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車行
因為有候車室、天棚和天橋的緣故,站臺上的光線比較暗。其實,今天是冬日里一個難得的好天氣,最低溫度3度,最高溫度9度,無云無霾,太陽升空,天地一片大明。大家都往站臺的西邊看,站臺外,耀眼的天光,像曝光過度的照片,有些夢幻的感覺。白色的子彈頭般的動車就在夢幻中出現了,發著光,沿鐵路線向站內滑翔。我隨眾記者舉起相機,對準子彈頭連拍。
這白色的子彈頭,帶來的是非同一般的時刻,非同一般的一天。它將駛向一條嶄新的線路,開啟一個全新的旅途。子彈頭在取景框中一點點變大。當取景框容不下它的輪廓時,我放下相機,巨大的車體在我身邊無聲地停下,像溫順臥倒的白色大鳥。
這是2014年12月28日上午9時48分的濟南站。自中央到省市各報社、電視臺、廣播電臺、網絡的各路記者云集于此。說云集,是因為人數眾多,約有200多人吧。他們要登上這趟0D6091次動車,由濟南站沿膠濟客專到達新建成的即墨北站,然后,自即墨北站出發,沿青榮城際鐵路直奔榮成,見證濟南站至榮城站動車組的首發。
記者們無不亢奮。自動車組出現,到車門打開,再到列車員微笑著在車門佇立,記者們在每一個時間節點抓拍著每一個細節。到了車上,更是無所不拍,無所不訪。送水的列車員被攝像機、照相機包圍著;餐車服務員、動車段技術員被拿著話筒、錄音機、筆記本的記者簇擁著。平時車上司空見慣的工作,今天都顯得那樣特殊。
多年以后,提到青榮城際鐵路,凡是搭乘過這趟車的人,都會自豪地以一個歷史見證者的身份,講起這趟開行,而且有署著自己姓名的文字、圖片、影音作證。
第一、首次,在時間中,是富有意義并讓人深深記住的節點:重大事件發生的時刻、年代的第一天、嬰兒誕生時分,等等,有如看不見的名勝。今天晚上,至遲明天,這些記者的見聞將鋪天蓋地地出現在各媒體上,特別是山東省的媒體上,因為這是山東省2014年的重點、亮點工程。一位記者朋友對我說:“明天的早報為報道這次首發,留了八個整版。”還有更快的,一會兒,山東電視臺就要開始現場直播。
因為是首發,因為平時很難集中這樣多的記者,因為預感到他們將成為鐵路形象的代言人,濟南客運段精選了這趟車的列車員,提前一個月進行嚴格的專業培訓,他們決不放過這難得的展示自己、展示鐵路形象的機會。乘務員們,即使是工作經驗豐富的老乘務員,也略顯緊張。因為在眾多敏銳的目光和鏡頭前,不允許她們的站姿、表情、動作出現任何瑕疵。
“請用茶。”
“慢點,再來一遍,我要拍照。”
那就再來一遍,再來一遍,再來一遍。依舊微笑著,以標準的姿勢緩緩把茶杯遞過來。直到你收起相機,接過水,微笑始終如春花般綻放。
能值乘這趟車是幸運的。但這種幸運,需要怎樣的覺悟,怎樣的心理、生理承受能力才能得到?值乘這趟車對她們而言,有如只能贏、不能輸的決戰。年輕的車長楊曉接受著一撥又一撥記者圍攻般的采訪,她始終微笑著用甜美的聲音有問必答,盡管一再重復同樣的內容,但溫和的態度一點也不走樣。
山東濟鐵旅行服務有限公司青島高鐵餐飲管理公司負責餐車。大紅的制服使服務員們像盛開的牡丹花一樣搶眼,沒有鏡頭放過她們。她們還列隊跳起了舞、表演起茶道,并亮出大展板,宣傳起動車餐飲的美味、營養和衛生。
約兩個小時,動車停靠在即墨北站。12:10,在站臺上舉行了青榮城際鐵路開通首發暨青連鐵路建設開工儀式。數百名記者把十幾位領導包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擠不進人群的記者只好踮起腳來,把相機舉過頭頂盲拍。幾位領導簡單講了幾句話,儀式就結束了。沒有鮮花,沒有慶典,沒有鞭炮,但由于記者大軍的簇擁,氣氛還是不失火爆。
