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安石變法是北宋神宗年間一次轟轟烈烈的改革,關于這次變法歷史上一直爭論不休,褒貶不一。本文從變法的內容,實施過程及用人方面的剖析,對王安石變法成敗提出自己的淺見。
【關鍵詞】:王安石變法;內容;與民爭利;失敗
公元960年間,宋太祖趙匡胤通過陳橋驛兵變“黃袍加身”,建立北宋王朝。由于宋太祖是通過兵變奪取皇位,所以宋朝從建國伊始,就把注意力放在對內防止武將叛亂上,因此在對契丹和西夏的武裝入侵上一直處于十分被動的位置。所以北宋在歷史上一直被評價為“極貧、極弱”,到了宋神宗即位,宋朝統治將近百年,宋初制定的許多政策,其弊端已逐漸顯露出來,“富者有彌望之田,貧者無卓錐之地”,人民生活相當困苦。當時軍隊開支龐大,統治階級奢侈浪費,國庫空虛,由此產生“三冗”(“冗官”、“冗兵”、“冗費),財政危機日趨嚴重,統治階級矛盾尖銳。年輕的神宗便有了變法的理想,1069年(熙寧二年)宋神宗任用王安石,開始了一場兩宋歷史上空前絕后的大變法。史稱“王安石變法”。
關于王安石變法一直存在著很多的爭議,褒貶不一。歷史上對王安石變法的評價一直不高,甚至有些史書甚至把王安石列入了“奸臣傳”。這與我們從小學得歷史是背道而馳的。其中的差距讓人瞠目結舌。
毫無疑問,王安石具有超強的人格魅力,在文學上也有著很深的造詣。王安石變法既不是為了升官發財,也不是為了滿足個人野心,完全是出于一片報國之心。但是評價歷史上的變革或歷史人物的作為,不是看這一人物的人格魅力,也不是看他做出變革的動機是否純正。唯一的標準是要看給當時的社會和人民帶來多少好處,有沒有促進社會的變革與進步,如果離開了這個標準,只是翻來倒去折騰人民,玩花拳繡腿,就沒有什么意義了。從這個標準上說,王安石變法無疑是失敗的。筆者試著從以下幾個方面對王安石變法進行一次剖析。
一、變法與民爭利
王安石變法最大的問題和弊端就是與民爭利。這也是后人最為詬病的地方。他的一系列變法措施無一不是在與民爭利。王安石最初的核心是“民不加賦而國有饒”。但是實際措施出臺后卻并非如此。
首先來看青苗法。青苗法就是在青黃不接之時,由政府出面貸給農民糧食,夏、秋糧食收獲后,農民還貸,并付20%至30%的利息。青苗法本意是限制民間高利貸,但實質上變成政府發放高利貸。當時規定,不強制貸款。也就是說你嫌利息高可以不貸,但是百姓不向政府貸,就得向高利貸和地主借,這樣以來,青苗法的意義何在呢?我們現在銀行利息都是千分之幾,在宋代生產力如此低下的時候,居然要收取這么高的利息,怎能算是惠民措施呢?
青苗錢一年分兩次散發,第一次在正月,第二次在夏五月。歸還春季散的,依夏稅歸還,夏季散的依秋稅歸還,歸還時間都非常短暫急促。歐陽修曾說:“正月放夏稅,五月放秋科,而所斂亦在當月。百姓得錢便出息輸錢,實無所利,是使民取青苗錢,乃別為一賦以弊之也”。導致百姓往往左手得錢,右邊就要去還債,苦不堪言。青苗法本義是濟貧、抑制兼并,結果根本起不到這種作用。實際上,青苗法除了為政府搜刮百姓錢財外,百姓未得到絲毫的益處。最終,青苗法淪為政府掠奪民間財富的手段。
再看募役法。募役法也叫免役法。宋朝戶口分為五等,在募役法實施之前,宋朝實行差役法,從上三等戶里出人為政府服務,四、五等戶即廣大下戶并不需要服役。募役法實施之后,政府不再直接差派,改為征收免役錢,再由政府出錢募人服役。募役法實施的本義是使農民從勞役的桎梏當中解放出來,保證農民的勞動時間,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同時也增加了政府的財政收入。但募役法實施之后廣大下戶卻需要同樣納錢,且數額不低,又加重了百姓的負擔。
還有市易法。市易法就是在開封、杭州、成都、廣州、揚州等地,設立“市易務”。政府出錢收購滯銷貨物,市場短缺時再賣出,這樣有利于穩定物價和商品交流,又減輕百姓的負擔,增加政府的收入。但實際情況卻不是如此,政權機構來經商,從中獲取大量的利潤;這樣一來,政府成為最大壟斷性金融機構,強制向商人貸款,那些私營的大小商人,不是無利可圖,就是賠本,甚至負債累累,以致破產。嚴重影響了商品的流通,阻礙了社會的前進。
