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俊峰案件論我國城管執法和死刑量刑制度

近年來，一系列由行政執法人員暴力執法行為導致的刑事案件的出現，引發了社會公眾的強烈關注和廣泛爭議，夏俊峰案便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例。在案件的審理過程中，關于夏俊峰行為的定性問題和量刑問題，控辯雙方展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較量。最終控方的主張得到了法院的支持，夏俊峰也以故意殺人罪被執行了死刑。本文將通過對本案的研究提出了對我國城管執法和死刑量刑制度的建議。

一、對我國城管執法的反思

作為城管與執法對象之間暴力沖突典型案例，在公眾的眼中，夏俊峰案已經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刑事案件，它反映出當前我國的城管執法存在著一些亟待解決的問題。

1.當前我國城管執法中存在的問題

（1）相關法律和體制不健全

立法層面上，當前我國缺少統一的城管立法，各地城管執法的依據只有地方政府的規范性文件。這種立法的缺失會導致兩方面的問題，一方面城管執法行為缺少法律約束，容易出現違規執法現象;另一方面城管的執法主體的地位和效力受到了質疑。

體制層面上，城管執法部門在全國沒有統一的體制，名稱不統一，人員編制不規范，與其他政府部門相比，缺少缺少有序的運作。

（2）部分城管執法人員素質偏低，法律意識淡薄

目前，我國城管執法隊伍人員構成很復雜，包括了行政編制人員、事業編制人員和無編制人員三類。[1]而通常到現場執法的都是城管隊里的事業編或無編制人員，這部分人由于受教育水平相對較低，上崗前也沒有受過系統的法律專業知識和崗位基本素質培訓，容易在執法過程中不按程序和規定執法，有的甚至使用暴力執法的方式。

（3）缺乏有效的監督

目前，我國的城管執法屬于“管制型”，由于執法人員缺乏服務意識與公仆意識，不能有效的保障群眾的民主參與權利，盡管實名有維權意識，卻沒有維權渠道。[2]城管人員在執法過程中，既沒有來自政府部門的監督，也沒有來自社會的監督，這就導致了城管人員的處罰裁量權過大，很容易產生執法不公的現象。

2.完善我國城管執法的建議

通過對我國城管執法中存在的問題的分析，本文認為，應當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規治我國的城管執法：

（1）完善立法，制定統一的《城市管理法》

國家應當及時制定統一的《城市管理法》，既以立法的形式明確城管的法律地位，為城管執法提供法律上的支持，以提高城管的執法權威和執法效力。又以法律的形式約束城管的執法行為，限制城管行政處罰權的行使，嚴禁暴力執法。

（2）建立健全城管部門體系

根據我國《憲法》和《行政法》中設置行政機關的原則，建立一套自上而下的城管執法部門體系。在中央設立一個城管部門的統一領導機關，統領全國的城管執法機關。在地方按照行政區劃和行政級別分別設立省級、市級、縣級、鄉級四級城管執法機關，與其他行政機關一樣，省級以下城管機關同時接受上級城管機關和同級人民政府的雙重領導。合理的機關設置，能夠很好的約束和規范城管人員的執法行為，真正實現其存在的價值。

（3）加強城管執法隊伍建設

城管執法人員素質不高、法律意識淡薄是不當執法和暴力執法出現的最根本原因。針對這一點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改善：一是提高執法人員選拔、任用標準。從源頭上把關，錄用素質較高的人員進入城管隊伍。二是強化責任追究機制。對于執法中出現的不當執法和暴力執法行為要嚴肅處理，發現一起處理一起;三是加強對執法人員的在崗培訓。把執法與管理、執法與服務有機結合起來，提高城管執法人員的文明執法水平，文明執法意識;把業務技能培訓與法律知識教育有機結合起來，提高他們在認知和保護執法相對人合法權利反面的能力。

