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中國風歌曲之奧妙

[摘要]“中國風”音樂作為當代流行音樂的一種形式在流行樂壇具有重要的地位，為探索“中國風”音樂流行和成功奧妙，本文對兩首典型的“中國風”歌曲“卷珠簾”和“菊花臺”進行了對比研究。分析表明：優秀的“中國風”歌曲在主題表現上比其他流行歌曲更具歷史感滄桑感，能夠借力文言的表達優勢，適應網絡時代的時尚和精神追求，并且其中國文化的內涵和中西混搭的音樂形式契合青少年的文化結構和娛樂文化背景。

[關鍵詞]流行歌曲；“中國風 ”；風格特點；文化背景

中圖分類號：J64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15）09-0130-03

一、“中國風”的概念和歌曲的勢態

“中國風”這一流行音樂的概念，近年來經周杰倫等歌手的不斷推廣和方文山、林夕等詞作家的不斷創新嘗試，在當今的流行樂壇樹立了無可爭議的旗幟，并大有愈演愈烈之勢。究其原因，不僅在于其作品加入中國風味而獨樹一幟，更由于創作者的作品在國人的內心產生的共鳴。以歌詞詞意為主要的創作對象，以畫面感與時空背景去營造具有中國古典審美的意境[1] 。

“中國風”歌曲的勢態，始于2000年周杰倫首張個人專輯《JAY》（《杰》）中的方文山合作的歌曲《娘子》，而最被廣為傳唱的是周杰倫2003年專輯《葉惠美》里面的《東風破》，這首歌仿古小調曲風，輔以二胡與琵琶的融入，復古的曲風，聽來讓人容易進入唐詩宋詞的世界及產生遐想，在周杰倫和方文山的特別經營下，更有時空交錯的感覺，“東風破”成為代表著這類歌曲的新名詞，是“華語流行音樂中國風”的里程碑之作[2]。

在流行樂壇，方文山和周杰倫一發而不可收，陸續創作了《發如雪》、《千里之外》、《青花瓷》、《蘭亭序》、《煙花易冷》、《雙截棍》、《雙刀》、《龍拳》、《 霍元甲》等被廣為傳唱的中國風歌曲[3]。方文山的“中國風”作品，把宮調式與RB （節奏布魯斯）類流行元素、古典與歷史、懷舊與現代融合得自然、流暢，既具有本土東方色彩，又不失流行的魅力[4]。同時，其他歌手在中國風領域的貢獻也是不能忽視的，包括王力宏、林俊杰、陶喆和胡彥斌等人也陸續貢獻了很多中國風的音樂作品。

2014年3月21日，中央電視臺“中國好歌曲”第一季落下帷幕，霍尊等人創作的中國風歌曲《卷珠簾》獲得年度金曲，眾望所歸入選劉歡原創大碟《新九拍》。類比《卷珠簾》，以中國風歌曲描寫男女離別和孤獨的歌曲前有一首經典被廣為傳唱——周、方作品《菊花臺》，本文對兩首歌曲的創意和影響傳播的因素進行對比研究，探討它們的魅力特點，以一窺優秀中國風歌曲成功的奧妙所在。

二、優秀中國風歌曲成功的獨特的奧妙

1用古典和流行交融表現永恒主題，歌曲更具滄桑感，暗契國人內心柔軟浪漫的古典情懷。

《卷珠簾》主要描述的是，一個凄苦女子，在初春的晚上，獨守空房，無盡相思漫上心頭，直至天明。畫面感非常明確清晰，對于MV（音樂電視）創作而言有無盡的空間，所以劉歡在中國好歌曲選擇這首歌為主打歌曲就不足為奇了。

而《菊花臺》主要描寫了一對夫婦在不同時空情境下的心態和感覺。同一夜發生的，兩人相隔千里，長夜無眠，思念對方。天明微亮之時，卻忽然感覺到，因長久思念，情感多少有些麻木和無助，已經找不到當年熱戀之時的感受了。這種千里相隔的痛苦真是消磨人的感情與意志，最后只余淡淡嘆息與委婉惆悵。[5]這首歌曲被選為電影《滿城盡帶黃金甲》的主題曲。干凈的吉他配上滄桑的弦樂，呈現出電影唯美的畫面，如詩如畫的歌詞，北風、菊花、雨等傳統中國文學意象，寫盡情的傷、命運的多舛，而周杰倫亦以一種和以往不同的細膩嗓音與咬字的演唱方式，搭配簡單卻唯美的編曲，唱出凄美絕倫的菊花臺。[6]其畫面感及意向明確，搭配電影的場景剪輯出來的MV與歌曲珠聯璧合。

