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威湯遜北京首席創意官,國際4A廣告公司創意領軍人,擁有20多年豐富的廣告行業從業經驗。發展起步于香港,之后從上海、廣州再到北京,服務過大量國際和國內知名客戶。被封為2013大中華區年度創意人。北京奧組委2007年宣傳部專家顧問。
多次獲得戛納金、銀、銅獅獎,ONESHOW金鉛筆、倫敦廣告節、中國4A創意獎全場大獎、中國艾菲金獎和其它300多個獎項。
歷任國際重要獎項評審,包括法國戛納創意節,美國ONESHOW廣告獎,NEWYORK廣告節,亞太廣告節,中國國家長城獎、互動獎、中國4A金印獎等評審,以及龍璽獎的評委會主席。
看上去,她不是很有“創意范”的廣告人。圓臉短發,嬌小的身材,怎么看都不像是那個平均每天完成20張草圖的美術指導;普通話里,港腔已經不很濃重,語調平和溫潤,言談間沒有文采飛揚的詞匯抑或是鞭辟入里的錦句,怎么聽,都不像是那位在三個月內拿下5個新客戶,最終保全團隊每一個人都不被裁掉的執行創意總監。
農歷新年前,最后一個工作日的下午,智威湯遜北京首席創意官朱偉幸從工作中脫身出來接受本刊記者專訪,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明天公司就要放假了,今天下午5點前,一定要把所有的事務都搞定。”“所有”兩個字被重重地拉長了,臉上流露出不管怎樣一定能完成的決心。
朱偉幸是一位“根紅苗正”的廣告人。她在大學里學的就是廣告專業,畢業后,從事的各種職位,無一不與廣告行業有關。從業近20年,朱偉幸不僅捧得中國各項重要廣告大獎,還摘取過戛納廣告節金、銀、銅獅獎。2006年她領導的創意團隊為寶潔公司“海飛絲”推出的品牌形象片《蛻變篇》開創性地把海飛絲品牌形象帶上一個更高的平臺,從眾多低端品牌中脫穎而出,由此帶來的銷售業績打破了多項寶潔公司的歷史紀錄,也正是那時,朱偉幸邁上了她職業生涯的新高度。
一定要讓自己精彩
坐在記者對面,朱偉幸略顯疲憊,很難想象,就在幾分鐘前,還在辦公室被各路總監“借用幾分鐘時間”的她,要調集多少能量來搞定千頭萬緒的事務性工作,又要殺死多少腦細胞才能贏得客戶的“眼淚”。
沒錯,就在春節放假前,朱偉幸親自帶隊向客戶提案。樣片播完,看到客戶拿起紙巾擦去淚水的那一瞬,朱偉幸的心里樂開了花。她在跟記者講述那一刻的感受時,右手攥成拳頭,做出加油的動作,嘴里還不忘狠狠地說上一句:“YES!”
她告訴記者,“廣告這一行真的很苦,如果你不愛,沒有好奇心,你是不會留下來吃這個苦的。”可能是經歷過太多艱難,在說到廣告行業本質的時候,朱偉幸不無自黑地說:“做廣告就是賣自己,我們經常自比東莞妓女。只不過大家賣的方法、賣的地方不一樣,我們是賣上面(腦力)。”看到記者尷尬的表情,朱偉幸開心地大笑起來。笑聲過后,又一臉嚴肅地說:“其實很多時候我們想的創意都跟自己的經歷有關。我們平時看到、感覺到、喜歡做的事情,都或多或少地會放在作品里。所以,我們的內在、閱歷越精彩,我們的作品也越精彩,因為創意產業真的需要想法迸發出來,而這些想法有的是可以學習的,而有的是不能學習的,是與生俱來的。”
