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涼山彝族蘇尼驅鬼治病儀式過程及其功能

【摘要】：彝族原始宗教神職人員有巫師“蘇尼”和祭師“畢摩”兩種，他們是各類宗教儀式的主持者，是溝通人與神鬼之間的使者，是彝族宗教文化的傳播者、傳承者、保護者、發展者。神秘的“蘇尼”被稱為“天才”巫師，蘇尼驅鬼治病儀式是不可解的“謎”。蘇尼驅鬼治病儀式是人與神之間，人與人之間交流感情、溝通聯絡的一種手段。具有創造家支集體感、歸屬感和認同感的功能。

【關鍵詞】：涼山;彝族;蘇尼;儀式;功能

通過彝族蘇尼驅鬼治病儀式，增強了家支的認同感，凝聚力和向心力。同時，遵守共同的宗教禁忌也有助于增進宗教群體的認同感。儀式行為不僅具有人神際遇的含義，而且具有人際交往的功能。

一、彝族原始宗教巫師蘇尼

蘇尼為“神授”，而非世襲，任何人都可能成為蘇尼。當某人去世后，變成瓦薩附身于某人身上時，此人必須從事尼，否則常年生病。女性不能從事畢，但瓦薩附身于其身時，可從事“尼”。蘇尼舉行的儀式主要是驅鬼治病，法器是羊皮鼓和法鈴。蘇尼跳神作儀式時，通過搖擊神鼓和法鈴與祖神“瓦薩”進行溝通。女蘇尼作法舞蹈優美輕盈，男蘇尼的舞蹈則瘋狂粗獷。《說文解字》釋“巫”說：“祝也，女能事無形，以舞降神者也。”彝族社會產生的蘇尼，即是這種以舞降神的巫師。在涼山地區，各地方的蘇尼，因地域不同，蘇尼“尼”時，儀式亦不同，從而形成各具特色的蘇尼文化。

二、越西彝族蘇尼驅鬼治病儀式的過程

蘇尼驅鬼治病儀式，與畢摩一樣，要做一系列的儀式準備。主要由主人家來完成，但蘇尼亦準備自身所需帶的法器。主人家準備所需要之物后，去請蘇尼到家舉行儀式。

1.請蘇尼。蘇尼與畢摩一樣，擁有崇高的地位，在彝族社會中，受彝族人們尊重。當某人生病需驅鬼治病時，主人家準備牲口，到蘇尼家中去邀請蘇尼。到蘇尼家中后，要詢問蘇尼是否已受他人所邀，若未有，則擇日邀蘇尼到家中。

2.牲口。在涼山彝族地區，每各地方進行儀式時，所需牲口與神枝不異。在越西，蘇尼進行尼時，可用牲口為雞、豬、羊（山羊、綿羊均）以及牛。

3.做神枝。在彝族社會中，蘇尼做儀式時，神枝是必要的，只是根據儀式的規模大小不同，需神枝亦不同。主人家去邀請蘇尼時，蘇尼一般會提前告訴主人，作神枝所需要的神樹。在越西，蘇尼用作做神枝樹種，多用櫻桃樹與柳樹。

4.撿凈石。凈石或燒石，彝語稱為“爾茶”。蘇尼無論從事何種儀式活動，燒石是必須舉行的。蘇尼請到家中，作神枝時，告訴主人家，撿一個或兩個凈石，在火里燒著，有些儀式用7個或9個的亦有。

5.尋蒿草。蒿草，彝語稱為“黑克”。蒿草在宗教儀式中，無論大小儀式，都是不可缺少的。大到儀式用牛，小到用雞蛋占卜，都離不開蒿草。蘇尼讓主人家撿凈石時，亦讓找一顆蒿草回來。

6.口誦經咒。當主人家準備牲口，院內放煙時，用碗盛一半左右的水，備燒石放水中之刻，蘇尼會折大半蒿草在水中，然后選用一塊燒石放入盛有水的碗中，讓幫手持散發著蒸汽的碗過牲畜，繞儀式主人，擲于屋外，意為不潔東西驅除。蘇尼唱誦經咒，正式進入儀式程序。

7.殺牲口。蘇尼唱誦完經咒后，殺牲口，將頭朝外面放置。殺牲口很講究，雞或綿羊掐死，山羊和豬用刀殺死，牛則用鐵錘打死，但用牛來做儀式的很少。儀式上所用的這些牲口統稱為“則莫”。