除了上述“富國”措施之外,變法中還有涉及軍事方面的保甲法、保馬法、軍器監法等。保甲法實際上是將民戶按十、五編織成保甲,以維護地方治安。農閑時進行訓練。其實質是將養兵、募兵的負擔轉移到民間。百姓只有納錢,才能安心生產。保馬法是由政府出錢,民間代替政府養馬。目的是通過民間養馬來提高馬匹的數量,但是政府撥的經費遠遠不夠,并且馬匹死亡要養馬者賠償,結果養馬家往往是傾家蕩產。軍器監法是讓百姓自籌兵器,不僅加重了民間的負擔,而且還使得社會不安定因素增加,動亂叢生。
總之王安石變法這些措施,無一不是都是站在朝廷的立場上,處處與百姓爭利,加重了人民的負擔,造成社會嚴重動亂。神宗時期,農民起義居然達到37次之多。司馬光在和王安石爭論時就指出:“天地所生貨財百物,止有此數,不在民間,則在公家”,“善理財之人,不過頭會箕斂,以盡民財,如此則百姓困窮,流離為盜,豈國家之利邪?”王安石爭辯道:“此非善理財者也。善理財者,民不加賦而國用饒。”但最終司馬光的預言成為現實。重賦斂而輕生產,與民爭利,正是王安石變法表現出來得實際效果。這也是歷史上一直對變法評價不高的原因所在,也是變法失敗的根本原因。
二、變法脫離實際,急功近利
王安石變法不僅與民爭利還脫離實際和急功近利。從變法之初,很多人就提出反對。包括蘇洵、歐陽修、司馬光等當時的名士。其中反對最為激烈的就是司馬光。他甚至對神宗說“臣之與安石,猶冰炭之不可共器,若寒暑之不可同時。”
變法中的一系列措施如:青苗法、募役法、市易法、將兵法、保甲法、保馬法根本無法真正實現。或者是在實行中又有著較大的偏差。王安石曾經在做地方官時在小范圍內實行過青苗法,收到過很好的效果。但是在全國實行,結果卻大相徑庭。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脫離實際。王安石也許忘了,一局和一國有著本質的區別。變法一開始就很快暴露出王安石及其一派所標榜的和他們的實踐有很大的差距,表現為嚴重的不一致。
例如青苗法,實行時總的要求是“抑兼并,振貧弱”;基本精神是“凡此皆以為民,而公家無所利其入”,而且是“愿預借者給之”。可是,在實際執行中,卻出現了很大的偏差,大搞“散儇抑配”,而且派出使者到各地催督,要求地方“盡數散依”,地方官吏就只好強行“抑配”。結果使百姓的負擔變得更重。
而且王安石變法的失敗與著宋神宗與王安石的急功近利也有著很大的關系。從熙寧二年(1069)七月開始,到熙寧六年(1073)六月的短短四年間,朝廷竟然頒布了大小十一項新的立法,其中很多變法措施都是與百姓切身利益相關的。如此急躁,豈能不事與愿違。宋神宗做事情往往急功近利,希望在一夜之間改變當時的財政危機,豈不知很多事情往往是欲速則不達。王安石變法中對人民有益的農田水利法、方田均稅法在實施中都是淺嘗輒止,而“取財”的募役法、市易法、青苗法、免役法、均輸法卻是實施得非常堅決。這樣以來,王安石變法就有著很強的斂財色彩。元豐年間,梁燾曾指出“青苗之錢未及償,而責以免役;免役之錢未暇入,而重于淤田;淤田方下,而復有方田;方田未息,而迫于保甲。是徒擾百姓,使不得少休于圣澤。”梁燾這段話,相當確切地揭示了王安石君臣當年急功近利,操之過急,結果造成使上自朝廷下及田野,內起京師,外周四海,士吏兵農工商僧道,無一人得襲故而守常者,紛紛擾擾莫安其居。”這與神宗變法之初的目的,有著很大的差別。熙寧七年,一位叫鄭俠的官員為神宗上了一幅《流民圖》,圖中所繪的景象使神宗大為震動,無數百姓流離失所,賣兒鬻女,慘不忍睹。神宗本想通過變法,使百姓安居樂業。他萬萬沒想到是這種結局。這樣以來,使得他對變法失去了信心和希望,第二天便下令暫停青苗、免役、方田、保駕等18項法令。變法也就宣告破產了。
三、用人不當與剛愎自用
