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本文整理了廣東化州那務(wù)話的聲韻調(diào),分析了化州那務(wù)話韻母的特點,以期為粵方言等相關(guān)方言研究提供參考。
關(guān)鍵詞:化州那務(wù)話 "中古韻母 "韻目
化州那務(wù)話是指廣東化州市那務(wù)鎮(zhèn)當?shù)鼐用袢粘=浑H使用的粵方言(下文簡稱為“那務(wù)話”)。化州位于廣東西南部,位于鑒江流域中下游。化州市東接高州,西鄰廉江,南靠吳川,北依廣西北流市。那務(wù)鎮(zhèn)位于化州北部,化州北部為丘陵區(qū),山嶺為云開大山支脈,鑒江支流陵江流經(jīng)那務(wù)鎮(zhèn)。
一、那務(wù)話聲韻調(diào)
(一)聲母(22個)
? 幫貝 p? 普鋪 m 明米 f 飛灰 v 運和
? 多對 t? 他妥 n 女年 l 蘭呂
? 祖做 ?? 秋齊 ? 日如 ? 梭寫 ? 扇書
k 見個 k? 啟祈 ? 我雁
k? 怪桂 k?? 昆跨 h 紅謙
θ 亞于 j 約柚
注:k?、k??只出現(xiàn)在老派那務(wù)話中,新派那務(wù)話中沒有這兩個聲母。
(二)韻母(34個)
a 架家 ? 果火 i 支耳 u 枯褲
i? 姐惹
ai 介楷 ?i 桂貴 ei 資皮 ?i 蓋來 ui 虛杯
au 飽教 ?u 斗幼 ?u 桃早 iu 條燒
iau 貓撩
an 膽三 en 根新
ian 短檢
a? 彭江 e? 云群 ?? 光雙 i? 船圓 u? 款緩 o? 胸棟
ia? 良長長短 ?? 兵冰
?t 插閘 ?t 北栗 ?k 郭國 ?t 舌月 ?k 直的 ?k 木目
i?k 夾躍
? 語魚
(三)聲調(diào):有8個調(diào)類,6個調(diào)值。
表1:聲調(diào)表
調(diào)類 陰平 陽平1
(陽上1) 陰上 陰去 陽去
(陽平2、陽上2) 上陰入 下陰入 陽入
調(diào)值 55 13 24 33/44 21 5 3 21
例字 詩梯 時1題是麻 使體 試固/世替 事第時2田 識滴 發(fā)法 食合
注:1.陽平有部分字與陽去字同調(diào)值。
2.陽上有部分字與陽平同調(diào)值、其余字與陽去同調(diào)值。
二、韻母特點分析
(一)字音誤讀而導致的同一韻個別韻母例外
1.虞韻來母字“縷”的韻母為[?u],是特殊的個別字讀音,疑為受偏旁“樓”的讀音誤導。
2.流攝開口三等尤韻系(尤、有、宥)其中非組明母字“矛”的韻母為[au],與該韻系的其它韻母差別均很大,疑為受普通話影響而變?yōu)榇隧嵞浮T擁嵪禃阅缸帧靶唷钡捻嵞笧閇au],疑為誤讀所造成,因為那務(wù)當?shù)厝丝吹健靶唷弊值挠疫吰耘c“巧”字的同部位相同,就讀“巧”音,而“巧”的韻母為[au]。
3.梗攝合口二等(耕、耿、諍、麥)匣母字“宏”的韻母為[??],廣州話“宏”字韻母念作[e?],符合該韻系的類推,那務(wù)話念作[??]反而是例外,因為那務(wù)話中該字音受到普通話音[x??]的影響,韻母發(fā)生了誤讀。
4.臻攝合口三等文韻系(文、吻、問、物)影母字“熨”的韻母為[?n],此字因為字形與“燙”字相似,所以在那務(wù)話中,發(fā)生了誤讀,聲韻母為[t?n],因為“燙”字在那務(wù)話中聲韻母為[t?n]。
