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文湘西題材小說中的自然人性美內窺

【摘要】：沈從文在其作品中提出了“自然人性”的主張，湘西人民的“自然人性”主要體現在他們為人處事的原則和美好品行兩個方面。從自然社會燭照下的人性審美對沈從文作品的審美內涵進行解讀，彰顯了湘西人民的“自然人性”之美，抒寫了一曲人與自然契合的人性贊歌。

【關鍵詞】：沈從文;湘西;自然人性;審美

沈從文受道家“自然無為、順其自然”思想的影響，在作品中提出了“自然人性”的主張。呼吁人們回到自己生命的本然狀態中去，按天賦的人性去過一種歸真返樸、淡泊寧靜的生活。他主張肯定人的各種欲念，任其天性，任其本能，任其自然，自由地發展健全的人格。在其湘西題材作品中，“自然人性”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詮釋。

在沈從文的筆下，湘西的山水、鄉情、人事如水乳交融，渾然一體，共同勾勒出一幅恬靜自然而又生機勃勃的田園牧歌式的民族風情畫卷，讓人為之陶醉。在這里，人與自然達到了高度的融合。沈從文筆下的湘西是優美的，這里的一切都未曾受到“都市文明”的侵擾。湘西人民在與大自然的交融中，形成了湘西獨有的“人性美、人情美”。湘西人民的“自然人性”主要體現在他們為人處事的原則和美好品行兩個方面。他們面對自己所生活的自然環境，能夠與自然和諧共處，并且順應自然。他們的人性呈現了“自在自由、適意、隨遇而安、無為”的生命形態。

生活在這里的湘西人民，大自然孕育著他們性格的形成，他們“單純質樸，與世無爭”。正因為此，在人與自然的契合中，我們感受到了他們健全的、自然人性的光輝。沈從文筆下的湘西邊民生活在沒有無形觀念與有形秩序束縛的自在環境中，他們的生命是自由適意的。湘西的環境寧靜而安謐，使湘西形成了“淳樸、自然”的鄉俗民風。在這種民風的影響下，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是質樸的。他們厚道，善良，恬淡，無可無不可，不分等級，在一種寬松的消解的階級機制中形成了一種自由適意的生命形態，在他們身上表現出一種難得的自然、純潔、真摯的人情美、人性美。

沈從文從自然人性出發，來構建他的“湘西世界”，來展示湘西人民的本真美。沈從文筆下的湘西社會，是一種與自然契合、原始古樸的理想之境。湘西安靜和諧的自然環境影響了湘西人民性格的形成。在沈從文的小說中，美好的人物總是生活在湘西的鄉下農村，鄉間田園風光的美麗與靜謐，使人類實現了本真自我，衍發出健康、單純、真摯、質樸的人性美。

在《邊城》、《會明》、《龍朱》、《月下小景》等系列小說中，無論是年長慈祥的老人、健壯勇敢的青年、柔情似水的少女，或是村婦小姑、鄉民船夫、士兵販夫，甚至土匪、妓女，無一不具有誠實、質樸、淳厚、善良的美德，感情流露真摯真誠，不虛偽、不敷衍，處處顯現出健全的、自然的人性的光輝。如《邊城》中的主人公翠翠，就是湘西山水孕育出來的一個精靈。茶峒的靈山秀水哺育滋養了這個小女孩，她生長的每個瞬間，都浸潤著自然的淳樸、輕靈和柔美，使她的全身都顫動著自然的清純和靈性。《蕭蕭》中的蕭蕭“十五歲已高如成人”，有條“烏梢蛇似的大辮子”，且發育得很好，“像一株長在園角落不為人注意的蓖麻，大葉大枝，日益茂盛”。蕭蕭也在大自然的哺育下，自由自在的成長，她有著翠翠一樣天真無邪、淳樸善良的性格。