中國風歌曲在流行音樂領域有著先天的優勢，其與生俱來的歷史感和滄桑感是其他風格歌曲無法輕易獲得的，用中國風歌曲表現，“離別”、“感傷”、“惆悵”、“思念”、“孤獨”等歌曲永恒的主題更能撩動國人的心弦。比如：《菊花臺》中的歌詞：“夢在遠方，化成一縷香，隨風飄散你的模樣。菊花殘，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我心事靜靜淌。”以奇崛高雅的古風描摹人生的虛無和無奈，令人慨然動容；《卷珠簾》中：“她眷戀，梨花淚，靜畫紅妝等誰歸，空留伊人徐徐憔悴。”以中國畫白描的方式借古代女子直白明晰地呈現了中國式的憂傷與隱忍。以兩首歌為代表的中國風流行歌曲用古典和流行交融表現了中國古典永恒主題，歌詞和曲調更具滄桑感，暗契了國人內心柔軟浪漫的古典情懷。

2優秀的中國風歌曲借力中國文言特有的表達優勢及歲月積淀，以提升歌曲廣度及內涵，這也是其他歌曲無法比擬的。

古代文字記載用絲綢及竹簡作為載體，惜字如金，造就流傳下來的文章優秀的品質，正如《詩品·含蓄》中所言：“不著一字，盡得風流。”多數現代的文字在凝練和字外之意的層面相比較文言而言高下立判。中國風詞曲作者，大家如方文山等古文功力了得，從浩瀚的中國文化寶庫中汲取營養，化為內力，以中國風歌曲緩釋出來，字里行間行云流水，刻畫描摹隨心所欲；新手如霍尊等人（《卷珠簾》原詞作者為李姝和LUNA，作曲霍尊）反復推敲，以前輩為榜樣，以初生牛犢的開拓精神及毅力，多方配合，也在中國風流行音樂領域靈光閃現。

比如《菊花臺》開篇：“你的淚光，柔弱中帶傷。慘白的月彎彎，勾住過往。夜太漫長，凝結成了霜，是誰在閣樓上冰冷地絕望。”中段：“花已向晚，飄落了燦爛，凋謝的世道上，命運不堪。愁莫渡江，秋心拆兩半，怕你上不了岸，一輩子搖晃。”結束：“北風亂，夜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斷，徒留我孤單在湖面成雙。”宛如信手拈來、橫涂縱抹、毫無堆砌感；韻腳自然流暢，雖從古風飄來，但隨緣幻化、無比自如。對比“卷珠簾”的結束：“細雨落入初春的清晨，悄悄喚醒枝芽。聽微風，耳畔響，嘆流水兮落花傷，誰在煙云處琴聲長……”則是體現了另一種難得的青澀新穎、細膩溫柔；一樣的中國風，不一樣的吹拂方式，深入到千家萬戶、耳畔床前，也許還溫暖著一顆顆不甘平庸不甘寂寞的內心……

從歌詞表達上看，兩首中國風歌曲一深一淺，一首大氣成熟一首直白清新，一首哲理深沉一首無邪純凈，根均深植于中國古文化的深厚土壤，借力茁壯，開出不一樣芬芳的花朵，一樣沁人心脾。

3點滴翰墨在網絡時代以一種廣為接納的方式流行開來，更能適應網民的精神追求，混合了中國風文化魅力的流行經典，別具風情，從者甚眾。

或許在翰林之間、書院內里對大眾文化會有刻意的疏離，以保持其高遠前瞻或神秘玄妙的文人價值觀；但絕不妨礙中華古文化在平常百姓家的門樓書架、茶余飯后或隔代天倫中發揮其潤澤萬方的魔幻力量。

具體到流行歌曲，不論是周杰倫每張專輯對“中國風”的堅持，王力宏對中式hip-hop（嘻哈）——“Chinked-out”（華人嘻哈） 的開拓創新，還是現在或草根、或世家像霍尊等熱愛音樂的人士在大眾媒體文化助力推廣之下，隱約又讓人看到了中國古文在流行音樂領域的勃勃生機，換一種方式告訴你：“我在與時俱進！”或“我還引領時代潮流，戰無不勝！”

網絡文化的短期影響效應巨大，例如：韓國PSY（樸載相）的“江南style”2012年7月發布，至12月網上點擊量超過10億次，以令人咋舌的傳播速度流通于幾乎全世界。現今，一個新詞流行的速度、一首歌曲淘汰的速度、一個人一個現象躥紅的速度讓人不及反應。而每年梳理一下能夠讓人記住并且能夠往下流傳的內容、文化少之又少，然而，在這樣的角落，我們總會發現優秀中國風歌曲的身影。

網絡背后，一方面人們摘掉面具、重獲自由，暫離現實、神游四方；另一方面，與現實的疏離，人際關系的變異也可能造成身心疲憊懶散、生活麻木不堪，精神家園找不到歸宿。而一首像《卷珠簾》和《菊花臺》那樣娓娓動聽、輕快溫柔的中國風歌曲無疑是對網民的心靈最好的慰藉，而網民猶如中國風歌曲這棵大樹之根，若根得水，則會欣欣向榮、滿樹繁花。

