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讓人懊悔的“偉大”發明

繼十幾年前被強制要求在食品包裝上明確標示后，人造反式脂肪再一次遭遇“黃牌”。近日，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取消了人造反式脂肪“普遍認為安全”的“待遇”，并為食品生產企業劃定了3年過渡期，此后，要想在食品加工過程中使用人造反式脂肪，必須事先經過FDA的批準。

人造黃油、植物奶油、植物奶精、植脂末、起酥油……人造反式脂肪有令人眼花繚亂的別名。它來自氫化植物油。在加氫過程中，植物油中的不飽和脂肪會形成異于原料的反式結構，它也因此得名。

越來越多的證據顯示，人造反式脂肪會對人體造成多種危害，尤其是顯著增加罹患心血管疾病的危險。為此，有人將它列為“人類食物史上的最大災難”。但是，在近一個半世紀之前、人造反式脂肪以人造黃油的名義被發明出來的時候，卻是一件相當了不起的事情，甚至獲得了當時法國皇帝拿破侖三世特別頒發的勛章。它不僅解決了天然黃油的短缺困境，而且價格低廉、易定型、易起酥、保存時間長，此外，由于它來自植物油，也曾被認為比動物油脂更加有益健康。

像反式脂肪這樣，當初“偉大”事后卻令人懊悔不已的發明還有很多。其中最著名的莫過于核武器。致信美國總統羅斯福提議研制核武器，被愛因斯坦引為自己一生最大的錯誤和遺憾。

那些造成生化危機的發明，最令人痛心疾首的莫如“橙劑”。“橙劑”原本是高效的除草劑，同時，作為落葉劑，它也可以迅速殺死受傳染病侵襲的林木，阻止病害蔓延。但在越戰中，美軍為了讓隱蔽于茂密叢林中的對手無處躲藏，向越南叢林大量噴灑“橙劑”。包括美國軍人在內的數十萬人，因此遭受“橙劑”中劇毒物質的痛苦折磨。不僅如此，毒素還導致受害者的遺傳基因突變，致使大量嬰兒早夭或先天畸形，噩夢一直持續至今仍然沒有終結。

與此相類似的，還有DDT。這種高效殺蟲劑用于消滅蚊蟲和虱子，曾遏制瘧疾的蔓延；用于消滅農田害蟲，使農業大幅度增收，據統計，全世界大約有500萬人因此免于餓死。這些成就，令它的發明者，瑞士化學家保羅·H·穆勒獲得了諾貝爾生理學和醫學獎。使用DDT引發的生態危機在幾十年后才逐漸為人們所認識——它不但不加區分地殺死了所有種類的昆蟲，也使以蟲為食的鳥類逐漸絕跡。

平心而論，有些發明所帶來的惡果，比較容易為人們所察覺，比如含鉛汽油，在研發過程中就曾導致大量研究人員患病甚至死亡。有些，則不那么容易被人意識到，比如曾被認為性能優良、安全無毒的冰箱制冷劑氟利昂，當人們發現它會引發溫室效應、破壞地球臭氧層，已經是50年以后的事情了。令人感慨的是，這兩項發明，都出自同一人之手，美國化學家小托馬斯·米奇利。

縱觀那些令人類懊悔不已的“偉大”發明的功過是非，其“功”往往當下立現，其“過”則是慢慢顯露出來的。也許我們無法做到事事先知先覺，但蕾切爾·卡遜的話卻永遠值得我們思索和警醒——“人類在地球上任意妄為，我們在這條路上走得太遠了”。

（摘自《光明日報》2015年7月17日 遠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