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漢代西王母形象之嬗變

【摘要】：兩千多年前的漢代畫像石畫像磚是我國文化寶庫中的璀璨明珠，它的藝術光彩不會隨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其中尤以有關西王母的題材為甚，在民族藝術發展史上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筆者有幸目睹了藏于三峽博物館的漢代畫像石、畫像磚，不由也對有關漢代西王母的形象產生了好奇。遂查閱文獻材料，發現漢代墓葬藝術繪畫中涉及西王母題材的研究不勝枚舉，有的還大篇幅的論述。由于人類不斷地審視自身，發掘人的潛能，為了解漢代社會文化發展狀況所以，我們很有必要認真辨析漢代西王母的形象。故試圖取眾家之所長，再次探討西王母形象的嬗變。筆者發現西王母形象由粗獷樸野漸變文明，愈發富有“人”的特性，這暗示了人自身力量的壯大，同時也伴隨著社會思想的變化。

【關鍵詞】：漢代;西王母形象;嬗變

千百年來從《山海經》到《西游記》有關西王母的傳說經久不衰，從原始、蠻荒、性別不明，到雍容慈祥廣受崇拜的神明，到容顏絕世的女仙，到威嚴肅穆的王母娘娘，西王母形象這種反差式變化不禁讓人好奇不已。在最信奉、尊崇西王母的漢代又將有怎樣的嬗變歷程……

一、西王母簡介

據《山海經》《竹書紀年》等古籍均記載，西王母崇拜開始于春秋時期。她是天下道教主流全真道祖師，全稱大悲大愿大圣大慈無極瑤池大圣九光太妙龜臺西王金母大天尊，（亦稱瑤池圣母、金母元君、九光玄女）簡稱王母或金母。她由混沌道氣中西華至妙之氣凝聚而成，《元始上真眾仙記》載：“復經二劫，忽生太元玉女在石澗積血之中，出而能言，人形具足，天姿絕妙……又生九光玄女，號曰太真王母，即西王母。”①

西王母有關民的間傳說充滿了時代烙印和世俗情趣。原本并不復雜的一段西王母瑤池會穆王的故事，經后世人們的代代相傳、演繹，形成了一個內容豐富、形象鮮明、情節動人的系列故事。傳說西王母還時常下界私訪，救苦救災;降妖除怪，造福人類;帝王將相、庶民百姓都有求于她所掌管的不死仙藥，其中猶以《穆天子傳》為代表，其余西王母典籍神話、傳說的內容多源于《山海經》、《穆天子傳》、《神異經》、《淮南子》、《搜神記》等。道教文化推崇西王母造就了它在新疆的發展，因此在道教多神論的影響下產生了如：天池為西王母所造，天池北岸上的那棵老榆樹則是她手仗變成的一根定海神針等大量具道教文化特色的故事。

二、西王母形象之嬗變

在中國文化中，西王母是影響最久遠的人物之一，但他最開始的形象卻是不被人們所認同的。半人半獸形貌的她在漢代人心中是一位可怕的刑罰之神。漢哀帝引爆的群眾性造仙運動才使得西王母形象從開始的老虎般的牙齒，豹一樣的尾巴、善于嘯叫且性別不明的動物形象演變為美艷動人的神人。

1.西王母形象之初生

西王母最開始的形象大約是古代西部地域在狩獵階段的氏族部落的神格功能還比較單一的一位神祗。形象既樸野又原始，有著豹一樣的尾巴和老虎一般的牙齒，并且善于嘯叫，頭戴“勝”、蓬散著頭發、居住于洞穴如人一般，是一個人、獸、神的混合體。最早見于先秦《山海經》的記載如下：

根據《大荒西經》描述，在西海的南邊，赤、黑水之間，有一座名為昆侖的山里面住著一位神，“人面虎身，有紋有尾，皆白處之。其下有弱水之淵環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輒然。有人戴勝②，虎齒，狗尾穴處。名曰西王母，此山萬物盡有。”《西次三經》記載，西王母居住于玉山，西王母形貌像人，有著狗一樣的尾巴，有著老虎般的牙齒，并且善嘯，蓬散著頭發戴著“勝”，是“司天厲及五殘③。”

