵明的文學價值進行全面且富有深度的評價,《文選》及“文選學”的傳播使陶淵明和他的作品在唐宋時代繼續被認識、并得到朱熹等大家的弘揚。至此,陶淵明在文學史上的崇高地位真正得以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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