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的藝術性與精神性之維

倚麗的三峽，孕育了三峽人的豪情，鑄造了許多難忘的神奇。在廣袤的三峽山巒、河流澗，世代生息的婦女群體深受三峽地貌、自然、風俗、文化、信仰等潛性影響，運用原生態的哲學觀和世代相傳的文化符號密碼，用真心的情感氣質和種樸素的審美情懷，把一幀幀“神象化”的形象，妙趣橫生的圖案親手挑刺和裝飾在棉質的生活用品中，形成了一件件真情、幸福、溫暖的物品。這些豐美、靈性的圖像和縝密的針腳形成的飾物潛隱著三峽人愛美、愛生活的民俗品質，反映了三峽人的民俗審美情懷和人格精神。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是三峽婦女在漫長而相對封閉的生活歷程中不斷勞作和創造中所形成，她所呈現出許多藝術性特征和精神情懷為世人敬崇和喜愛。“神情”的美學價值，托物寄情的藝術觀，合情違理的表現等構成了獨特的藝術性與精神性之維。

一 "“神情”的美學價值

歷史悠久的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的作者是生活在三峽地域的廣大農村婦女，她們生活在推磨、舂米、耕種、收割、飼養、牧畜、生兒育女的紅火喜慶、安居樂業的鄉村，用畢恭畢敬，篤實虔誠，耕讀繼世，辛勤勞作的寄托與期盼的心靈情感方式生活。挑花刺繡是她們謳歌對生活寄寓傾心的愛，把美意和生活結合得最真摯的民俗藝術之一。這些挑花刺繡凝結和傳播祥和、喜悅、歡慶、美好的愛意，傳遞著愛情，插種著生命的期許與情感，它體現了三峽婦女對生活“真”，向情感藝術的“美”演化演化，表達了她們的人生理想、愿望與追求。將純樸的思想情感、審美心理傾注其中。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是三峽人情感、意愿、精神力量的載體，是對三峽自然生命、社會風尚、人格情調所做的情懷寫照，是精神化形象的情意的顯現，也是三峽婦女妙手巧得的神韻之作。

1、自由想象 "徒手挑繡

在三峽廣袤的農村從古到今稱得上挑花刺繡的能手，主要是中青年婦女，也有許多老者。她們從呀呀學步時，就開始接受學習祖輩和母輩傳給她們的描花、繡樣、挑刺等民間藝術的技巧，而這些技能通常是衡量婦女心兒靈不靈，手兒巧不巧的重要標準。因而，勞作歇息之時，婦女們就挑就繡，挑花刺繡成了必學手藝，天長日久，熟能生巧，自然形成了她們挑繡不畫稿，以數針、數紗造型。構圖及形象設計也全憑心里估計、設想，帶有主觀意象之感。她們用傳統藝術方式得于心、會于意、取于勢，用平整、交叉、重合的棉線或絲線神奇挑繡，構成挑花刺繡的律動美，隨意美，自由與想象的美。并把深刻的哲理、情感、思想及觀念通過夸張、簡潔的藝術形象自由地充分地傳達出來，集中呈現出形象的“靈”與“活”，這不能不說是她們的智慧與創造，是純真情意的表白。與學院畫論“不求形似，只求神似\"如出一轍。

2、精煉概括 "脫形寫神

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克服了自身的局限，制約它不善表現紛繁的場面和深遠空間。以求單純，但不等于單調，以簡煉傳神，以少寓多為藝術造型的美感境界境造物造形。在造型上大膽地夸張，大膽地取舍，充分滿足廣大民眾三峽的審美習慣和接受能力。猶如三峽人說話，開門見山，直來直去，痛快淋漓，這些形象或人、或物、或圖案，不是自然的寫照，也不是唯心主義的臆造，而是運用民間審美造型的手法從自然物中提煉，并加工創造出來的情真意濃的神似形象;這些形象豐富多彩，來源于自然中某物像的神情姿態，憑借神似化的記憶，心靈的感悟，將物象形象作概念化、抽象化、虛擬化處理，形成的象征意義的形象，呈現現出較高的神韻與美感和富有豐富的民俗文化內涵。如《打牌》（圖三）這是一件三峽未婚女性為情郎專繡的定情信物——手帕，又叫方巾或香巾。手帕邊長30×34厘米，在這方寸之間的藍色手帕上挑繡出4個形姿相似的打牌者和排列公整、變化統一，帶有紅綠點的麻將牌和色子。中心是紅綠色線挑繡的中國著名的太極圖案，俗表風水輪流轉，財氣輪回的意思。各持不同神情的打牌者頭頂飾物，戴有耳環，坐在四方的花椅上，象似在出牌或說牌，手帕四角分別由一個多頭怪鳥與圖案組合的角隅紋樣飾。整幅手帕中的人與物及圖案造型相當簡略精煉，形象神似、夸張概括加上手巧精細的挑繡，使此件挑花手帕顯示處極高的美學價值和精神格趣。

