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陽雜俎·葉限》故事文本釋讀

【摘要】：《葉限》故事從唐代段成式《酉陽雜俎》記載以來，距今已有千余年歷史，現有其口頭故事文本70余篇，現今仍在20多個民族之中流傳。學界更多關注故事類型和口頭文本內容，一般進行傳播學和比較文學研究。本文通過《葉限》故事文本釋讀，對文本中一些關鍵詞進行考釋，推論出其應產生于嶺南地區，更好印證了《葉限》故事本土說。

【關鍵詞】：葉限;淘（鉤）金;陀汗國;翠紡衣

段成式撰寫的《酉陽雜俎》是唐后期的一部筆記小說集，共30卷，里面記錄了很多民間故事，且很多是第一次見諸記錄。其中續集卷一《支諾皋》上篇所收錄的《葉限》，被認為是世界性“灰姑娘”故事最早的文字記載。關于《葉限》故事與“灰姑娘”類型故事的研討學界從未停止，對于故事起源有本土說、西方傳入說、越南說等不一。本文對《葉限》故事文本釋讀，關鍵詞考釋，更進一步探尋了《葉限》故事發源地及其族群關系等問題。

一、葉限（灰姑娘）故事研究現狀

“灰姑娘”是世界上最為流行的民間故事之一，“灰姑娘”故事最早文本記載源于唐代段成式《酉陽雜俎·支諾皋·葉限》篇。諸多學者已對其版本、故事、母題、來源、意蘊、影響等進行了很多有益探討。

1.《葉限》故事源流研究

前輩學者關于《葉限》（灰姑娘）故事起源研究成果大致可歸納為兩種不同說法即：本土說、西來說。

（1）本土說 "《葉限》（灰姑娘）故事本土說，主要以廣西學者提出的古代嶺南越人故事說和李道和提出的中原文化與嶺南越人文化融合說。相關研究有藍鴻恩《德國的〈灰姑娘〉與廣西壯族的〈達架〉》、農學冠《論駱越文化孕育的灰姑娘故事》、李道和《舜象故事與葉限故事關系考辨》、劉曉春《多民族文化的結晶——中國灰姑娘故事研究》等。

（2）西來說 "主要觀點為“灰姑娘”故事發源于歐洲，通過海路經蘇門答臘等地區，傳入我國南方。相關研究有丁乃通著，陳建憲等譯《中國和印度支那的灰姑娘型故事》、楊憲益《譯余偶拾》、王青《“灰姑娘”故事的轉輸地——兼論中歐民間故事流播的海上通道》等。

2.《葉限》故事研究現狀

丁乃通《中國民間故事類型索引》中“灰姑娘”故事歸為“510A.灰姑娘”;艾伯華《中國民間故事類型》中“灰姑娘”故事歸為“32.灰姑娘”，故事包括八個情節元素（或母題）;金榮華《中國民間故事集成類型索引》中“灰姑娘”故事歸為“510A.灰姑娘”;湯普森《民間故事形態》中“灰姑娘”故事歸為“AT.510灰姑娘”。

劉曉春《多民族文化的結晶——中國灰姑娘故事研究》中把70余篇口傳文本涉及的三大母題與整個百越文化以及西南文化進行分析。其文中提到的三大母題是：①神魚相助、②峒節奇緣、③以鞋驗婚。

李道和《舜象故事與葉限故事關系考辨》一文中提到《葉限》故事與古代的“舜象”故事有交叉的母題?？偨Y出五個母題，即： ①愛后妻之子（女）、②生母幻化保護弱子、③古代孝子故事中的“魚”、“泉水”、④翠紡衣、⑤鞋子。

3 、歐洲“灰姑娘”故事文本概況

歐洲最早一篇“灰姑娘”故事是1636年意大利人巴西爾記錄的;1697年，法國作家夏爾·貝洛在童話集《鵝媽媽的故事》中收錄“灰姑娘”故事;1812年，德國《格林童話》也收錄了“灰姑娘”故事。

綜上所述，關于“灰姑娘”故事本土說研究成果比較多，得到大多數學者的支持，但是海外說尤其是西來說亦有道理。關于“灰姑娘”故事源流、意蘊、影響等方面的研究學界仍在探討中。

二、“葉限”故事釋讀

通過對故事文本與研究成果進行梳理，筆者比較贊同《葉限》（灰姑娘）故事本土說。通過故事文本釋讀，針對文本中的“淘金”、“陀汗國”、“翠紡衣”等關鍵詞深入考證，得出一些不同于“西來說”中的觀點，更加肯定了《葉限》故事的本土說。