朱偉幸的職業精彩始于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當她還是一名廣告新人時,做的一份工作是美術指導的助理。所謂助理,就是做美術指導不做的工作,比如手工完稿,再比如做一切與之相關的或者不相關的事務。那時,凌晨3點鐘下班是常態,下了班,朱偉幸還要叫上朋友去喝酒。喝到5點再回家睡覺,中午再上班。如此日復一日,從不厭倦。
就在達美高廣告創意總監的位置上做得正順手的時候,朱偉幸遭遇了職業生涯里第一次挫折。
“你試過100人抱著哭沒有?全球關門哦!”朱偉幸面帶笑意,回憶著當時的“慘狀”。“如果說確實經營不善,連年虧損,關門也就認了,但是達美高在中國區的經營狀況很健康,客戶越來越多,盈利逐年提高。這樣的情況下,關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當時的情況是,達美高業務要分別移交給盛世長城、李奧貝納、陽獅接管。前往陽獅服務的同事大半面臨裁員。看到這種情況,朱偉幸的俠女情結被點燃了,二話沒說,利用交接空檔期,率領團隊四處比稿,短短三個月時間,朱偉幸拿下了5個客戶,最后團隊整編入職,無一人被裁。
校長來了
打完這一仗,風塵未彈,朱偉幸謝絕各方邀請,只身去了廣州盛世長城。于是,一所名為“SAATCHI LOVE YOU”的大學由朱偉幸一手創立。“老師”的尊稱已經蓋不住嚴謹治學的她,于是頂著“校長”的頭銜,朱偉幸開始手把手地授課。
如果單純掌管創意,似乎不足以說明一位廣告人的精彩。在盛世長城,朱偉幸甚至帶著團隊編起了雜志。
當時,盛世長城為了分享公司文化,每月向一家雜志社提交4頁內容,圖文編排好,交付印刷。身為廣州盛世長城執行創意總監的朱偉幸要求團隊按照廣告的作業模式進行編輯,每期內容都要有策略,有設計水準。回憶起當年的場景,朱偉幸仍心有余悸地說:“那種編輯的節奏進入到創意部門,哇,我們只做4個頁呦,當初是希望滾出一些有力度的主題出來,結果發現,在編輯節奏下,我們自己也‘滾’在地上,好慘哦。”
剛開始,一個簡單的版式沒有一次能通過的,朱偉幸對手下又氣又恨,心中暗想:“你們在學校到底學了什么?!”把幾位設計師叫進辦公室,關上門,問他們,怎么會一些基本功都不懂?聽到回答的朱偉幸頭上冒了汗。說到這里,朱偉幸很形象地描述當時自己的表情,“就像日本漫畫,一大滴汗珠掛在臉邊。”朱偉幸當即表示:“好,從此之后,我不再罵你們。”就此開班授課。
“我們當時每兩個禮拜一班,怕他們不來學,還免費提供午餐,開學的時候,還發小書包,還有獎狀,還有學分制。逼著大家一起去學習。現在在北京也有,但不像當年那么傳授基礎知識,如今更多的是交流,大家一起用一個平臺去學習。我們這個行業一定是一邊做,一邊學,否則就沒營養。”
正說著,朱偉幸掏出手機,讓記者看:“哎,我給你看一下,剛剛好他們在SAATCHI的校友會曬的獎狀。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們還在曬,好好笑哦。那個時候,真的是校長,沒說錯,不是亂來的。”指著手機里自己當年親自頒發的獎狀,有點自言自語地說:“好苦心哦。”仿佛那份苦,至今還縈繞在心頭,臉上卻是很享受的樣子。
其實,朱偉幸的內心一直保持著一種驕傲,帶著傳道授業解惑的基因,把自己學到的東西分享出去。“我們當時在香港學到的一些廣告的技能,是非常國際化的。我希望用這種營養回饋中國大陸廣告界。”
廣告行業太慢
受沖擊是活該!
互聯網沖擊下的傳統廣告行業呈現出勢微的態勢,對此朱偉幸毫不客氣地給出了自己的評價:“活該!”