盡管世態亂象，總有人會喜愛不那么浮躁的沉靜，不那么哀傷的孤獨，不那么深沉的思考，不那么孤芳自賞的美麗，而優秀的中國風歌曲總體而言就那么剛剛好地滿足以上的精神需求，伴隨網絡的爆炸性傳播，短期之內成為經典。對網民和受眾來說，有那么多像《菊花臺》和《卷珠簾》的優秀中國風作品可供聆聽、欣賞、一唱三和，給平凡的生活增加那么一點點快樂、一點點夢境，也許這比什么都重要吧。

4中國風歌曲作為多元文化的混血兒，其中西混搭、古今穿越的性格特征完全適合其消費主力軍兼收并蓄的文學知識結構及娛樂文化背景。

當代流行音樂的消費主力是改革開放以后成長起來的青少年，其教育背景兼收并蓄：一方面中國古典文史哲的修養并未斷代；另一方面國門又打開、西風東漸，國人又可以接觸到的各式生鮮的文化、思想。在流行音樂領域，西風的影響更是勢如破竹、無往不勝：早期如貓王、甲殼蟲樂隊等；中段以邁克·杰克遜等為代表；21世紀后，各種流派各種風格輪番上陣：Hip-hop（嘻哈）、RB（節奏布魯斯）、Pop（流行）、RockRoll（搖滾）、 World Music（世界音樂）、 Jazz（爵士）等等均能在國內找到知音。而中國風歌曲即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催生的。以中國古典文化為內核，對古今中外各種風格的音樂形式進行混搭：以昆曲京劇、漢賦元曲、唐詩宋詞，混搭嘻哈搖滾、節奏藍調、爵士雷鬼……不一樣風格的碰撞、試驗本身就是娛樂文化發展新陳代謝的必經之路。

優秀的中國風歌曲正是在這樣的試驗和融合中誕生的多元文化的混血兒：比如陶喆作曲、李焯雄作詞的《Susan說》，以RB（節奏布魯斯）曲風混搭京劇《蘇三起解》的流水快板，卻異常流暢自如、愉悅輕快，毫無造次僭越之感；王力宏兩張著名的中式嘻哈專輯更是做了大膽的突破嘗試：歌曲《心中的日月》（專輯《心中的日月》）把笛子、揚琴、六弦琴甚至西藏的樂器混搭進RB曲風里，兜轉自如，好似清風拂面。而歌曲《蓋世英雄》里面（專輯《蓋世英雄》）中文RAP（饒舌）混搭京劇道白，遒勁陽剛、酣暢大氣，創作出風格不一的中國風歌曲。相對來說，《卷珠簾》和《菊花臺》在曲風上較為“老實”——簡單的流行音樂曲風，但對比以上幾首歌曲，其“古意”更深、“中意”更濃，歌詞里應用中國文言文更為徹底。

中國風歌曲被廣為接納，側面反映了其消費群體和創作群體的知識結構及文化背景：國際化的視野及對不同思想、不同文化、不同音樂的廣收博納實質上也是“混搭”。但是，與血管脈動、內心深處最妥的還是中國文化和中國情懷。無怪乎中國風歌曲能夠輕易地喚起國人動線一樣的情緒，能夠在各式各樣不同風格音樂的重巒疊嶂中迅速被國人的娛樂雷達所發現。一首優秀的中國風歌曲，以中國古文化的精髓為其“神”，以混搭的中西音樂風格為其“形”；既有傳統超拔玄妙的東方美感，又有現代酷炫多元的西方時尚，神形兼備、內外兼修，是以能夠“風”吹四方、一呼百應。

三、結語

總之，優秀的中國風歌曲在主題表現上比其他流行歌曲更具歷史感滄桑感，能夠借力中國文言的表達優勢，適應網絡時代的時尚追求和精神追求，并且其中國文化的內涵和中西混搭的音樂形式非常契合當代青少年的文化結構和娛樂文化背景，所以，在生態兇猛、淘汰迅速的網絡時代，中國風歌曲能夠占領山頭、獨樹一幟，自有其獨特的奧妙。

《紅樓夢》里林黛玉的一句詩可用來形容作者對優秀中國風歌曲的喜愛——“碾冰為土玉為盆”。細碾一些中國古文的冰粒，以其為土，裝入中西優秀流行文化的玉盆之中，也許會開出更多的——用當下的流行的新詞——“奇葩”。從《菊花臺》和《卷珠簾》歌曲一角折射一下流行樂壇的這股中國風，它愈吹愈烈，愈吹愈遠，從華人地區吹向世界。大家要做的，沒有比側耳聆聽更愜意的了。

[參 考 文 獻]

[1]方文山.青花瓷：隱藏在釉色里的文字秘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8.

[2] 東風破. http：//baike.baidu.com/subview/74593/6414405.htm.

[3] 中國風.http：//baike.baidu.com/subview/531017.htm.

[4] 李梅.“中國風”流行音樂藝術特征之探索[J]，藝術評論，2012（10）：131-135.

[5]菊花臺歌詞賞析.http：//wenku.baidu.com。

[6] 菊花臺.http：//baike.baidu.com/subview/170768/5086033.htm

（責任編輯：劉申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