5.蟹攝開口三等去聲祭韻來母字“厲”的韻母為[i](來母其它的“例、勵”兩字仍念[?i]),疑為受到“厲”字的普通話音影響而產(chǎn)生誤讀。
6.山攝開口二等山韻系(山、產(chǎn)、裥、黠)、合口二等(山、裥、黠)中匣母其它字韻母均為[an],只有“莧莧菜”念[in],應(yīng)為受普通話影響。因為普通話“莧”的韻母為[ian],由于那務(wù)本地人普通話語感區(qū)分不是很細微,聽起來像[in],因而就借用到那務(wù)話中念作為[in]。
7.山攝開合口三等仙韻系(仙、狝、線、薛)疑母線韻字“諺”的韻母為[an],此字發(fā)音與鄰近的均不相同,應(yīng)為受到“諺”字普通話音的影響。此韻系開合口的韻母幾乎都對應(yīng)相同,沒有多大區(qū)別。
8.效攝開口四等蕭韻系端母字“鳥”、泥母字“尿”的韻母為[iao]。“鳥、尿”兩字,在廣州話中韻母為[iu],而在那務(wù)話中為[iao],疑為受普通話的影響。該韻系端母的其它字韻母仍為[iu]。
(二)字音與鄰近音韻地位的字讀音均異
1.咸攝開口一等覃韻系(覃、感、勘、合)曉母字“嗅用鼻嗅”的韻母為[o?],此音與其鄰近的音韻地位字韻母均不相同,疑為當?shù)厣贁?shù)民族語言成分殘留。
2.流攝開口三等尤韻系(尤、有、宥)來母字“廖”(該母其它字韻母均念作[?u])的韻母為[iu],疑為古音保留現(xiàn)象,在廣州話中,該字韻母也為[iu]。
3.咸攝開口一等覃韻系來母字“拉”的韻母為[ai],此字韻母與相近音韻地位字的發(fā)音均不同,在廣州話中的情況亦如此,有待研究。
(三)個別入聲字舒化或舒聲字促化
1.宕攝開口一等唐韻系(唐、蕩、宕、鐸)入聲鐸韻字“烙、作、各”的韻母為[?k],雖然在那務(wù)話中,此韻系舒聲韻字韻母不帶后鼻音,但其入聲韻字的韻母仍帶[k]或喉塞音[?]韻尾。入聲鐸韻清母字“錯錯雜”的韻母為[?],“錯”字的讀音已經(jīng)舒化了。
2.宕攝合口一等唐韻系(唐、蕩、宕、鐸)入聲鐸韻溪母字“擴”的韻母為[?n],同為溪母的字“廓”在那務(wù)話中念作[k?k],而“擴”念作[kh?n],兩者聲母,一個送氣,一個不送氣,不送氣的為入聲,送氣的已經(jīng)舒化,也許入聲是否舒化與聲母有關(guān)。
3.江攝開口二等江韻系(江、講、絳、覺),入聲覺韻並母字“雹”的韻母為[au],入聲覺韻並母字“雹”已經(jīng)舒化。
4.流攝開口三等尤韻系上聲宥韻非組溪母字“復”為入聲韻[?k],是一個促化的例子。
(四)處于演變中的模式
1.梗攝開口二等庚韻系(庚、梗、映、陌)幫組(除明母外)、見組(除見母個別字外)、審母、匣母字“彭、生、行”的韻母為[an],那務(wù)話中“生”字也存在韻母為[en]的情況。
該韻系曉母字“亨”、明母個別字如“猛、孟”、匣母個別字如“杏”的韻母為[en],在這里,存在一個有規(guī)律的情況,即見母和匣母字在橫排時,呈現(xiàn)過渡性,如平上去分別為庚、梗、映,而見母平聲庚韻的“盲”字在那務(wù)話中韻母念作[an],見母上聲梗韻的“猛”字韻母可為[an]或[en],見母去聲映韻的“孟”字韻母則為[en],可表示為:an-en 、an-an.