湘西人民重義輕利、樂善好施。主要表現在鄰里之間互相友愛，商人顧客之間重義輕利。如《邊城》的老船夫勤勞本分，仁愛慈祥。撐船擺渡幾十年，風雨無阻，而且他把這視為本分之事，額外之財分文不收。當有人強要塞錢給他作為答謝時，他會以儼然吵嘴時的認真神氣予以拒絕。實在盛情難卻時，就去用這些錢買些茶葉和草煙，招待往來的客人。他那爽直豁達的性情，輕利重義的品德集中體現了茶峒人的人性美、人情美。船總順順樂善好施，頗有君子遺風。如在老船夫病逝之后，順順面對著風雨中失去親人，無依無靠的翠翠，盡釋前嫌，愿意接納翠翠，要把她接到家中來照顧。在他的身上沒有自私與虛偽，只有寬闊的胸懷和仗義之心。

湘西邊民重親情、尚禮俗。湘西世界中，年青人對老年人總是以禮相待，表現出謙虛和尊敬，如《邊城》中的儺送、天保見了老船夫總要叫“伯伯”。老年人對年青人則表現出關心、愛護和信任：如老船夫對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翠翠的親情。 當女兒自殺后，老船夫毫不猶豫地負擔起撫養外孫女的責任，一心想讓翠翠得到自由幸福的愛情，彌補在女兒身上的過失。從此，翠翠與老船夫相依為命，爺爺呵護著孫女，孫女依戀著爺爺。這種血濃于水的祖孫情，使我們感受到了邊城親人間的相濡以沫。

兄弟姊妹之間，講究謙和相讓。兄弟相讓如《邊城》中天保、儺送兄弟;姊妹之間友好相處如《長河》中的夭夭姐妹。眾鄉鄰之間也是平等相待，不仗勢欺人，在這方面，《邊城》中的順順，《長河》中的藤長順可稱典范。從湘西邊民血濃于水的親情，我們體會到了沈從文對自然、健康人性的崇拜和向往。在他們身上的這份親情是樸實的、深厚的，這種真摯的感情流露出了人性真實的一面，也是湘西邊民生命自由適意生命的重要表現。

沈從文在作品中，通過對湘西人民愛情生活和婚姻形態的描繪，為我們展示了一幅處于原始或半原始狀態下湘西人民的生活圖景。在《龍朱》、《媚金·豹子·與那羊》、《神巫之愛》等作品中，沈從文借助一幅幅浪漫的對歌求偶的圖景，創造了盡善盡美的情愛世界。作者通過邊地傳統的方式來表現了湘西男女真摯的自由的生命力，追求自由適意的情愛，彰顯著他們的自然人性美。如在《邊城》中天保和儺送同時喜歡上翠翠，然而他們既沒動武力，也沒有作“情人奉讓”。而是選擇了最自然、最合乎當地淳樸的民風民俗的競爭方式：不強迫，不會去耍任何手段和把戲，而是以“賽歌”這樣優美而淳樸的方式去贏取女孩的心。他們憑命運來決定各自的幸福，他們“發乎情”，毫不掩飾地熱烈追求自己的愛情，但也“止乎禮”，以公平競爭的方式，向翠翠表達愛意。在他們身上，湘西兒女的人性之善得到了充分體現。在這里，愛情被視為人的自然交往，洋溢著一種生命的自然之趣。湘西男女之間的愛發自內心，率性而為，順乎天理，合乎人性，體現自然人性的健康發展。他們尚未被都市文明所污染，在大自然的牧歌中自由生長，頌揚了湘西人的原始單純、自由、適意的人性美。

沈從文筆下的“鄉下人”總是顯得那么從容，總是坦然地面對命運和周圍的“新”事物。他們對于自身持“順其自然”的態度，他們不像都市人那樣依據道德原則或政治原則生活，而是追求隨性，自然恬淡的生活。他們與世無爭，任其命運自由發展，從不去想對于自身生命價值的意義。如《邊城》的老船夫對于自己“以渡船為生”的生活狀態，感到自在和滿足。對于自身的命運，沒有想過去改變，而是兢兢業業地干了幾十年，這種“順應天命”的態度，散發著湘西人民淳樸的“人性美”。

湘西人在“自然恬淡”狀態中張揚著自然本真的個性，對生活自在、自足。即使是生活充滿苦澀，他們也能夠自得其樂。他們這種自然恬淡的生活態度，彰顯了湘西人民的“自然人性美”，抒寫了一曲“人與自然契合”的人性贊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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