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宗室從事文化創造和文化實踐的領域比較寬廣,在某些領域誕生了極其重要的學術精品,具有開創之功,特別在詩歌、辭賦等方面,宗室群體雖未如李白、杜甫及白居易那般的巔峰成就,但也別具風格,從另一角度展示著大唐的盛世氣象。唐代宗室的文化活動與創造為當時的社會文化活動注入了新的活力,對唐代乃至后世的文化發展產生巨大的影響。
一、不乏學術精品,具有開創性之功
衡量一個階層文化實踐的重要指標,是具有開創性文化成果的出現。李泰主持撰寫《括地志》550卷,開創了唐代地理總志編寫的先河,“是我國古代地理總志由山川地記型向唐宋集志型地理書志過渡的重要文獻”,記錄了唐朝創世初期的疆域和各地行政區劃,與兩《唐書·地理志》進行對比研究,具有很好的歷史價值。李賢注《后漢書》對史書中出現的錯字進行分析說明,又對讀音用“切音法”進行標注,考證地名地理、人物事件和漢代典制時又旁征博引《東觀漢記》、《山海經》、《說文解字》等書籍,標注出處、辨析勘誤、考證源流……其嚴謹慎重的研究態度不僅為后世讀者提供了便利,也為我們樹立了史注編寫的榜樣。同時,《后漢書》的史注還補充涉及當時唐代的社會風俗、歷史地理情況,具有重要的歷史研究價值。該書是歷種注解《后漢書》版本中最完善和最經典的史注,我們今天在手持中華書局點校本《后漢書》進行研讀時,也能感受到李賢從一千三百多年前傳遞的精神文化財富。
在繪畫藝術上,李元嬰“滕派蝶畫”的創立為宮廷工筆畫派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畫面達到“雅、素、灑、脫”四大風格,表現清明晶瑩,蝴蝶靈動不凡、呼之欲飛,形成了雅致不俗,筆觸生動巧妙,動靜交織輝映的美感。現如今,“滕派蝶畫”已經擁有了千年的悠久歷史,經宋、元、清數代未得失傳,可謂是唐代宗室文化和中國繪畫藝術的幸運。李思訓、李昭道父子繪畫技藝精妙,所創山水畫派多為后世師之。如北宋的山水畫名家李成就學習吸收李思訓的畫法和意境,“寓興于畫,精妙初非求售,唯以自娯于其間耳。故所畫山林、藪澤、平遠……晦明、煙云、雪霧之狀,一皆吐其胸中而寫之筆下”堪稱當世的奇絕妙手。
二、延續了唐代詩歌的盛世,為其錦上添花
唐代宗室作為唐代社會的重要成員,他們也深刻地融入了唐代最著名的文學文化活動——唐詩的創作之中,并為詩的國度錦上添花。
宗室詩作有很多題名“應制”、“奉和”,屬于應制詩的范疇。盡管在總體上有著內容空洞,用辭過于雕飾的缺點,宗室群體里依舊不乏佳作,武周朝宗室武平一的《奉和立春內出彩花樹應制》,“鑾輅青旂下帝臺,東郊上苑望春來”力壓眾多唐中宗文壇詩人,成為千古佳句。
對于生活在皇城宮墻周圍的宗室而言,辭藻華麗、形式精美,表現出明顯的宮廷審美趣味的宮體詩是符合他們身份的文體,因而受到公主王孫的喜愛,在節日或是特定的宴會場合,吟誦宮體詩成了必要的文化行為。如《景龍四年正月五日,移仗蓬萊宮,御大明殿,會吐蕃騎馬之戲,因重為柏梁體聯句》:“大明御宇臨萬方(唐中宗),顧慚內政翊陶唐(韋后)。鸞鳴鳳舞向平陽(長寧公主)……文江學海思濟航(鄭愔),萬邦考績臣所詳(武平一)”。參與這首詩的創作者不是皇室家族成員,就是密集在皇帝身邊的文學侍從或朝中大臣,即興而作亦充滿華貴色彩,體現宗室和朝臣開闊的氣勢,這也是初唐、盛唐詩歌所具有的主題。
