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時節 燒塔為樂

中秋時節，中國南方的江蘇、安徽、湖南、江西、福建、廣東、廣西等地農村廣泛流行著一種獨具特色的燒塔習俗。尤以吉安、贛州、粵東、閩南等客家族地區保存最為完整。吉安中秋燒塔習俗是第四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中秋燒塔習俗是南方百姓在皓月當空的中秋時節聚集村落院壩、祠堂和嗮場燒塔以趨吉辟邪、祭神祀祖、歸望故里、寄情崇月、游戲娛樂、居家團圓的產物，在與漫長歷史的互動中亦曾用于警信標識、聚集聯絡，是中國人農耕情懷、情感和精神的表達。各地中秋燒塔源遠流長，傳說故事豐富多彩，中秋活動與儀式嘆為觀止。

江西吉安、安福和新城等地許多村落在中秋節有燒塔習俗。明清時期，這些地區在中秋夜都會舉行這一古老的燒塔儀式。清代的《吉安府志》記載：“中秋玩月，兒童燒塔為樂。”舊時，農歷八月十四下午，小孩子們就四處搜撿磚塊瓦片開始砌塔，采集枯樹枝、廢木片，中秋夜晚燒塔玩樂。新城地區的村民還懸掛通草燈，自八月十一夜到八月十七日止。

吉安、安福地區，村民在農歷八月十五寅時起床準備雞、鴨、豬肉、牛肉等節日食材，月餅、米果、花生、瓜子等節日茶點。孩子們在村中揀拾殘磚斷瓦、搬泥沙和水。老人選一塊村中的平地，在孩子們幫助下用土磚壘塔。先打一個有兩個灶口的六邊形基座，一個灶口用于投放燃料，另一個用于掏出木炭和木灰。然后再用瓦片一層層破縫疊壓，慢慢收腰，形似寶塔，塔頂留出空口，供吐火舌。塔一般直徑1米，高約2米左右。有時在同一場地中砌上好幾個塔。入夜，村里的男女老少聚集這里。每戶自帶一捆稻草、竹片、秕谷等柴火，主燒人備上老酸酒（醋）、米湯、汽油等。月上中天，四個青年舞起沿襲至今的黃龍旗，六個少年撐著宮燈，村民們擺上柚子、月餅，點燃香燭，鳴放鞭炮祭月。祭完塔神后，三聲鑼鼓響起，主燒人將燃料放入塔內開始燃燒起來，燒塔開始。火在不斷升溫，整座寶塔吐出火舌，紅透了半邊天。主燒人澆上酸酒或米湯，火勢更旺，沖天而燒，香味飄滿全村。村民們耍龍燈，唱山歌小調，如“燒塔燒塔紅之紅，養出崽來大似龍。燒塔燒塔發之發，家家供豬三百八。作田郎，有米吃；讀書郎，做官家。”等歌謠，直鬧到深更半夜才盡興而歸。在吉安的許多鄉村，還有賽燒塔習俗。

俗說“燒塔是為了紀念抗元，推翻甲長”。元朝統治中國后，沒收漢人的馬匹和兵器，采取各種歧視南宋漢人的政策，剝奪民眾游神賽會等權利，并對百姓活動采用監控措施，甚至不容許百姓夜行和夜間點火。元朝統治者把五戶人家編成一甲，由元朝政府派一名蒙古貴族當甲長，甲長由五家輪流供養。元朝貴族在各鄉村作威作福，勒索百姓錢財，奸淫良家婦女，怕受百姓報復，規定每甲五戶只能共用一把菜刀，其余的沒收。元朝末年，連年水災，物價上漲，百姓流離失所。一些仁人志士紛紛奮起反抗，并事前密約：以燒塔為信號，共同起義。八月十五，村民在空曠地方用瓦片砌塔，中秋夜燒塔為信號，一起行動推翻了甲長。泰和縣則俗說燒塔是為了紀念文天祥。宋末，文天祥在吉州、興國等一帶領兵抗元，為助抗元士兵中秋夜渡河，當地村民在渡口砌起磚瓦塔，用稻草點燃為其照明。從此，燒塔便成為中秋習俗而流傳下來了。

福建晉江則稱為“燒塔仔”。中秋將近，孩子們三五成群，拾碎磚和瓦片，疊造大小不一的七層“塔仔”。入夜，用柴草、樹枝、樹葉、鋸末、谷殼等燒塔，直到通紅通紅，是時，鄉民爭相將鹽、茶葉、大米、松香粉、白酒、香醋等灑到塔間，于是“嘩嘩叭叭”響聲激烈，震徹夜空，沖天而燒，火焰極旺，火舌串出四周，火星四濺，頗為壯觀。還有奪狀元餅、相貢（相貢：將比較硬的木塊或舊式婦女弓鞋后的高底硬木，用火燒紅，然后拿到沙灘等地去扔）習俗。奪得狀元餅意味來年定有好運氣；被相貢，預示來年有霉運。

廣東潮汕各地也有中秋燒塔習俗。清順治《潮州府志》載有“中秋玩月，剝芋食，謂之‘剝鬼皮’。兒童燒塔為樂。”光緒《潮陽縣志》載： “中秋煨芋，制團圓餅，號月餅’，晚間玩月以為樂。兒童則聚瓦片結小塔燃之。”八月十五前，兒童撿拾碎磚、殘瓦片，在老人幫助下，砌成1米左右的空心塔，塔頂留一個塔口，供投放燃料用。大的有3米左右，高塔還要用磚塊砌成，約占塔高的1/4，然后再用瓦片疊砌而成。入夜，填入樹枝、柴草、木、竹、谷殼等燒起火來。火旺時潑松香粉，引焰助威，猶如一座座“烽火臺”，極其壯觀。民間還有賽燒塔習俗。婦女們在自家院子里、陽臺上設案當空祈禱拜月，俗諺“男不圓月，女不祭灶”。當地還有中秋吃芋頭、燃煙堆習俗，歷代相傳，至今猶存。

廣西邊疆一帶也有中秋燒番塔習俗。據傳，燒番塔是為了紀念清代抗法名將劉永福將逃入塔中的番鬼（法國侵略者）燒死的英勇戰斗事跡。安徽省婺源鄉村的兒童以磚瓦堆一座上小下大1米左右的五層或七層中空寶塔，高的有3米多，塔上掛上帳幔匾額等裝飾品，塔前貢桌上陳設有月餅、水果、古玩、瓷器和野果奇花等敬塔神、月神祭品以及器具。入夜，寶塔內外點上燈燭，婺源人坐在塔前賞月、打中秋炮、游火龍等游藝玩樂，或彈唱說笑，直到夜深才散。

各地搭建的塔千差萬別，多用碎磚和瓦片等搭建而成，下寬上尖，內為空心，有圓窯型、寶塔型、瓦罐型等不同形狀，有叫塔仔、瓦塔、番塔、燒花塔、火樓（和樓）、瓦子燈等。族群在適應周圍自然和社會歷史環境中，創造并累積出不同了千姿百態的中秋燒塔習俗，賦予其多方面文化意象，寄托著人們對美好生活的祈愿與向往，彰顯了不同地域百姓的不同活法、向往和審美情趣。

|作者單位：江西省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保護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