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輝與日庫活佛關系研究

【摘要】：劉文輝統治西康的22年間，西康地方的宗教領袖和高僧大德為劉文輝安撫地方，協助軍政，處理突發事件起到了積極的作用，其中以日庫活佛較為典型。他們之間的關系對于民族之間認同感的加深，多民族的交流融合，地方的穩定發展均有深遠的意義。

【關鍵詞】：劉文輝;日庫活佛;西康

劉文輝曾說：“鑒于宗教對藏族各個階級的人具有決定性的影響，搞好了宗教關系，同時也就搞好了同藏族的政治關系。”[1]基于他的施政思路，重視和扶持藏傳佛教，團結和優崇宗教上層人士，成為其民族政策的主要措施。日庫活佛（1885—1956.12.12），是木雅區日庫寺（康定縣最大的藏傳佛教薩迦派寺廟）活佛，法名為覺麥秋吉俄日。在劉文輝主政西康時期，多次幫助其化解危機。本文擬從日庫活佛生平事跡和劉文輝對西康地區藏傳佛教的具體政策，來揭示和反思他們的關系互動促進民族融合和地方發展，加強國家統一的深遠

意義。

一、劉文輝主政西康時期對藏傳佛教的態度及主要措施

劉文輝（1895—1976），字自乾，四川大邑縣安仁鎮人。劉文輝的政治生涯，可謂幾起幾落。“二劉之戰”以后，劉文輝敗退西康，只剩下兩個殘缺不全的師。要想控制西康單憑武力幾乎不可能，劉文輝深知藏傳佛教對康人影響的深遠和對西康長治久安的關鍵作用。在總結趙爾豐改土歸流經驗之后得出其一便是“對于宗教之隔閡”[2]。由于不得人心，激起了康人強烈反抗，以致最終寺廟和土司勢力的卷土重來。依據當時劉文輝的政治實力，用藏傳佛教來穩定局勢便成了其主要施政策略。在對西康分區（康定區、雅安區、西昌區）進行管理、統一軍政。對康區主要措施是“加強同藏族中上層人士的聯系”[3]，提出“護教”口號，以民族團結為西康省的基本政策。

劉文輝與佛教的淵源，最早可追溯至駐防瀘州的時候，拜號稱神仙的劉從云為師，法號“玉猷”。[4]劉文輝接管西康后，接觸到藏傳佛教，不但在家中設立經堂，還聘有經師[5]，接受了康北極具影響力的爐霍壽靈寺寺主，四世格聰呼圖克圖格勒郎加活佛的灌頂傳經，駐在康定期間，無論家居、外出，手持念珠。并在康定的公館內，布置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小經堂，除其本人臨睡前靜坐誦經外常請大德喇嘛為他禮佛誦經。“故劉文輝本人即使不能視為篤信佛教，認為他相當了解佛教并有所信仰，應是符合歷史事實的認識。”[6]

1938年，本著“溝通漢藏文化，融合康地政教，團結人心，鞏固后防”的目的，劉文輝決定于康定成立“五明學院”，又名“西陲佛學院”，也分別在理化、甘孜、德格、得榮、石渠等縣設立五明學院。1942年改組為“西康省佛教整理委員會”，“以處理各教派間、寺廟間、僧俗間的糾紛”[7]。成員主要為各地高僧大德，佛學院學員由各寺廟選送，不但學員一律免費，還可得部分津貼。通過佛學院這種有代表性的佛教社團，不但研究了宗教佛學，而且順應了民意，減少了施政的障礙。

自建省前夕到建省后，西康地區民族宗教上層人士，均被任以不同的黨、政職務。為加強地方穩定，劉文輝將康區劃為四個佛教宣化區，委任有影響的宗教領袖人物為“宣化師”、“輔教師”，這些宗教人士不但擴大了劉文輝的影響力，而且為輔助地方軍政，穩定社會秩序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任乃強先生曾經說道：“那幾個喇嘛替他宣揚出去，說他是真正的護法韋馱轉世。……由于地方人民擁護他，他未用一兵一卒，就把康區局面穩定下來，使蔣介石無法把他吞下。”[8]