（4）建立健全執法監督體系

權利沒有監督必然會導致權利濫用、執法不公，因此要建立監督城管執法的體系，促使執法人員文明執法、依法執法。具體包括：上級機關對于下級城管機關人員的不文明執法、暴力執法要嚴肅處理并追究其責任;建立健全內部監督機制，提高自我監督意識;建立健全群眾監督機制，給予市民制止暴力執法行為的權利，發揮好公眾的監督作用;重視新聞媒體的監督作用，堅持暴力執法行為發現一例報道一例，讓輿論的壓力引導執法人員公平公正執法。這種上級監督、自我監督、群眾監督、媒體監督相結合的監督體系將有效的約束城管執法行為。

二、對我國死刑量刑的反思

1.夏俊峰案反映出我國死刑量刑存在的弊端

（1）死刑量刑的刑法規范不足

無論是總則還是分則對死刑量刑的規定都過于抽象，法律的抽象就會出現適用上的偏差，法官的自由裁量權就會過于膨脹，這些都會導致死刑案件量刑的失衡。比如，刑法第四十八條規定：“死刑只適用于罪行極其嚴重的犯罪分子”。這是死刑適用的標準和依據，但什么是“罪行極其嚴重”，刑法沒有給出明確的界定;刑法分則中雖然明確規定了可以適用死刑的罪名，但對于這些罪名的量刑情節規定的過于概括，這就給法官適用法律增加了難度。再加上同一個案件中可能出現不同量刑情節交錯的情形，而刑法并未規定如何具體的平衡各個不同量刑情節的功能，這就會使得自由裁量權難以得到合理的運用。

（2）死刑量刑程序不獨立

雖然我國的刑事審判程序由定罪程序和量刑程序兩個部分構成，但在實踐中定罪程序與量刑程序是合在一起的，即所謂的“一體化模式”。[3]在這種模式下，就會導致對案件的審判側重于定罪而忽視量刑的情況出現。雖然解決犯罪行為的主要問題是定罪，但在死刑判決中量刑也極其重要，它直接關乎被告人的個人安危。在現行的庭審模式下，法庭審判的重點在于定罪，而量刑往往得不到相應的重視。但事實是與被告人關系最密切的往往是對他的量刑，比如，一個人犯了故意殺人罪，罪名對他來說沒有太大影響，而量刑就會顯得至關重要。

（3）死刑量刑社會調查報告制度缺失

社會調查報告，是指在死刑案件審理中，由專門機構對可能判處死刑的被告人的家庭情況、成長經歷、教育狀況、一貫表現、性格特點、道德品行等方面的信息進行專門的調查分析，并對其人身危險性進行系統的評估，供法院在考量對被告人是否使用死刑時作參考依據。[ 4]根據刑法的規定[5]，刑罰的輕重，應當與犯罪分子所犯罪行和應承擔的刑事責任相適應。而刑事責任的承擔則取決于犯罪分子的主觀罪過性和人身危險性。調查報告能夠清晰的反映行為人的人身危險性，對死刑案件的量刑具有很大的參考意義。

2.完善死刑量刑的建議

針對我國死刑量刑中存在的弊端，筆者認為應當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改善：

（1）完善死刑量刑的司法解釋

刑法條文規定的抽象性給司法實踐帶來了諸多不便，因此需要最高院和最高檢在法律的適用過程中，針對所遇到的死刑具體適用標準問題作出相應的司法解釋，指導死刑案件的量刑。首先，對于總則中規定的死刑適用的標準，按照主客觀一致的原則進行解釋，從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犯罪人的主觀惡性及人身危險性等方面綜合考量，明確“罪行極其嚴重”的含義。其次，要彌補死刑適用的量刑情節的漏洞。對于個罪中抽象的死刑適用情節，進行具體化的規定，尤其要及時將現實社會中新出現的量刑情節補充進來。同時還要重視對酌定量刑情節的適用，將實踐中在量刑時遇到的某些刑事立法滯后性的問題做為酌定從輕情節考慮，這樣既可以體現司法公正，又可以減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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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的適用。