王安石變法中還存在嚴重的用人不當的現象。這一點恐怕是任何支持王安石變法的史學家也無法否認的事實。在變法之前,宋代選拔官吏的制度是比較公正的,主要是通過學歷、資歷、政績來選拔。這樣的選拔是有利于政府的統治。但是當變法開始,所有的老臣都成為變法的反對派。熙寧四年七月,御史中承楊繪上疏說:“老成人不可不惜,當今舊臣多引疾求去,范鎮年六十有三,呂誨年五十有八,歐陽修年六十有五而致仕.富弼年六十有八而引疾;司馬光、王陶皆五十而求散地,陛下可不思其故乎?”王安石不得不選用新的官吏來支持變法,但是他啟用新人卻沒有經過科學的甄選,破壞了宋朝嚴格的選拔制度。他所選用的曾布、呂惠卿、章惇、蔡京、李定等人都是人格卑劣、聲名狼藉的政治投機分子。表面服服帖帖,實際上兩面三刀、陽奉陰違。最明顯的表現是,當王安石得勢的時候,這些官員紛紛依附,以投效王安石做他的門生為榮,希望得到升官發財的機會,然而到了變法衰落的時候,卻出現“人人諱道是門生”的悲涼現象。他們投機取巧、結黨營私、貪污腐化,導致正直之士紛紛退隱而去,這樣一批卑劣之人在朝廷上當政,整個官場的風氣可想而知。由于北宋從太祖建國伊始就立下“厚待士大夫”的家法,在變法之前,北宋朝廷官場的風氣還是比較正直的,但是變法之后,整個官場烏煙瘴氣,一塌糊涂。
更為嚴重的是由此宋朝出現了“黨爭”。支持變法派的和反對變法派的形成所謂的 “舊黨”和“新黨”。宋神宗死后,“舊黨”上臺廢除王安石變法的絕大多數措施,哲宗親政后,又效法神宗變法,“新黨”得勢,大規模清洗“舊黨”。此后,反反復復,“黨爭”永無休止。只要兩派官員之間的意見出現分歧,就會以支持變法或反對變法為借口,打擊對方。變法這時已經成為口號,只是黨派傾軋的工具。這種“黨爭”最終導致了北宋王朝在內憂外患中滅亡,甚至一直延續到南宋。
王安石為人過于剛愎自用,聽不得任何不同意見,也是造成變法失敗的原因之一。他曾說過“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可以看出王安石堅持變法的勇氣和決心,但也從另一面也可以看出他的剛愎自用。他對于任何反對變法甚至對變法提出不同意見的人都進行殘酷的打壓。 “中垂呂公著等論新法,一臺盡罷。”僅僅因為呂公著對“新法”的錯失和問題提出批評和自己的意見,王安石竟將御史臺的官員全部罷黜,從熙寧元年至四年就罷免了19位臺諫,權勢之盛確實嚇人。于是在變法期間,或者是“臺諫之臣,默默其位而不敢言事,至有規避百為,不敢居是職者”。更有甚者,王安石不僅高壓打擊官場反對派,還不許民間百姓議論新法。《宋史·神宗本紀》記載說:“(熙寧)五年(1072)春正月己亥,……置京城邏卒,察議時政者收罪之。”“潛遺巡卒,聽市道之人謗議者,執而刑之”.這種做法,類似于明朝的恐怖特務組織了,但是并不能堵住悠悠之口,只能是揚湯止沸。事實證明,王安石變法的確存在著非常大的弊端。在北宋民風自由,言論相對自由的年代,如此做派,豈能不讓百姓唾棄。結果是,新法既得不到上層官員的支持,也得不到下層百姓的擁護,失敗也是必然的了。
王安石在中國歷史上確實是個政治操守近乎完美的人,其人有魄力、有擔當。他眼光獨到,政治性敏銳,看到了北宋王朝的弊端。提出的變法絕不是為了個人私利,完全是為了國家的考慮。但是這并不能遮掩他變法中的弊端以及帶來的一系列問題。前文已說過歷史上的任何一種變法,無論其主旨是如何的宏觀偉大,都必須要符合民生,從百姓的角度出發,符合百姓的根本利益。毫不夸張的說,病中的北宋王朝經過王安石的整治完全的病入膏肓了。無怪乎有人說“宋之亡,亦實亡于神宗。”
歷史就是這么的具有諷刺性,一心想把帝國振興的一對君臣,卻無可避免的把王朝帶入了覆滅的深淵。這不能不說是歷史的悲哀。可惜的是,歷史從不理會后人如何的哀嘆,永遠的按照它的軌跡默默的前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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