二 "托物寄情的藝術觀

三峽挑花刺繡品是具有情與美的文化內涵的傳情飾物，所挑繡出的物象都具有托物言志，傳情寓意的藝術觀。

1、情懷寓意于形中

在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品中，反映祥瑞吉利，歌頌生命繁衍，祝賀新婚或幸福美好等內容的人、物、圖案，都不是現實的或具體特質形體意義。意義的表達則是通過圖像的象征、借代、寓意、諧意等手段，借用可感的形體、符號，把情意與抽象觀念付諸形象中并一一表現出來。一般利用形象的相似，數目的巧合、讀音的相諧等選擇、塑造形象。這樣不但簡單易行，而又容易為廣大民眾所理解，從而得到十分理想的表現效果。如：以諧音構成的象征對象，魚一余，船一傳，蓮花一連，雞一吉，芙蓉一榮;笙一生等;以動植物和器物構成的象征對象，牡丹一富貴;玉蘭一長春;茱萸一去邪避惡，四季花一長年如春，元寶、金錢一財等;以數字巧合與文字等構成的象征對象，三只羊、三羊一三陽，五只蝙蝠、五蝙一五福，二只喜鵲一雙喜等;還有巧妙地把它們連接以示富貴，芙蓉、牡丹合繪為圖一榮華富貴，牡丹、玉蘭合繪為圖一富貴長春等。這是民間藝人對信念生機，人生真諦的領悟所采用的匠心獨運的藝術手法，化物象為意象，借物代意，借物傳情。這種象征寓意的藝術表現遠比人們憑視覺看到的景象豐富和深刻。更能把人們引入到一個理想的，更廣闊的藝術境致中。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圖案是人們的信仰與觀念、品德與情感、企盼與追求的反映，都是寓意于形，借音達義象征形象，包含了豐富的三峽民俗文化的內涵。情懷寓意是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的圖像產生的基礎，也是該藝術的生命與靈魂。

2、富有裝飾 "旨向鮮明

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中圖像富有裝飾性，一般中心位置用豐富多變的圖案巧妙構合組成 ，形成豐滿富麗的充實感和熱鬧氣氛，揭示主題，滿足欣賞習慣以及消費者心理的需要，構成了畫面的中心，則為實，采用在挑花刺繡四周一般空靈或插入角隅紋樣，花卉裝飾，形成畫面的“虛”。“虛”與“實”是突出主題的需要。反映了三峽民間婦女把諸多的藝術想象和目的性有選擇的運用在挑花刺繡中，以達到進一步豐富和充實主題和美化作品的目的。這種“虛”與“實”的美化與裝飾不同于民俗藝術——空靈、意境等，使民間藝術挑花刺繡敘事造型的有根有源，有起有止，圓滿同和的信仰與觀念得以表現。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里的一點一線，一形一色，到整幅作品，無不反映著這“虛”以“實”的裝飾藝術思想，從而獲得良好的裝飾效果和主題思想。如《花燈窗簾》（圖二）為深藍色土布用白色棉線挑繡出一個碩大的花燈，貫滿整個畫面。從輕盈富美的燈架，掛滿束束飽滿旌須，到圓形燈里的飛檐亭角l座，不同燈飾4個，一對花獅和兩個雜耍藝人，與密密麻麻地有象征寓意的花卉圖案互不遮掩，巧妙構成形成了圖像的“實”感。窗簾兩上角空靈，兩下角挑有花卉圖案組成的角隅紋樣。整幅窗簾圖案疏朗俊逸，錯落有致，豐富多變，充實美滿，加上均衡式的“滿”構圖，突出了裝飾效果，增強了喜慶、祥和、美好和氣氛。

