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杜牧)蠶娘洗繭前溪淥,牧童吹笛和衣浴。(僧貫休)草鋪橫野六七里,笛弄晚風三四聲。歸來飽飯黃昏后,不脫衰衣臥月明。(呂洞賓)牧童騎黃牛,歌聲振林樾。(袁枚)……
這樣的詩句,在中國古代詩文中可謂常見。清新、純真而又懵懂、少識則是一般對“牧童”乃至以村落文化為主要背景下的孩童們的普遍認識。然而,在著名的《水滸傳》中其第一回“張?zhí)鞄熎盱烈摺保莻€牧童形象更加具有寓言的韻味。
話說洪信太尉奉旨親自恭請張?zhí)鞄煹穆吠局校诮?jīng)歷了猛虎巨蟒等等驚恐之后,境況出現(xiàn)了極大的轉換:只聽得松樹背后,隱隱地笛聲吹響,漸漸近來。太尉定晴看時,只見那一個道童,倒騎著一頭黃牛,橫吹著一管鐵笛,轉出山凹來。太尉看那道童時,但見:頭綰兩枚、r髻,身穿一領青衣。腰間絳結草來編,腳下芒鞋麻間隔。明眸皓齒,飄飄并不染塵埃,綠鬃朱顏,耿耿全然無俗態(tài)。……只見那個道童笑吟吟地騎著黃牛,橫吹著那管鐵笛,正過山來。洪太尉見了,便喚那個道童:“你從那里來?認得我么?”道童不睬,只顧吹笛。太尉連問數(shù)聲,道童呵呵大笑,拿著鐵笛,指著洪太尉說道:“你來此間,莫非要見天師么?”太尉大驚,便道:“你是牧童,如何得知?”道童笑道:“我早間在草庵中伏侍天師,聽得天師說道:‘朝中今上仁宗天子,差個洪太尉,赍擎丹詔御香,到來山中,宣我往東京做三千六百分羅天大醮,祈禳天下瘟疫。我如今乘鶴駕云去也。’這早晚想是去了,不在庵中。你休上去。山仙毒蟲猛獸極多,恐傷害了你性命。”太尉再問道:“你不要說謊。”道童笑了一聲,也不回應,又吹著鐵笛,轉過山坡去了。
在這里,身為達官貴人,儼然社會“精英”的太尉大人,在不染凡塵,聰慧明快的牧童面前,簡直成了木訥蠢笨的“呆豬”!可笑的是,這位在牧童面前狀如呆豬的大官人回到道觀里后,又恢復了那頤指氣使的大老爺?shù)呐深^。當他傲然復述其驚恐經(jīng)歷后,真人道:“太尉可惜錯過!這個牧童,正是天師。”太尉道:“他既是天師,如何這等猥負獕?”真人答道:“這代天師,非同小可!雖然年幼,其實道行非常。他是額外之人,四方顯化,極是靈驗。世人皆稱為道通祖師。”洪太尉道:“我直如此有眼不識真師,當面錯過!”這一下,給那達官貴人色厲內荏的土豪作派又增添了傳神的筆墨。尤其是他那以牧童為“猥獕”的見識,可謂入木三分!從教育史的角度來考量,牧童與太尉的對比可謂對以“倫常”“八股”為核心內容與形式的封建教育極為辛辣的諷刺。
“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隨著社會的變遷和發(fā)展,這樣的兒童學習生活的景象,已在由曾經(jīng)的司空見慣,逐漸變得愈來愈稀缺,愈來愈遙遠。但,萬變不離其宗。兒童教育事業(yè)的改革發(fā)展,要呵護和保有其清新、純真的天性,還要改變其懵懂、少識的狀況,幫助其身心健康全面地發(fā)展,則是其帶終極性的核心要義。從在革命戰(zhàn)爭年代,毛澤東同志號召“兒童們團結起來,學習做新中國的新主人”,到1977年鄧小平同志強調“教育要從娃娃抓起”,直到如今,到未來……。廣大的作教育工作的朋友們,我們任重道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