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古建筑的大屋頂包含著中國特有木構架的梁架體系、斗拱、曲線和檐口折返,平緩的曲線和天際相交的柔和輪廓線體現了深厚的中國文化。與匠人們精巧的構造手法相比,更能體現中國古建筑的大屋頂曲線之美的則是以形態與人文理念的手法營造意境之美。
屋頂曲線的營造
中國古代的宮殿、寺廟、住宅等,無論單體建筑規模大小,屋頂均以木梁架為骨架,上面覆蓋青灰瓦或者琉璃瓦,并形成柔和的屋面曲線和屋角翹起。屋頂的形式豐富多樣,有廡殿、歇山、錄頂、懸山等,而每種形式又可以分為單檐和重檐,并也可組合多種形式。在建筑立面的“三段式”中,屋頂與屋身臺基之和比例是1:1,可見其在結構中的受重視性。這種營造的“大屋頂”形態是中國古代建筑外觀形式上最為顯著的標志,被稱譽為中國建筑的冠冕。屋面曲線在唐代建筑可見平緩的屋面曲線,宋代之后逐漸走勢陡峭,保持直至明清。屋檐的轉角處不是水平直線,而是四角微微翹起,稱為“起翹”;檐角向外挑出,稱為“出翹”。屋脊曲線在漢代石建筑和明器中正脊已有升起,唐宋元時期正脊翹起比較生動,明清時期又恢復平直狀態。達到了屋頂在基本形制確立的前提下使屋頂的種類形式更加豐富多樣。以形態方面考慮,屋頂的四周翼角起翹則是為了產生如鳥的羽翼一般的輕盈感,這也減輕了屋身體量的厚重感,達到了形式美體量平衡的效果。
屋頂所成的曲線基本都是由上收分,下方分開,形成上窄下寬的立面形象。從體量上分析是這種“幾”字和“人”字的形式就容易產生穩定感,而從意象角度來說是有如從天而降到地面綿延的感觸。而無論歷史朝代如何變換,屋頂的造型都是屬于辨別階級屬性的一個重要標志,宮殿屋頂、官式屋頂以及普通平民住宅的屋頂的形態與構造手法都有其明顯的規定與限制。這個時刻的屋頂就不單是建筑的一個實體部分,而更多象征著整個社會的階級分層與倫理道德。
屋頂的意境之美
蒲震元對于意境的定義是指特定的藝術形象和它所表現的藝術情趣、藝術氣氛以及可能觸發的豐富藝術聯想形象的總和。根據他的這種說法,那對于中國古建的屋頂所營造的意境簡單地理解就是,強調表現為會因不同的屋頂樣式而給人的感受不同,例如重檐廡殿頂的莊嚴雄偉,歇山頂的曠達飄逸,攢尖頂的清麗娟秀。一切的意境之美源于建筑本身存在的召喚而形成。中國建筑的屋頂創造是有情有理,在理性的主導下散發出浪漫情懷。傳統工匠很擅長在屋頂創作中美化結構樞紐和構造關節的同時,注意文化性的語義和情感性的象征。屋頂上的脊獸在原本就只是功能性構件的美化,在失去功用后仍然起到裝飾的意義,但是卻更多蘊含所期待的祈福意義。梁思成與林徽因在《平郊建筑雜錄》里提到的建筑意,是在建筑客體中由形體來表達出建筑的精氣,建筑不單有詩情畫意,還有一系列人生哲理、時代精神、歷史滄桑、倫理觀念、民族意識等其他文化意蘊。意所承擔的內涵情意,在建筑審美者那里再次升華,引起特殊的性靈融合,神志的感觸,并能激發起審美主體潛意識的“感慨”。屋頂通過屋脊、吻獸等實物意象的表達,在自然界虛物意象組成情景交融的特定意境。欣賞中國建筑屋頂所營造的的境主要就是虛境的“空白”,虛境起到誘發想象的作用,形成耐人尋味的想象空間,引發人們再創造想象的誘惑力。屋頂的曲線有著與空曠的天空有延伸的意境,這也同時起到美化屋頂的暢神作用,引發人們產生情感性哲理性的遐想。這種歷史積淀達到了超越實體的深意在于將一種文明的底蘊與傳統表達出來,而不再是拘泥于在建筑所界定的單一空間中。
思考與展望
筆者認為,在中國特色的建筑之美中最具代表的就是古典建筑的意境之美。學習與研究本國的傳統古建筑,不僅是了解自身的文化與文明,而最重要的是以史明智,如何傳承并從中尋求和找到能解決現在的問題方法和手段。當今經濟時代的發展和科技的成就將豐富文化的古老國度面臨選擇和疑惑,是單純基于傳統還是應當完全面向未來。中國的建筑與城市之間的關系在發展的角度來看也是面對著選擇,中國的城市被卷入時代旋渦,像是老房子和商品房開發區的取舍揚棄、規劃城市特質怎樣避免陷入千城一面的怪圈、歷史與未來的銜接、傳統與潮流的割裂等問題。這些問題統統可以在物質手段之外通過對于中國傳統古建的精神文化的重新整合來去解決,而民族自信的缺失是整個發展進程中最大的障礙,如何在自身創造的過程中發揮民族自信的積極作用尤其凸顯。現代建筑設計中最為缺乏的就是帶有強烈中國特有符號且能極大滿足現代人高要求的建筑物,繼承大屋頂所營造的意境之美也不是單從古代建筑物照搬而來,而是通過建筑設計師對于自身的民族文化與文明的一種感知,創造出可以引領潮流的中國新建筑。但是,只通過改造設計師的設計思維也不能完全解決問題。越來越多的外國建筑師涌向中國,他們帶來的不僅僅是他們西方那種具有濃烈自由奔放色彩的建筑外形,而更應該是值得思考的是一種心態或是價值取舍:國人更愿意接受外來建筑形態所帶來科幻色彩的刺激,而不是選擇本土最具原始含義的建筑形態。筆者認為,其實在建筑師不斷探索的道路上就解決這個問題的方式而言,返璞歸真只是時間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