唐代的詩,有的入樂,像詞一樣配以歌舞;有的不入樂,供人們吟念誦讀。明代胡震亨作《唐音癸籖》把“唐詩”稱作“唐音”,就是看到唐詩能入樂歌詠的特點,而將唐詩這一特性發揮到極致的人就是宗室詩人李賀。他的詩被稱作“歌詩”,有樂府詞數十篇,云韶樂工將其披之以管弦,加以歌舞伴唱,仿佛注入了感動人心的力量,增加了悅耳動聽的感染力,得以更加廣泛的傳播,《舊唐書》贊其“文思體勢,如崇巖峭壁,萬仞崛起,當時文士從而效之”。
宗室們雖血統高貴,但也和平凡人一樣做自己喜愛的事情,過自己喜愛的人生,他們也會為生活而苦惱,為內心而不平,在高尚的理想和無奈的現實沖撞下,借詩抒發所流露的真情顯得愈加珍貴。李賢作《黃臺瓜辭》讓人感到帝王家親情離散的哀愁;李約作《觀祈雨》“朱門幾處看歌舞,猶恐春陰咽管弦”則反映出王公貴族和黎明百姓的階級沖突。
詩是詩人投射的影子,是自身文化氣質和心境的直接反映。如果說唐前期的宗室詩歌講究格調高遠、辭藻華美,那么在唐后期的宗室詩歌則具有品格多樣,各盡風流的獨特氣質。他們的作品膾炙人口,流傳至今,飽含著對詩的熱情,不僅提高了宗室詩歌的創作水平,也將中晚唐的詩歌文化推向了新的高潮。如李賀雖仕途不濟,但他行走在文化圈中的身影卻非常絢爛奪目,當時唐人紛紛學習他的歌詩風格,譜曲傳唱,冠之“詩鬼”的頭銜,將李賀的名字與“詩仙李白”、“詩圣杜甫”、“詩佛王維”并列一起,這樣莫大的榮譽不正是人們向這位擁有高貴血統的李唐王族后裔不斷表達的崇高敬意嗎?
三、充實了唐代的社會文化生活
任何一種文化都不可能憑空產生,定會依托于當下的社會文化時代。唐代宗室文化的出現和發展,宗室文化活動的內容與表現形式,宗室同文人的唱和與交往,以及宗室文化的傳播和接受,既貫穿于有唐一代三百年的社會文化背景,又支撐著唐代文化的盛況表演。我們有理由相信,唐代的文化假如缺少了參與的群體,必定不可能有如前文所述的那么絢麗多姿,正是由于唐代擁有優秀的宗室文化群體,才能夠為大唐文化盛世增光添彩。
唐代入道公主和篤道宗室人數之多,在中國古代歷朝都較為罕見,這些皇家子孫的入道在唐代歷史、中國道教史,乃至宗室文化史上形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唐代崇尚道教的風氣促使了宗室的篤道行為,宗室的入道舉動又吸引了更民眾走進宗教的生活,加深了宗教的世俗化進程。
同樣,宗室為唐代社會的文教傳播也做出了貢獻,滕王李元嬰修建滕王閣,成為歷代文人才子撰題書刻,吟詩唱游的文化圣地,虢王李鳳在出任宋州刺史期間“崇禮敦信,勸學務農”;李洞“嘗集賈島警句五十聯,及唐諸人警句五十聯”,編輯成《詩句圖》,并行于世;渤海郡王李奉慈的七代孫李戡,通詩詞六經,“欲使後代知有發憤者,因集國朝以來類於古詩,得若干首,編為三卷,目為唐詩,為序以導其志”,多于文人從習交往,為國家輸送了一大批科舉人才。又如唐后期宗室進士的頻頻出現,在豐富宗室文化活動內容的同時,又帶動宗室成員文化素質的提升,從側面反映出唐代整個科舉領域的欣欣向榮。
四、結語
由宗室領導發起,或積極參與的文化實踐行為,為唐代的社會文化活動注入了新的活力,深入到了大唐帝國的血脈,對唐代乃至后世的文化發展產生巨大的影響力。它們內容多樣又各具特色,既有滿足大眾需求的品位,又有僅供自娛自樂的情調,是整個唐代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透過對唐代宗室群體的文化研究,對了解唐代宗室史和文化史都具有很重要的意義和學術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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