三 "合情違理的藝術表現

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藝術將不同視覺的物象做奇妙的藝術處理與組合，產生出違理合情與諧美趣味，潛隱著民間藝人特有的藝術表現形式和樸實美感。

1、不拘時空的平面構成

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在構圖中沒有框框束縛，想到哪里就挑到哪里，看著怎么好就怎么挑繡，把世間和想象的種種美好事物一一納入挑繡中。她們首選理想的題材內容，按畫布的大小確定物象，憑借傳統思想與習慣的創作方法，對物象大膽取舍和夸張的概念化處理，用平面構成方式組成自由靈美的畫面。所有物象構成不見前后之間的縱深變化，物與物互不遮擋，充分展示各自的物象美，把如此豐富眾多的物象又被組合得舒展和諧、完美至極，充分顯示出她們具有高超的平面構圖能力。三峽民間挑花刺繡的構圖已形成了對物的實用性理解認識，用宏觀俯瞰式表現事物的思維方法，重于抒寫物的性靈，既不失真，又不失美，用巧妙的連接、呼應與穿插，多角度平面展示物象的特點。這種構成方法是傳統遺留下來和從上幾代人那里學來的結構布局法則。有利于容納眾多物象，傳達豐富的寓意;有利于自由、隨意、主觀地組合物象，增加有趣的情節與畫面的生氣;有利于直觀的視覺的傳達，滿足欣賞需要。這樣的物與物透疊，沒透視的平面化表現，使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呈現豐滿華美，充盈滿溢的視覺美感。如《圍腰》（圖三）。在白布上挑繡出48個不同大小的獨立的花卉圖案和四個角隅紋樣。每種花卉圖案由一種或幾種花卉經過夸張、變形的幾何化藝術處理，顯示出極高的藝術水.平。數十種形狀、顏色各異，千姿豐態的花卉圖案，自由地構成畫布上，顯得十分和諧統一，自然秀美。這些花已不是自然中的花，隨季節才有，而是跨時間、空間的理想的虛擬化的花景或畫意。如果說是花的世界，不如說是花卉圖案的海洋。這些豐繁艷麗的花卉組合正是運用了不拘時空的平面構成方法。

2、色彩素美 "文圖結合

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的用色線品種不多，挑繡的每個色塊、色線很少層次變化和兩色交叉重疊現象。挑花：一般為白布上用藍色、黑色線挑刺，紅布上用藍色、黑色線挑刺;藍色布上用白色、紅色、綠色線挑刺等。色彩配搭，質地表現都十分素美。刺繡：所繡色塊有明度、冷暖對比，用色較活躍，由于巧妙精心有安排，各塊色面積比例與位置得到了恰當的藝術處理，即色彩塊該大則大，該小則小，該疏則疏，該密則密，十分講究，從而使刺繡鮮明中更顯和諧。形成了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的配色特點：第一，注重色彩的感情效果，有的畫面嚴肅、沉著，有的畫面鮮明、活潑、熱鬧;第二，注重色彩的呼應關系，每種色線挑與繡都不孤立，總是變化有趣的照應;第三，每塊色配用恰到好處，十分投合民間藝人與使用者的愛美心理;第四，選擇了包容性大，又容易形成美感的群眾喜歡的色彩布、線，加上文圖結合，文圖生意。在表達思想上能看、能說，文是圖的說明，圖是文的示意，畫、字交流，通俗易懂，深受三峽人民喜愛。如《祝壽》（圖四），這是一件紅布底挑黑線的桌布飾物。一對公、母雞頭的鳳環繞壽字飾物的桌布飾物。一對公母雞頭的鳳環繞壽字飾物飛舞對峙，下有一裝飾富美的四季花托應而形成流動感的圓形構圖，鳳身、鳳尾、鳳翅等裝飾許多富有寓意的變化圖案，使畫面豐滿熱鬧，充滿喜氣。此件挑花圖案與文字巧妙組合，很好地表達長年如春，四季平安，長命百歲的美好心愿，揭示出樸素的思維方式和表達方式及通俗的美學觀。

從三峽民間美術——挑花刺繡中揭示出許多藝術與精神性表達，象這樣頗具藝術性的三峽民間美術還有許多期們揭示和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