朱偉幸記得有一年參加廣告大賽,送評的作品是一支互聯網病毒廣告,結果令人匪夷所思地獲得了傳統視頻廣告獎。廣告行業受到沖擊,最大的問題在于慢,行動慢,觀念慢。目前,廣告公司經營架構還分傳統部門和數碼部門。“有點像對開的兩列車,傳統廣告公司越來越多往數碼部分走,數碼公司又越來越多的往創意、策略走。最終一定會碰在一起,就看誰的速度更快,誰的轉型更成功。”朱偉幸說:“很明顯,當前數碼公司比我們快。當一個大媽都拿著智能手機,你的思維意識還在傳統層面,就會和消費者脫節,因為消費者在哪里,客戶的錢就在哪里。”
她認為,沒有所謂的傳統和數碼之分,只有傳統廣告公司沒有用好數碼這個工具。智威湯遜正在推行的作業模式是“目標導向式”,改變以往線性服務模式,在“設定目標”和“產出”之間循環推進,這樣一來,目標更清晰,行動更敏捷了。
“在廣告圈里,如果你稍微慢下來,就會直接反映在作品里,而且會直接反映在市場上面,這樣客戶就會離開你。”作為首席創意官,朱偉幸習慣每年都給自己一個目標,一定是能夠達到的指標,今年她給自己設立的目標是:“我要在奶粉這么艱難的品類里做出一些小突破。為這個品牌打造一些新的感覺。這就是我給自己設定的功課。”“一步步走,比較扎實,會有陽光感。”
廣告行業的營養
一定要從跨行業里找
創意是需要迸發的,輸出的同時,還需要輸入。朱偉幸的方式是“跨界學習”,在不同的領域里吸收營養。
“廣告這個行業如果你不是太笨,兩三年就能掌握基本手段。一旦懂了那些招,就會變成吃老本,一旦讓自己舒服下來就完蛋了,所以要不停地去挖東西,去跨界拿東西。” 朱偉幸說她最喜歡學習冷門知識,比如農業種植養殖。她平時最喜歡看CCTV-7,“看農民會遇到什么問題,他又如何解決,我覺得能獲得很多啟發。”除了音樂、電影等藝術領域,朱偉幸還有一票不同行業的朋友,有科學家、手工匠人等等。她的一位生物工程師朋友跟她講克隆技術,她聽得津津有味。而誰都想不到的是,朱偉幸最看重的營養源泉竟是小朋友。“哇,小朋友想的精彩一萬倍,他們的創意永遠古靈精怪,問的問題也很可愛,不停替你‘開門’。” 朱偉幸說的“開門”是啟發的意思,“這些都是我們的營養,完全啟發我們打開另一道門。”
讓朱偉幸最受益的,是她在盛世長城受過的一次培訓。培訓課上,這些盛世長城全球各地辦公室高管被要求說出一位啟發自己的人,還有說明為什么受他啟發,啟發了什么。那次培訓,對朱偉幸的內心震動很大,之后她在工作中也盡可能地啟發別人。“其實每個人,最有意義的事就是去啟發別人。”
做菜是很好的療傷過程
和緊張的工作狀態不同,朱偉幸說她在家的時候是很靜的,最喜歡做的,就是發呆。當然,除了發呆,朱偉幸還有家庭主婦的另一面,“我喜歡做菜,這是療傷的一個過程,你不用再去想任何上班遇到的不開心的事,只是專注地切菜、炒菜。”她說,自己最擅長新加坡菜:辣椒炒螃蟹、清蒸魚。她曾經在家里教一位意大利同事夏嵐做中國菜。
夏嵐毫無下廚經歷,更怕做不好中國菜。這時朱偉幸女俠情結再度被激發,挽起袖子,抄起菜刀,對準菜板上的黃瓜,做起示范:“我教你做KILL THE CUCOMBER。”(直譯是殺死黃瓜,就是家常菜拍黃瓜)在講述自己授課狀態時,朱偉幸做出手握菜刀拍向黃瓜狀, “啪!啪!啪!” 嘴里為現場畫面配著音。一套酣暢淋漓的動作過后,驚得夏嵐拍手叫絕,自此愛上中國菜。
“我覺得我們女人在工作上,必須把自己放得很高,回到家就不必這樣,還是做個貼心的家庭主婦比較好。”
朱偉幸的同事都知道,不論她在開多重要的會,只要是看到“CEO”的電話,她都會終斷會議,并附帶神秘地小聲說一句:“我CEO找我。”跑出去接聽。朱偉幸的CEO不是別人,正是她的丈夫。多年前,朱偉幸為了避免兩地分離,忍痛辭掉廣州盛世長城,來到北京,和老公團聚。至今兩人經常互相為對方做菜,假期一起周游列國。今年春節假期,夫婦兩人奔赴長野享受雪國風情。說到滑雪,朱式幽默再度迸發,“別人是滑下去,20分鐘滑到底,我可能需要一個小時,因為我是用滾的。”
