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行為理論綜述

【摘要】： 20世紀初，西方哲學研究發生了語言轉向，形成語言哲學研究的熱潮。日常語言學派哲學家奧斯汀提出了言語行為理論，他的學生賽爾對該理論進行了修正與補充，并進一步提出間接言語行為，引起語言學界和哲學界的普遍關注。

【關鍵詞】：言語行為理論;日常語言學派;語言哲學

一、哲學的語言學轉向

從古希臘到20世紀初，西方哲學研究史上大致經歷三次轉向：從本體論到認識論，再到語言哲學。在古希臘，哲學的主題是本體論。到了近代，哲學研究由本體論逐漸轉向認識論。主要代表人物笛卡爾，他最著名的思想“我思故我在”，這一思想將主體的思想上升為哲學的第一原理，認為只有主體的思想才是真實存在的，而且這種存在是毋庸置疑的。20世紀初，哲學研究發生了一次根本性的轉向，即從認識論到語言哲學的轉向。所謂語言轉向，指的是哲學將語言學的研究對象作為自己探討研究的對象，從哲學的角度對語言進行分析研究，特別是關于語言意義和語言使用的哲學研究，即語言哲學。

語言哲學的產生，標志著以弗雷格、羅素和維特根斯坦為代表的分析哲學時代的開始。分析哲學是指“把哲學問題置于語言領域并在分析語言手段和語言表述的基礎上解決哲學問題”。（孫淑芳，1998：44）從使用的語言分析方法上，分析哲學可以分為兩大派別，其一為邏輯實證學派，其二為日常語言學派。前者在語言分析中強調運用數理邏輯手段，忽視自然語言實際用法的微妙;而后者在語言分析時更注重研究語言的實際用法，避免概括性的結論。

分析哲學的一個重要的哲學觀是，“要接近思維哲學，只能走語言哲學之路。思維哲學目標的實現可以靠解釋一種語言的詞與句子何以才有它們所負載的意義而達到。（錢冠連， 2001：225）因此，我們可以說分析哲學與語言哲學兩者同指一個對象。

二、日常語言學派

日常語言學派興起于20世紀30年代的英國，其代表人物是摩爾和后期維特根斯坦。到二戰前后，以牛津學派為代表的日常語言分析已經成為一種哲學思潮。開日常語言哲學先聲的是摩爾。他注重日常語言的分析，強調日常語言在哲學中的作用。牛津學派的主要觀點是意義即用法，描述詞語的意義就是給出其使用的方式，就是顯示詞語允許我們完成的語言行為。（付習濤，2004：174）

三、言語行為理論

1.奧斯汀的言語行為理論

把言語作為行為來進行比較系統的研究從而導致言語行為理論產生的，是以“精細獨到的日常語言分析”享譽于西方語言學界和哲學界的當代英國著名語言哲學界、牛津日常語言學派的代表人物奧斯汀。（王建平，2003：201）奧斯汀言語行為理論的核心觀點體現為以言行事，即說話便是做事。該理論集中體現在1962年出版的《如何以言行事》一書中。

最初，奧斯汀將話語分為兩種，其一是記述式，指語言的集輸或描寫;其二是施行式，指用語言來完成行為。他認為記述式話語相當于我們所說的陳述句，有真假之分;而施行式話語有合適與不合適之分，沒有真假之別，不止言有所述，而且言有所為，說話的同時也是做了一件事情。（2013年國際會議）奧斯汀的研究重點是施行式話語，即施為句，就是指具有行事能力的句子，一般含有許諾、道歉等的動詞。主語一般為說話人，表達以上功能的言語行為動詞一般為一般現在時。為了使言語中的行為得到實施，他認為必須滿足三大適切條件：a. 必須存在允許某種人在一定環境下說某些話并且具有一定約束力的雙方都接受的既定模式;b. 所有參與言語行為者都必須正確而完全的遵照這種行為模式;c. 說話者必須言自內心而且言出必行。（付習濤，2004：174）

然而施為句的言語行為是由施為動詞來實施的。奧斯汀卻并沒有明確區分施為動詞與非施為動詞，于是他使用施為動詞將記述式話語與施為式話語徹底區分的意圖是無法實現的，而且他自己也發現沒有施為動詞的話語有時也實施一定的言語行為。比如，我把貓趕出去。

隨著研究的深入，奧斯汀放棄了對兩者的區分，而是將記述式話語歸入施行式話語之中，認為記述式話語只是一種特殊的施行式話語，從而以“說事就是做事”來重新構建言語行為理論。由此，奧斯汀提出了著名的言語行為三分法，即以言表意行為，以言行事行為和以言取效行為。以言表意行為相當于一種記述行為，指交際過程中說話者說出了某個話語，這個話語就傳達了某種思想或信息，具有一定的含義和指稱;以言行事行為是指交際過程中表達者說出某個話語時以使用語言的方式實施了某種超出說話本身的意圖或行為;而以言取效行為是指交際過程中說話者說出某個話語并且表達了某種意圖時候，這就可能在聽話者那里闡釋某種影響或者效果，進而闡釋某種情感、思想或行動方面的回應。而這些影響、效果以及回應的產生，可能就是說話人的心計、意圖、目的。在實際使用語言的過程中，三種言語行為并不是孤立的，它們往往是密切地組合在同一個言語活動當中，從不同的方面反映同一個言語活動所具有的不同的言語行為特性。比如，外面寒風凜冽，房間的窗戶開著，小紅對小明說：“請把窗戶關上，這里很冷?！蓖ㄟ^這句話，小紅完成了三種不同的言語行為。首先，她說出了一句有意義，而且小明能聽懂得話，即實現以言表意行為;實際上，小紅向通過這句話讓小明去實施一種行為“關窗戶”，即實現以言行事行為;小明聽到后，立刻去把窗戶關上，也就是這句話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即實現以言取效行為。