無獨有偶,匣母字也呈這種規(guī)律:匣母平聲庚韻的“行行為”字在那務(wù)話中韻母念作[an],匣母平聲庚韻的“衡”字在那務(wù)話中韻母可為[an]或[en],匣母上聲梗韻的“杏”字在那務(wù)話中韻母為[en],也在水平性上呈an-an、en-an。雖然在匣母中,兼有兩讀的“衡”字與只有一種讀法的“行”字同為平聲的庚韻,但也不影響其呈現(xiàn)水平性的特點。也許有人會質(zhì)疑,在匣母去聲映韻中還有一個“行品行”字,在那務(wù)話中韻母仍念作[an],但這不影響這一推斷,因為這兩個“行”字的讀音在那務(wù)話中已經(jīng)混同,所以兩者讀音相同,不足為怪。
又梗攝開口二等耕韻系(耕、耿、諍、麥)明母字“萌”、見母字“耿”的韻母為[en],這和庚韻系的見母、匣母字類似,耕韻系開口二等的見、匣兩母字里分別有兩個韻母。平聲見母耕韻的“耕”字韻母念作[an],在那務(wù)話中,個別人也念作[en],可以認為是兩讀現(xiàn)象。而上聲見母耿韻的“耿”字韻母念作[en],所以也可認為是水平過渡,如下:an、en—en。
又匣母平聲耕韻的“莖”字韻母念作[?n],在那務(wù)話中,個別人也念作[en],可認為是兩讀現(xiàn)象。而匣母上聲耿韻的“幸”字韻母念作[en],所以也可認為是水平過渡,如下:?n、en—en。
綜上分析,可歸納出那務(wù)話韻母正在發(fā)生如下演變:(用A、B表示不同的主元音)
①A—B、A—A
②B、A—A
②可以看作是①的省略式。從中可以看出這些韻母正處于“搖擺”演變過程之中,分化的條件是聲調(diào)的不同,往往是同一韻系里平聲和入聲處于兩端,即兩邊的位置,而處于中間聲調(diào)的韻母則B、A兩者兼有。這樣的情況不僅存在于該韻系,而且其它韻系也存在,比如:江攝開口二等江韻系(江、講、絳、覺)見母字平聲字韻母為[an],如:江、講、虹。該韻系見母字上去聲字韻母多兼有[an]、[?n],見母入聲字主元音為[?]。該韻系只讀[?n]的見母字有“港”“降”。又蟹攝開口四等齊韻系上聲薺韻心母“洗”字有[?i]、[ai]兩讀,也類似這種情況,為語音演變的一種正在進行形式。
筆者認為這一演變模式一定程度上驗證了詞匯擴散理論,但是詞匯擴散用公式來表示主要是:
A—A、B—B
而上文是:
A—B、A—A
筆者認為,本文所提出的觀點可能是詞匯擴散理論模式的早期形式。
2.效攝開口二等肴韻系平聲肴韻“抓”字的韻母為[a],同攝同開口同聲母只是不同聲調(diào)的“爪”字的韻母為[au],其它鄰近音韻地位的字的韻母為[au],可見應(yīng)為“抓”字韻母發(fā)生了變化脫落,但不是由augt;a,而是由uagt;a。為什么呢?因為和“抓”字相近音韻地位的“找”字在廣州話及那務(wù)話中發(fā)音為[?au],如果“抓”字韻母也為[au],則兩字可能會發(fā)生音同或音近,不利于區(qū)分,所以在廣州話中“抓”字韻母為[ua],而那務(wù)話對應(yīng)廣州話的[ua],脫落的現(xiàn)象比較常見,比如“瓜[kua]”念作[ka]。“抓”字韻母為[a]也應(yīng)為這種情況。
3.止攝開口三等脂韻系的精組字在廣州話中,韻母多念作[i],在那務(wù)話中從母脂韻的“瓷”韻母多念作[i],為受到廣州話的影響。又其中生母平聲脂韻的“獅”在那務(wù)話中韻母念作[ei],而同音韻地位的“師”字念作[i],為受廣州話的影響,“師”字念作[ei]的情況保留在念“師傅”一詞時。這說明即使是同一音韻地位的字,發(fā)生讀音變化也可能是不同步的。
4.蟹攝開口二等佳韻系疑母字“涯、崖”韻母為[a](但疑母“捱捱打”,仍念[ai]),在此,讀音[ai]有脫落為[i],念作[a]的趨勢。