用什么樣的信念去堅持
有一次,朱偉幸和香港廣告界的朋友聊天:“如果買六合彩中了3800萬,你會干嗎?”有人說立刻拿著錢去旅游;有人說存起來結婚用;還有人說,去扇自己討厭的客戶一個耳光,然后把錢作為醫藥補償費。輪到朱偉幸,她默默地說:“我還是回去上班。”朋友們沖上來“暴打”,過后,朱偉幸解釋說:“有了這3800萬,上班就不再是為了賺錢,而且還能繼續跟一班人搞創意,多有意思,客戶不買單,自己拿錢拍,多好玩吶。”
盡管被當做笑話來講,但是,朱偉幸畢竟在廣告這個行業堅持了近20年,當她聽到記者用“堅持”兩個字的時候,她很是受用地說:“堅持這兩個字真的很有智慧,堅持是很堅硬的保持,說明有多苦。”“其實,就像你愛一個人,很少會問自己為什么愛他,如果你把一些條件列出來就俗了,廣告就是這樣。”
朱偉幸并不否認廣告業的辛苦。“它是一個變化很大的行業,每天都要追著節奏走,所以廣告人必須要讓自己開心,讓自己出彩。”朱偉幸說她自己是個快樂感很低的人,就像笑點低的人一樣,有一點點小成就就會變成歡天喜地。“廣告漂漂亮亮地出門,得到客戶的認可到最后能執行,這是很快樂的過程。”
一個小事例能證明朱偉幸的快樂感有多低。她為諾基亞做了一款世界上最小,一個類似對對碰的游戲,讓玩家玩過幾關后,只能用金屬尖點擊屏幕。目的是表現諾基亞手機的金屬靈敏觸感。這款手機游戲推廣方案獲得了中國廣告長城獎互動營銷金獎、龍璽銀獎。“有時候就是這樣,大家一起去做一個事情,把它執行出來,我們就很開心。”
說著話,朱偉幸會不自覺地轉一下食指佩戴的戒指,那是vivienne westwood戒指,設計風格主打朋克風。她說自己非常喜歡這位設計師,喜歡作品里散發出的狂野氣息。
廣告是一種文化力量
它也是歷史
業界都知道,朱偉幸的創作維度很廣,但她唯獨不做煙草廣告。
在她眼中,廣告是一種社會力量,也是一種文化的推動力,是歷史。它會在大眾文化里留有重要的痕跡。“因為廣告要跟大眾站在同一個角度去看問題,反映老百姓的生活和心態、追求、渴望。所以,我們做的廣告一定帶著時代痕跡和時代使命。”朱偉幸常跟同事說,做廣告要很小心,如果傳播的東西沒有良心,它帶來的負面影響會很大,“我覺得一定要設一條底線的,這個信念一開始就要有。”對社會生態的洞察已經成為她作品的一種底色。2000年,中國加入WTO、申奧成功,中國人的內心越來越自信,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朱偉幸為佳潔士做的“笑容傳中國”引起了廣泛的共鳴。
類似的洞察還體現在國美“說愛的盒子”以及OLAY玉蘭油“中國式美麗”上。
作為中國人,親人間很少直接表達感情。當朱偉幸給自己老父親第一個擁抱時,老人竟僵在了那里,之后,朱偉幸每次回家,都會擁抱父親,久而久之,這位中國老人把接受女兒的擁抱變成了一種期待。有著這樣的經歷,在為國美策劃節日營銷時,特地加入了“說愛的盒子”的環節,在國美全國190家賣場設計盒子,購買者可以走進盒子錄下自己的祝福,讓靦腆的中國人,表達出自己對家人親朋的關愛。
“很少有職業,給你錢,讓你把所有藝術整合在一起。甚至還可以在上班時間搞發明。”朱偉幸透露說,智威湯遜在今年3月會推出公司研發的一種杯子,用來對抗低頭族。
盡管廣告行業經歷著時代的考驗,朱偉幸仍是一廂情愿地熱愛它。在問她如果重新選擇職業,會選什么?她說,還是創意。“這個行業很好玩,我喜歡的都在,音樂、電影、繪畫、色彩、時尚、文字,什么都有。天天聽故事,天天講故事。很少有一個行業,有人給你錢,還能把這些都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