二.日庫活佛其人及對劉文輝施政的主要作用

日庫活佛（1885—1956.12.12）出生于康定縣爐城鎮包家鍋莊。五歲時被木雅區日庫寺（康定縣最大的藏傳佛教薩迦派寺廟）認定為轉世靈童，按照儀軌舉行了坐床儀式。法名為覺麥秋吉俄日。1905年赴西藏薩迦寺修習佛法，考取了薩迦派最高的“左然巴”學位。由于他維護祖國統一，反對分裂，在1913年西藏地方政府親英勢力掀起的“驅漢”活動中被驅逐，被迫中斷學佛，回到日庫寺主持佛事。并在鉆研佛學的同時，研究藏醫藏藥，為群眾治病。正如薩迦五祖八思巴所云：“佛陀曾說教法會有興衰，眾生之幸福由業緣決定，教化一切要按情勢引導，不懂這三條就不是智者。”[9]

1912年至1927年，木雅地區匪患頻發，日庫活佛為了保護群眾人身及財產安全，號召群眾組建民團武裝自衛，經過自衛斗爭的勝利，徹底消除了匪患。隨著清朝覆滅，國內政局動蕩，康區漸漸形成了行政權力的真空狀態，人民生活動蕩，社會治安混亂。西康民眾對改良康區政治抱有期待，自劉文輝入主西康后，圍繞“化邊地為腹地，奠定西陲國防”的總方針，在西康地區各個方面進行有效治理。尤其是在宗教上“因勢利導，力謀政教協調，僧俗合作，以納民于軌范”的策略更是與日庫活佛的佛家信條和所言所行目的一致。劉文輝主政西康期間，日庫活佛陸續出任第一屆西康省臨時參議會參議員、西康省佛教整理委員會委員，積極反映人民疾苦，溝通僧俗各界。客觀上促進了西康地區的穩定和發展。

1939年年底，康北重鎮甘孜發生了“甘孜事件”，事件的導火索便是孔薩女土司德欽旺姆的婚事。劉文輝為了控制地方勢力，早在1932年就將女土司認為義女，設法在他的部下里為其擇婿。班轅移駐甘孜后，國民政府為了控制劉文輝的勢力，也積極為班轅聯絡地方勢力，戴季陶到甘孜祭悼期間，認女土司為義女，恰聞女土司與班轅警衛隊隊長益西多吉互生愛慕，便積極促成婚事。劉文輝清楚這樁婚姻背后的政治勢力，對此婚事極力設阻。在婚禮前夜軟禁了女土司，隨后又撤銷其職務，并決定在一年之內禁止其行動自由。這無疑加重了地方與其對立情緒。并直接引發了武裝沖突。

在1938年6月戴季陶前往甘孜祭悼來到康定，劉文輝便借口不懂佛事，委托日庫活佛陪同前往。[10]日庫活佛深知政治斗爭必另地方涂炭，人民蒙災。對劉文輝軟禁女土司憂心忡忡，建議劉文輝同意婚事，讓女土司到康定結婚并定居。一者可顯示劉文輝氣度，二者女土司人在康定，必可限制甘孜地方勢力。這樣即可保全甘孜局勢。此辦法雖得到劉文輝和女土司的同意，但由于團長、縣長對個人利益的保護，最后沒有實施。[11]

劉文輝為“甘孜事變”的善后傷透腦筋，日庫活佛從事件伊始就獻計獻策，唯恐地方蒙災。當戰事爆發，主動勸說劉文輝和平解決爭端。劉文輝即委任日庫活佛前往甘孜勸說雙方停火談判。到達甘孜后日庫活佛看到戰事給地方造成巨大創傷，寺院僧人，當地百姓紛紛逃亡，人心惶惶，官兵趁火打劫，社會治安惡化。及時向駐軍報告情況，嚴肅了軍紀。另一方面積極走訪各寺院和僧俗上層人士，本著佛家慈悲為懷，勸說各方放下怨恨、猜疑，共同善后。協助寺院恢復佛事活動。經過日庫活佛艱苦的努力，甘孜地區基本恢復了正常的生產，生活。消除了地方的不穩定因素。

1944年，昌都地區察雅縣扎西央恰寺的尋訪組在木雅地區的甲安托村，認定了羅桑單增·曲吉堅參（1939—）為羅登協饒活佛[12]的轉世靈童。但是康定縣沙德區古瓦寺也認定此靈童為古瓦寺轉世活佛，由此兩寺就尋訪認定產生了爭端。告到了西康省政府，劉文輝又延請日庫活佛出面調解。日庫活佛悉心聽取兩方意見，弄清事情原委，以宗教儀軌、佛法規善和世俗慣例開導規勸，處理意見公平合理。日庫活佛再次及時平息了事端，客觀上促進了西康地區的穩定。