1.“淘金”問題

在《酉陽雜俎·葉限》文本中記錄“少惠善（一作鉤）淘金”，關于“淘金”在王青的論文中是這樣表述的：葉限“善淘金”，表明此地產金，而蘇門答臘自古以來就以盛產金子而聞名。在阿拉伯文獻中談到羅姆尼島（即今蘇門答臘），常常有“富有金礦”之記載。

葉限“少惠善淘金”，講述其在“吳洞”，即未出嫁到“陀汗國”之前的事情，文本里面所說的應是“吳洞”地區出產金，并非“陀汗國”產金，所謂“淘金”應該指淘沙金。據宋人范成大《桂海虞衡志》中有關于嶺南物產的記載：

生金：出西南州峒，生山谷田野沙土中，不由礦出也。峒民以淘沙為生。壞土出之，自然融結成顆粒，大者如麥粒，小者如麩片，便可鍛作服用。但色差淡耳。

另據唐陳藏器《本草拾遺》載：生金，生嶺南夷獠峒穴山中。

劉恂《嶺表錄異》卷載：五嶺內富州、賓州、澄州江溪間皆產金，側近居人，以淘金為業。

從范成大、陳藏器、劉恂三人記載中可證實，在唐宋時期，嶺南地區出產沙金，其地峒民淘沙為生。這一點也印證了故事文本記載，證實了《葉限》故事里面記載的“吳洞”、“淘金”應在我國嶺南地區。

2.“陀汗國”在何方

關于“陀汗國”，大都認為其在今蘇門答臘島一帶，在《葉限》文本中也提供了一些線索。故事記載：

其洞鄰海島，島中有國名陀汗，兵強，王數十島，水界數千里。至徵卒叛時，將發以贍軍。

從文中得到的信息有：陀汗國兵強，王數十島，水界數千里。另一個重要信息是“徵卒叛”。在“陀汗國”的考證上，學界一般認為“陀汗國”即是新舊《唐書》所載的“陀洹國”。

《隋書》、《新唐書》，亦有記載：《隋書》：林邑：林邑之先，因漢末交阯女子徵側之亂，內縣功曹子區連殺縣令，自號為王。

《新唐書·南蠻列傳》：陀洹，一曰耨陀洹，在環王西南海中，與墮和羅接，環王，本林邑，一曰占不勞，亦曰占婆。

通過記載可知“陀洹”與“林邑”的關系，也可知《葉限》文本中記載的“徵卒叛”是指什么了。在《葉限》故事里記載這次叛亂，這樣一次小范圍的叛亂從今天越南北部或者說是從中國南方波及到今蘇門答臘島地區。由此可見，當時在我國南方、南海地區，越南、印尼蘇門答臘島地區及整個南亞東南亞地區民間交往應該很頻繁的。

3.“翠紡衣”探析

“翠紡衣”在文本中出現了兩次，參加洞節的時候，試鞋（出嫁）的時候。關于“翠紡衣”一事，《漢書·南粵王傳》說，文帝時，南粵獻白璧一雙，翠鳥千數，生翠四十雙，孔雀二雙。與生翠并舉的翠鳥當指翠羽。

另《嶺外代答》載：邕州右江產一等翡翠，其背毛悉是翠茸，窮侈者用以捻織。

《集異記》卷上《集翠裘》載：則天時，南?？かI集翠裘，珍麗異常。

表明了“翠紡衣”出產地為南粵、邕州右江、南?？さ忍帲渲戌咧菡恰度~限》故事講述者李士元的家鄉，也證明了“少惠善鉤金”一事。

三、結語

《葉限》故事學界從不同角度進行探究，得出了不同看法和結論。本文對前人研究成果進行梳理，對故事文本進行釋讀，對文本中“淘金”、“陀汗國”、“翠紡衣”等關鍵詞從地理出產、地理位置、歷史戰爭、民間工藝等方面進行考證。可看到《葉限》故事中記載的都是我國南方的物產和民風民俗，《葉限》故事是我國南方百越族群創造的嶺南文化的一部分，是“灰姑娘”故事本土說的有力證明。

參考文獻：

[1] [唐]段成式撰，方南生點校.酉陽雜俎[M].北京：中華書局，1981.

[2] [宋]范成大著，胡起望、覃光廣校.桂海虞衡志輯佚校注[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86.

[3] 李道和.舜象故事與葉限故事關系考辨[J].民族文學研究，20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