5.咸攝開口一等覃韻系(覃、感、勘、合)溪母字“坎、砍”,影母字“暗”等字韻母為[?n]。相同音韻地位的咸攝開口一等匣母覃韻的兩個字“含、函”,韻母分別為[?n]、[an],在那務(wù)話中,韻母[?]、[a]所形成的異讀比較常見,比如“江”韻母有[??]、[a?]兩讀,這一現(xiàn)象的原因有待研究。
6.遇攝合口三等魚韻系平聲魚韻,在同一個韻里面,包含4個不同的聲母,其中有3個聲母是有組合關(guān)系的,分布出現(xiàn)的聲母又呈互補狀態(tài),呈類似聲母分韻的情況,如表2所示。
表2:遇攝合口三等平聲魚韻韻母
遇攝合口三等平聲魚韻 聲 "紐 例 "字
來母 [u]廬、驢
精組、見組(不包括疑母)、曉組 [ui]徐、居、虛
知組、影組、莊組、疑母 [i]除、儲、于
章組、日母 [?]初、鋤、梳
由上表可看出,除了見組中的疑母字有些交叉外,其它聲紐幾乎是相當整齊的互補分布。同時,不難看出[u]、[ui]、[i]三個韻母,呈過渡性聯(lián)系。
而該韻系上聲語韻泥、來母、精組、見組(不包括疑母)、曉組字的韻母為[ui]。女、呂、許與平聲魚韻相比,[u]、[ui]兩讀的分布合并。而該韻系去聲御韻與平聲魚韻相比,精組字原韻母為[ui],改讀為[i],其它的隨聲紐不同的分布呈高度一致性,從整體而言又可謂是在[u]、[ui]、[i]、[?]四個韻母之間呈此消彼漲的趨勢。
(五)開合口已演變成同韻的情況
1.山攝開口二等山韻系(山、產(chǎn)、裥、黠)、合口二等(山、裥、黠)開合口對該韻系的韻母沒有影響,兩者相同。皆韻系也是這種情況,大多數(shù)字的開合口對韻母沒有影響,均念[ai]。
2.佳韻系蟹攝合口二等(佳、蟹、卦)大多數(shù)字韻母為[ai],比如:歪、蛙、畫。該韻系大多數(shù)字的開合口對韻母沒有影響,一律均類推念[ai]。那務(wù)話老派讀法仍念[uai]。又遇攝合口一等模韻系的疑母字均念[??],聲調(diào)的不同在此不影響字音的類推作用。
3.咸攝合口三等凡韻系(凡、范、梵、乏)大多數(shù)字韻母為[an],如“帆、凡、范”,入聲乏韻韻母為[?t],如 “法、乏”——作為合口韻攝,其中字的韻母均不是合口的。
(六)韻尾演變情況
1.相當一部分字的m、p韻尾與n、t韻尾混同
比如:咸攝開口一等上聲敢韻透母的“毯”念作[t?an24],相應(yīng)的入聲盍韻透母“塔”字念作[t??t3]。深攝開口三等平聲侵韻來母的“林”念作[l?n24],相應(yīng)的入聲緝韻來母的“塔”念作[l?t21]。按理,咸深攝舒聲韻字的韻尾應(yīng)為[m],相應(yīng)入聲韻韻尾應(yīng)為[p]。不過在那務(wù)話中,相當一部分字韻尾由mgt;n,pgt;t,且由于這一點,相對應(yīng)的入聲韻的韻母也不帶[p],而是[t]。但也有些正處于演變之中,兩種說法并存,比如同為深攝開口三等平聲侵韻來母的“臨”有[l?n24]、[l?m24]兩讀。
2.入聲韻韻尾t、k發(fā)音不明顯,有混同演變?yōu)閇?]的趨勢。比如:宕攝開口三等陽韻系(陽、養(yǎng)、漾、藥)入聲藥韻“略、鵲、約”讀音為[i?t],但音質(zhì)似[?],宕攝字入聲韻尾在中古時應(yīng)為[k]。
該話韻尾的合并情況,筆者擬與《中原音韻》音系情況及相關(guān)方言作比較,另文探討,茲不贅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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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李茂 "廣東湛江 嶺南師范學院人文學院 "524048;暨南大學漢語方言研究中心 "5106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