劉文輝的政治路線，從反蔣而親共，由親共走上起義，從彭縣起義到西康阻擊戰的勝利，最終從地方軍閥回歸人民的陣營。西康阻擊戰，雖有國民黨的造謠惑眾和西藏上層反動勢力在康區的煽動反共，加之自己隊伍里少數不穩分子的倒戈，情況混亂。危機關頭，召集西康地方上層人士，說明黨的政策和川康解放的勝利形勢，穩定了局勢，遏制了叛亂，為西康順利解放鋪平了道路。日庫活佛一直為西康的和平發展殫精竭力，1935年紅軍長征路過康區，紅軍的言行給日庫活佛留下深刻的印象。當解放的洪流涌來，支持劉文輝起義，宣傳黨的政策，穩定西康局勢。1950年4月在雅安見到了西康省主席廖志高和其他黨政軍領導，并作為康定縣22個寺廟的僧俗代表向解放軍表達了敬意，溝通了思想。在雅安期間，通過學習黨的民族和宗教政策以及各項法令，對共產黨加深了認識和了解。在雅安期間，即通過信件向僧俗和群眾宣傳了黨。回到康定后，即刻在根子夏地方召開了日庫、古瓦兩寺僧眾及部分頭人參加的會議[13]，會上講述了自己的所見所聞，宣傳了黨的民族和宗教政策，給群眾指明了方向，增強了信心。讓一切反動勢力在康區的謠言不攻自破。為穩定百姓情緒，維護西康穩定起到了積極的社會作用。為劉文輝的棄暗投明和解放戰爭的勝利奉獻了力量。

三、結語

劉文輝對西康地區22年來的治理，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基本保持了社會穩定，經濟、教育等各方面都有所發展。與其對民族心理的把握和對民族地區社會發展特點的掌握密不可分。劉文輝對宗教的應用和與宗教上層的溝通，客觀上促進了西康地區的穩定，加強了國家的統一，增強了民族之間的認同感。主觀上形成了劉文輝重要的民族理念，即“中華民族是一個”[14]并成功應用于劉文輝的民族工作之中。劉文輝與日庫活佛的關系便是這一認識的具體體現。日庫活佛于1956年12月12日因病不幸逝世，享年71歲。中共康定地委、甘孜州人民委員會、甘孜州政協的聯合悼詞總結了他的一生：“曾為民族團結、實現區域自治付出辛勤。即將民主改革，推進藏區進步時不幸逝世。”[15]日庫活佛與劉文輝的關系對于當今地方保護與發展，民族之間的交流與融合，中華民族凝聚力的形成與鞏固和宗教與社會主義協調發展的對策，都有一定的意義，值得思考和探討。

參考文獻：

[1] 劉文輝.《走到人民陣營的歷史道路》，第26—27頁.

[2] 劉文輝.《西康現狀及趙爾豐治康之失得》，《西北問題》1936年第2卷，第1期至第2期.

[3] 劉文輝.《走到人民陣營的歷史道路》，第26頁.

[4] 彭迪先、舒國藩.《劉文輝史話1895—1976》，113頁.

[5] 《甘孜州志》，下冊，第2125—2126頁.

[6] 王川.《劉文輝與西康地區藏傳佛教界關系述論》，《中國藏學》，2006年第3期.

[7] 劉文輝.《走到人民陣營的歷史道路》，第27頁.

[8] 任乃強.《回憶賀老總招談解放西藏》，《西藏文史資料選輯》第22輯，第6頁.

[9] 昂旺·貢嘎索南.《薩迦世系譜》（藏文版），1986年2月，174頁.

[10] 州委統戰部檔案材料.

[11] 孔薩益多.《甘孜孔薩土司家族史略》，甘孜州文史資料第18輯，206—207頁.

[12] 楊武斌.《覺麥秋吉俄日生平事跡片段》[A]甘孜州政協主編《甘孜州文史資料》[C]，第十六輯，1998年，第46頁.

[13] 劉文輝.團結與革新——二十九年一月一日劉主席出席慶祝民國暨省府成立大會講演詞[A]//劉自乾主席南巡講演集[M].康定：康導月刊社，1941.

[14] 州委統戰部檔案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