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以”,在四川話里不念keyi,念kuoyi。和“巴適”這個詞一樣,“可以”帶有濃濃的川味,也是成都人隨遇而安、知足常樂的人生觀。梅梅和蓉兒就想做這樣一本雜志書,講柴米油鹽醬醋茶,溢滿真誠的心意和生活的味道。用她們自己的話說:“在《可以》,你讀到的是普通生活?!?/p>
沖動是魔鬼
去年回成都之前,梅梅已經在北京一家4A廣告公司打拼了三年了。這個學視覺設計出身的姑娘,理想就是做一個設計師或者廣告人,但現實和理想,總有一條巨大的鴻溝。剛到北京時,她住在通州一個小房子里,每天清早擠地鐵進城上班。在帝都,她不過是一個外地務工人員。更可怕的是,原本以為光鮮亮麗的廣告人,現實中卻過著凌晨五點下班,一個月在家超不過三天的日子。所謂的打拼,在梅梅心中卻只留下了一片空白。
趁著放假回家,她約大學同學蓉兒來家里聊天。她花了五分鐘時間,跟蓉兒說自己想做一本書,一本能看見中國普通老百姓生活的快樂與美的書。類似的獨立出版物,在歐美遍地都是,日本和臺灣也越來越多,但國內卻一本都沒有。也許是一時沖動,在學校時那種“設計人”的人生理想,再次點燃了兩個小女孩心中的火炬。
其實那時,蓉兒在成都已經開了三家服裝店了。剛畢業的時候,蓉兒也在本地一家廣告公司上班,后來因為低血糖只能辭職創業。誰也沒想到,她的服裝店很快從一家開到了三家,雖然很辛苦,過得還不錯。但是面對理想,蓉兒毫不猶豫地關了店面做起了書。
但是很快她們才真正理解了,為什么說沖動是魔鬼?首先是錢的問題,原本一年出四本的計劃,在第一本之后被迫改為半年一本,季刊的預算一年得超過20萬元,兩人的儲備資金還遠遠不夠。錢可以省著花,但是人手不夠,為了找人幫忙,她倆四處請人吃飯。一個雜志社的美編朋友以親身經歷勸阻她們做書,于是她們堵了一把,那頓飯有兩張發票,如果都中獎了,朋友就幫忙做書。誰也沒想到,這種低概率的事情真的發生了,那兩張發票各刮出了五塊錢,到現在梅梅還把發票貼在自己的本子里。
準備工作有驚無險,實操起來卻又困難重重。除了需要尋找合適的作者、攝影、采訪對象,千辛萬苦到了下印廠的時候,誰想命途多舛,好不容易談好的印刷廠突然毀約不接單了。好在因禍得福,她們聽朋友說有一家重慶的印刷廠搬到了龍泉驛,當天就趕去考察。沒想到那家印刷廠比之前看過的幾家都更專業。直到這時,難產的創刊號總算得見天日了。
在那個過程中,盡管梅梅和蓉兒抱頭痛哭了不少次,有時因為艱難、有時因為感動,但等創刊號拿到手的時候,她們才真正有空閑去回味這小半年走過的路。真是沖動是魔鬼,當時奮勇拼殺,這會兒想起來才覺得后怕。索性捧著自己一字一句一張圖片做出來的書,讓她們覺得這魔鬼也還不錯,小鞭子抽著她們真就干成了一件事兒。
理智也是魔鬼
既然說了沖動是魔鬼,那么梅梅和蓉兒就理智了一回。創刊號之后,她們覺得是時候做些調整,重新思考一下這本雜志書的未來。結果有好有壞,這讓她們發現,原來理智也是魔鬼,當你權衡了太多東西之后,大概也早就偏離了當初想要的男階自己了。
理智帶來的好處,是她們希望做一本永續的書,于是找到了四川美術出版社將《可以》合法化。在出版社的幫助下,她們真正建立起了出版行業的規范。校對老師曾經跟她們說了一句話:一本中文書,如果連文字和標點都不會用,那么它存在的意義在哪里?比如“預定”還是“預訂”,校對老師翻開《康熙詞典》取第一個用法。用“!”還是“?”,隨手的一個標點符號可以給人帶來不同的心情。盡管出版社的老師們都比較老派,但梅梅和蓉兒卻在這種震撼的教育底下學會了嚴謹。
可是,理智這個魔鬼,也給第二本書帶來了一些遺憾。理想是豐滿的,而現實是骨感的,資金的短缺是梅梅和蓉兒無法回避的問題。盡管家里人非常支持她們的事業,但是她們更希望自力更生、自給自足。于是,她們倆開始接一些外包的設計工作,準備兼職養書??稍谀且粌蓚€月當中,兼職的設計工作占據了她們很大一部分精力,最終投入到自己事業中的,她倆坦承只有不到20%。小熊掰玉米,最終丟了玉米、扔了西瓜,也跑了兔子。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梅梅和蓉兒決定不會再做。
就像她們在創刊號里曾經采訪過的一家漁具店,二十年間,三代人的家族傳承。如今,在兩個“80后”的操持下,這家漁具店在紅星路上算是獨樹一幟。梅梅和蓉兒也希望可以像他們那樣專注,那樣《可以》也才能做到與眾不同。
幾乎與《可以》的誕生同時,內地一下子出現了好幾本生活方式類的雜志書。梅梅和蓉兒覺得大家能跨出這一步不容易,但她們卻并不認同那些雜志書的取向。所以,當別的書把日常生活精英化、格式化的時候,她們希望在自己的書里讓大家讀到真正普通人的生活。就好像現在的成都,一家家精致的茶館鱗次櫛比,可她倆喝茶還是喜歡去人民公園,吃飯也終究是蒼蠅館子最對味。在梅梅和蓉兒眼中,這就是《可以》的味道,這就是生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