2.西王母形象之蛻變

在歷史浪潮推進生產力提高的條件下，使得西王母神話也隨之演變。西王母的形象、神性、神格功能各個方面都逐漸褪去了獸性的皮囊，逐漸演變得越發的人性化。

據《古今圖書集成·神異典》記載，西王母不僅端莊，而且還正直美麗，天姿掩靄，美貌簡直超越三十左右的嬌美少婦。而像“豈有天真靈人而虎首豹尾者呼？此萬古之傳訛之過也”般的“糾正”傳訛行為也正是開始于漢代。據《穆天子傳》《博物志》記載，西王母的言行卻又好似一位溫文爾雅的統治者，只是任然喜爰居住與郊野，與虎豹結群為伴，與鵲于處。比如王母笑曰：“此桃三千年一生實”等史料說明這時作為人神而存在的西王母已幻化成人形，她的獸性減退，但其所處環境仍然保留了原始階段的痕跡，這種演進過程中的現象屬于西王母形象的文化遺留。

3.西王母形象之升華

在這一階段里，西王母在承接她生命神格功能的基礎上被民間傳說再度神話升級，又進一步演化為匯集了眾多神格功能于一身，融合多神及信仰而無所不能的人間神邸。

根據《漢武帝內傳》《漢武帝故事》《淮南子·覽冥訓》《漢武故事》等史料記載，此時西王母與蛻變時期形象不同的是變得嚴厲起來，似乎不再像從前那么慈愛、親切。她充當家長制的代言人，為保天條尊嚴劃下銀河拆散牛郎織女的婚戀，似乎變得有點不近人情。她是民間里祈求平安康健的對象，仙界里掌管眾多女仙的領袖之人，集結了救苦救難、愛神、生育之神于一體，這些折射出西王母形態中主婚姻神格的又一司職功能，是綜合眾多神格于一身的多神信仰體，人們把對現實苦難的解脫和對生活幸福的向往寄托在她身上。至此西王母變得雍容典雅，成功演化為掌管不死之藥的吉神、善神，慈祥而賢淑，一改先前的兇神形象，成功轉型為生命之神。

結論

隨著歲月的遺逝、地域風俗環境等的變遷，西王母形象也隨之衍變。為了滿足人類的審美需求和心理認同感，讓求仙活動看上去也現實可行，人們將她幻化為人形，不再是有虎齒的半人半獸怪物，為之取食的三只青鳥，也已衍化為可愛又活潑的女童。西王母形象的特異和誘人之處在于她逐漸向世俗轉變，在漢代神像演變過程中是唯一的由初生到升華、簡單到復雜，最后擁有了十足的人間煙火味。掌管著不老藥的西王母形象隨著人們對長生思想的重視程度的變化而變化。由樸野怪異的半人半獸到文明的長壽老婦，再到可愛美麗貴婦的改變，成為調和陰陽的主神，直至漢代后期神性消減，相貌性情由靈異變得普通，“人”的色彩日趨明顯，越來越接近人自身。西王母的神性也隨之增增減減，沒有固定的變化趨勢，這些涉及到神話傳說與民間信仰的本質，與當時的社會密切相聯。我們必須結合具體的歷史階段進行考察，在藝術的基礎上去考究和挖掘漢代璀璨的文化遺存。

注釋：

①百度百科：http：//baike.baidu.com/view/30080.htm？fromId=13730。

②晉郭璞注說“： 勝，玉勝。”清畢沅校“： 戴勝，言其民俗尚此飾也。” 近人袁珂《 山海經校譯》“： 戴勝，一種玉飾。” 《 漢語大字典》“： 古代婦女盛妝的一種首飾，一名‘ 華勝’。”

③記載中的“癘”有兩種解釋，一種釋為惡性傳染病，另一種認為“癘”即“櫪”，監獄的意思。 五殘，為中國古代的五種殘酷肉刑。

參考文獻：

[1] 《禮儀中的美術》 巫鴻.三聯書店 "2005年第一版.

[2] 《中國畫像石全集——陜西、山西漢畫像石》 湯池主編.山東美術出版社 2000年6月.

[3] 《古墓丹青——漢代墓室壁畫的發現與研究》賀西林.陜西人民美術出版社 2001年11月.

[4] 《殘留在沙漠古墓中的西王母神話》 馮國 《記者觀察》 2003年09期 .

[5] 《西王母神話的演變》袁珂.重慶出版社 "2007年第一版.

[6] 《中國巴蜀漢代畫像磚大全》 高文主編.國際港澳出版社，2002年9月第一版.

[7] 《中國畫像石全集》 四川美術出版社.

[8] 《漢代畫像石綜合研究》 信立祥著.文物出版社 "2000年8月.

[9] 《漢畫故事》 張道一著.重慶大學出版社 "2006年10月.

[10] 《中國漢畫研究》 朱青生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