8.立神枝。神枝，彝語稱為“古”。神枝畢摩畢時用的最多，但蘇尼只有在招病人魂時，才需立神枝。殺了牲口，立完神枝后，蘇尼拿出羊皮鼓，準備敲鼓驅鬼。

9.敲羊皮鼓。羊皮鼓，彝語稱為“格則”。儀式上蘇尼時離不開鼓的是羊皮鼓，蘇尼只有敲鼓尼時，才知曉鬼魔的來龍去脈，才能溝通主人家與鬼神之間的使者。

10.請瓦薩神。瓦薩，即瓦薩神，是附身于蘇尼身上的神靈。請瓦薩神，蘇尼要用真情動人的語言去呼喚，否則瓦薩請不來，蘇尼也就無法進行儀式。蘇尼呼喚瓦薩的語言非常感人，他們呼喚死去的親人回來，附于身上，助法助尼。有些蘇尼在呼喚瓦薩時，旁聽者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11.驅鬼降魔。瓦薩神附身后，蘇尼開始敲鼓驅鬼降魔。蘇尼敲鼓時，瓦薩會傳遞信息給他，通過蘇尼口中，將信息傳達給主人家。此時，主人家知曉附身于病人身上的魔鬼由死去的何人所變。蘇尼閑下來時，把瓦薩傳遞給他的信息，再次傳遞給主人家，并告知如何繼續儀式。

12.招魂治病。病人因失魂導致生病，蘇尼唱誦經咒，進行驅鬼，招魂治病。在彝族社會中，人們信仰萬物有靈，靈魂崇拜等，如果某人生病或精神不佳時，認為靈魂未附于軀體上。這個靈魂被魔鬼拐走或挾持，只有把靈魂喚回于身上，病人才康復身體。蘇尼邊敲鼓，邊驅趕拐走或挾持靈魂的鬼魔，從鬼魔手中，搶回病人的靈魂，病人的家人響應蘇尼呼喚病人的靈魂回來。

13.解剖牲口。招魂儀式一完，幫手們開始把已殺了的牲口進行解剖。解剖時，不能隨意解剖，按照一定的先后順序進行。解剖完后，要問蘇尼留哪些肉，蘇尼告知解剖的人，要留的肉留下后，其余的砍成坨坨肉，放在鍋里煮。

14.碳火驅鬼。肉煮好吃完飯后，蘇尼再次敲起羊皮鼓驅鬼。此次驅鬼，蘇尼讓主人家準備某樣東西，蓋在病人頭上，蹲坐在門口。幫手用鐵勺在火塘里裝夾滿碳火，站在病人旁邊。蘇尼邊說邊敲鼓，邊敲邊跳，蘇尼口說拋時，幫手將碳火向門外拋。碳火拋完后，病人回火塘旁坐著，蘇尼繼續站在門口，邊敲鼓，邊唱誦經咒，告知主人家，病人的康復日期與病魔的去向。

15.安慰瓦薩。蘇尼完成儀式后，唱誦經咒慰勞瓦薩神，并送瓦薩神歸位。如果蘇尼沒有將瓦薩安慰好，瓦薩神不滿，將會從中作怪，致使蘇尼無緣無故肚子脹、嘔吐、頭暈等現象。

二、越西彝族蘇尼驅鬼治病儀式的功能

越西彝族蘇行驅鬼治病儀式中，通常會借助唱經、獻祭、器物、祈禱、懺悔等，對儀式中的接受者進行心理安慰，使接受儀式者獲取心靈和精神上的放松和解脫。這起到了醫用的效果，所以越西彝族民間還保留著蘇尼驅鬼治病等儀式。杜爾凱姆的《宗教生活的初級形式》一書研究了人類歷史初期宗教秩序的基本特征，他認為宗教在本質上可以歸結為兩個基本范疇，一為信仰，二為儀式，儀式是明確的行為模式，儀式是表現信仰的行為。儀式作為宗教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始終表達著某種宗教，這種宗教對社會、民族和個人的影響，最便捷的一條路徑便是儀式。

拉德克利夫·布郎認為：“儀式對于構建和維護社會秩序，加強群體團結都起到很多的作用，人類學家所關心的不是宗教的起源，而是其整合社會的功能。”蘇尼驅鬼治病儀式不僅聚合了彝族信仰者，而且使信仰者在心理上得到認同，從而達到社會整合。通過儀式特定的時間和空間聚合一定范圍的家支成員，在儀式過程中個體與家支、家支與家支、家支與神職人員蘇尼之間發生互動形成整體。儀式溝通人與神關系，強化人對神的實在性感覺，增強人的宗教情感，把家支成員聯系在一起，并鞏固和強化他們的宗教信仰。

三、結語

人類學家特納認為：“儀式是所規定的服務于各種場合的規范行為，是對神秘或非體驗物或魔力的信仰，將儀式看作是恢復社會平衡和穩定的政治手段”。在彝族蘇尼驅鬼治病儀式中，儀式有整合家支成員的功能，它把家支成員的思想、感情和行為等結合起來，使家支成員有一個充分發泄的空間，這在一定程度上能夠達到維持家支制度穩定的目的。儀式為家支制度提供基礎，并約束和規范著家支成員行為，增強家支成員承擔任務的責任心，限制個人利益為家支做出犧牲，服從家支權威。儀式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儀式，儀式背后是一個民族的靈魂，是祖先的力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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