（2）構建獨立的死刑量刑程序

無論是從訴訟邏輯規律還是從追求訴訟公正，或是從正當程序理念的角度而言，所有進入審判程序并被確定有罪的案件都應當適用專門的量刑程序。[6]前文也已經提到了“一體化模式”存在的弊端，因此，構建獨立的量刑程序是十分必要的。考慮到我國司法資源的匱乏和法制運行的現實條件，對所有的案件都實行獨立量刑可能性不大。但對于死刑這極端嚴厲性和不可逆轉性的刑罰的適用建立獨立的量刑程序，其意義確是十分重大的。具體做法就是，在對被告人定罪之后，被告人所犯的罪名已經確定的情況了，單獨進行量刑程序。在這個程序中把能夠影響被告人是否適用死刑的量刑信息全部納入到法庭上，由法庭進行舉證、質證，控辯雙方針對量刑均可以發表意見。法庭要充分聽取當事人的意見，充分考慮所有的量刑情節，才可以決定是否使用死刑。

（3）構建死刑量刑社會報告制度

社會調查報告是對被告人的主觀惡性和人身危險性進行的評估，建立死刑量刑社會調查報告制度，不僅能幫助法官正確適用死刑，也符合我國“少殺、慎殺”的刑事政策。目前我國各地的少年法庭中對社會調查報告的探索與嘗試，也為死刑量刑程序的改革積累了許多寶貴的經驗。實踐中我國關于未成年案件的社會調查報告主要有三種模式：一是，在少年庭內于未成年合議庭外，設一名相對固定的社會調查員，負責對未成年案件進行社會調查;二是，少年法庭的法官向承擔未成年社會調查任務的中立第三方發出委托函，由這些機構進行調查;三是，由少年法庭的法官親自調查。[7]通過比較，筆者認為，由中立的第三方制作調查報告較為合理，這樣既能保證報告的客觀公正，又能避免由法官制作社會調查報告產生對定罪先入為主的印象。社會調查報告應當在案件審理前移交法院，并在量刑開庭前讓控辯雙方知悉報告的內容，雙方可以在庭審中圍繞報告展開量刑辯護，進而說服法官支持自己的量刑請求。

注釋：

[1] 賈方正.關于夏俊峰案的反思及引發的對城管問題的思考[J].法制與社會，2014，（01）.第87頁.

[2] 韓秀麗.探析城管暴力執法問題的解決路徑—以服務型城管為導向[D].蘇州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1年.第11頁.

[3] 胡國莉.死刑案件的量刑規范化研究[D].山東大學碩士研究生學位論文，2013年.第4頁.

[4] 王慧.論死刑案件的量刑程序[D].吉林大學碩士研究生學位論文，2011年.第12頁.

[5] 《刑法》第五條：“刑法的輕重，應當與犯罪分子所犯罪行和承擔的刑事責任相適應。”

[6] 呂靜.我國死刑獨立量刑程序的可行性研究[J].山東警官學院學報，2012（07）.第42頁.

[7] 汪貽飛.論社會調查報告對我國量刑程序改革的借鑒[J] .當代法學，2010（01）.第50頁.

參考文獻：

[1] 賈方正.關于夏俊峰案的反思及引發的對城管問題的思考[J].法制與會.2014（01）.

[2] 韓秀麗.探析城管暴力執法問題的解決路徑—以服務型城管為導向[D].蘇州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1年.第11頁.

[3]胡國莉.死刑案件的量刑規范化研究[D].山東大學碩士研究生學位論文，2013年.第4頁.

[4]王慧.論死刑案件的量刑程序[D].吉林大學碩士研究生學位論文，2011年.第12頁.

[5]《刑法》第五條：“刑法的輕重，應當與犯罪分子所犯罪行和承擔的刑事責任相適應。”

[6]呂靜.我國死刑獨立量刑程序的可行性研究[J].山東警官學院學報，2012（07）.第42頁.

[7]汪貽飛.論社會調查報告對我國量刑程序改革的借鑒[J] .當代法學，2010（01）.第5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