奧斯汀的言語行為理論開創性地為人類言語行為類型間的界限和范圍進行了較為詳盡的描述，同時啟發后代哲學家對言語行為理論進行更深入的研究。奧斯汀的學生、美國哲學家賽爾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2.賽爾對言語行為理論的繼承與發展

賽爾不僅僅是奧斯汀的學生，而且他批判地繼承并發展了奧斯汀的言語行為理論。上節指出奧斯汀認為言語的字面意思與實際取得的效果有著根本的不同，即可以區別以言表意行為和以言行事行為。而后他又指出三種言語行為不是孤立的，而是緊密結合在同一個言語活動中。這種前后表述的矛盾使他無法明確的劃分以言表意行為和以言行事行為。由此基于奧斯汀的言語行為三分法，賽爾進行了補充，指出完整的言語行為應包括：發話行為、命題行為、以言行事行為和以言取效行為。（Searle， 2001：24-25）發話行為指的是通過說出某個詞、詞組或語句來完成的行為;命題行為指的是表述一個命題的行為。不同的話語可以用來表達同一命題，但是卻可以具有不同的以言行事行為，從而將命題行為與以言行事行為區分開來。賽爾舉出了幾個例子來說明這一點：（1） Will John leave this room？ 約翰將離開這個房間嗎？（2） John will leave this room. 約翰將離開這個房間。（3） John， leave this room！ 約翰，離開這個房間。（4） If only John would leave this room！ 但愿約翰離開這個房間?。?） If John leaves this room， I’ll also leave. 如果約翰離開這個房間，我也就離開。賽爾認為這五個語句表示的是同一個命題內容，其命題行為是相同的，但它們卻表示五種不同的以言行事行為。（束定芳，1989：10）而且賽爾認為語言理論實際上就是一種行為理論，說話時一種受規則制約的施事行為方式。他認為實施言語行為有兩種規則，其一是規約規則，其二是構成規則。前者制約著業已存在的行為方式或活動，并且在邏輯上獨立存在，例如禮儀、交通規則等;后者不僅調節而且創造或者規定性的行為方式，如足球規則不僅制約著踢足球這一活動，而且為這一活動創造了可能。由此賽爾的觀點建立了語言與行為之間的聯系。他認為，為了得出控制言語行為的構成規則，成功地實施言語行為，必須滿足一定的條件。（孫淑芳，1999：5）他概括出適合言語行為得以有效實施的四個有效條件：（1）前提條件：聽話者能做某事;（2）真誠條件：說話者希望聽話者做某事;（3）命題內容條件：說話者預言聽話者將來的某個行為;（4）基本條件：行為符合規約規則。

更為重要的是，賽爾創造性地提出了間接言語行為。他認為語言實際上與社會密不可分，甚至可以稱之為一種社會現象或是社會事實的一部分。例如：外面寒風凜冽，房間的窗戶開著，小紅對小明說：“屋里真冷?！边@個句子不能按字面意思理解，也不能根據句子行事認為是詢問聽話者是否具有某種能力。這個話語實際上是用于表達“請求”的言語行為。賽爾認為這樣的句子所表達的是間接言語行為，即通過一種言語行為來表達另一種言語行為。賽爾指出，在間接言語行為中，說話者通過依靠他和聽話者共有的語言或非語言的背景知識和信息，以及通過聽話者合理的推理，向聽話者傳達比他實際說出的話更多的信息。（束定芳，1989：10）

奧斯汀開創了言語行為理論，但是他的理論缺乏統一性;而賽爾系統地繼承并發展了奧斯汀的理論，為言語行為提供語言哲學的理論基礎，闡明言語行為的分類及規則，并提出間接言語行為。經過賽爾的努力，言語行為理論成為語言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

四、結語

奧斯汀創立言語行為理論后，在賽爾的進一步研究與發展下，言語行為理論引起哲學界和語言學界的普遍關注，言語行為理論成為西方哲學、語言學，尤其是語用學的研究核心。（付習濤，2004：176） 例如，言語行為理論分析具體語言的言語行為，為外語教學提供重要的理論指導和有益的啟示。在外語教學中不僅要是學生理解話語的字面意思或交流的內容，還必須使他們了解發話者為什么這樣說或交流的目的。

然而，顧曰國（1994）指出任何新理論的形成，要得以健康發展，就離不開客觀、公正、敏銳的批評。言語行為理論也不例外。言語行為理論將言語行為中話語的功能等同于話語中施為動詞的功能。事實上，言語中可以沒有施為動詞。而且言語行為理論并未對真實的言語行為和虛假的言語行為作出區分和解釋。賽爾也曾提到語境在實際言語情景中的重要性。這也就說明言語行為理論必須上升到語用行為的研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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