記者們的興奮,與他們的工作有關。比記者們更興奮,而且將興奮得更持久的,是青榮城際鐵路沿線的百姓。自即墨北站開始,上車的多數旅客并非因事出行,而是為了體驗這第一趟動車。上了車,他們就不停地拍照、打電話,更多的是接受記者的采訪。
這些乘客不會想不到,多年以后,登乘首發列車的這張車票和照片,也許會成為收藏者眼中的寶貝和驕傲。他們會把車票十分小心地永久珍藏,會把照片發送給很多的親友。
即墨的個體戶邱若海是個非常有心的人。這天,他送給妻子、兒子、岳父母一件最好的禮物——購買了五張即墨北到萊西北的車票,帶著一大家子人登上了這趟車。在候車室里,這一家人成了記者采訪的熱點,他們不停地回答著各種提問,不停地舉起車票對著鏡頭微笑。邱若海對記者說:“就是為了帶一家人來體驗體驗。”邱若海的岳父江世付不停地說:“帶著老伴兒一起坐坐動車,享受一下高科技生活。”兒子邱源則說:“好多同學還沒見過動車哩。回去要好好向同學們講講。”這孩子興奮得有些激動、緊張。相信邱若海的這個舉動,將來一定會成為他作為好丈夫、好父親、好女婿的有力論據,也會讓不少的妻子、兒女、老人羨慕不已。
牟平是煙臺的一個區,這片土地自古以來與鐵路無緣,這種漫長歷史被青榮城際鐵路的建設中止了。在牟平站,一位胸前掛滿勛章的老人登上動車,引起了記者群的轟動。老人名叫許家綏,88歲了,參加過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是牟平區有名的功臣,是區政府特地安排他乘車觀光的。在他一生中,只在當兵的時候乘坐過火車,但那火車還是“大悶罐”。不善言辭的他只是反復說:“頭一次坐上這么舒服的火車,心里美。”此話背后的含義,完全可以長篇大論地解讀。
沿線各車站的柵欄外,不少人在靜靜地觀看。他們在想些什么?這條白色的長龍,將外邊的世界帶給了他們,將嶄新的未來帶給了他們。他們會感到空氣變了,會感到陌生、遙遠的世界近了,他們會感到一扇通向精彩和豐富世界的大門打開了。祖祖輩輩從沒有過的東西將悄然出現在他們的街道、商店、院落、餐桌、衣柜,他們將有更豐富的聊天內容。因此,他們的興奮中,還有憧憬,還有想象,還有期盼。明天到底會出現什么是不可預知的,可預知的是明天一定會出現新的事物。這趟動車讓他們品味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夜幕降臨后,他們躺在老屋的舊床上,總結回味著白天看到的景觀,會感覺到,自己已經站在了時代的一個新的平臺上。有多少青少年,會因為這一天,理想的海拔升高了許多,胸懷的空間拓展了許多,雄心壯志激昂了許多……很有可能,他們會因此闖出一條前人不敢想不敢闖的路子,改變自己和其他人的命運。
鐵路的里程是有限的,每天開行的車次是有限的,但對精神的影響,和對未來的影響一樣,是無限的。
這天,這趟車以及乘車者、采訪者、旁觀者、鐵路工作人員,都是幸運的。人生是追求意義的,參與到有意義的事件中,即使是旁觀,也增添了意義。
創業賦
光鮮的首發如一場大戲,由表演者和觀看者構成的大戲。但首發在歷史長河中畢竟是瞬間。幕后的場景,更為激昂雄渾攝人心魄的大戲,卻少有人關注。
青榮城際鐵路的建設大軍們,難得有機會被目光關注、被鏡頭攝錄、被社會聚焦。默默無聞是他們的宿命。他們打交道的總是線路、橋梁、隧道,揮之不去的總是日曬、雨淋、寒夜和對親人的掛念。微觀這條線路的基因,其實是由決策者的胸懷,實施者的運疇,勞動者的智慧、汗水和巨大責任的擔當構成的。
兩個月前,10月31日凌晨1點,青榮城際鐵路虎山隧道內,內燃扳手突突的響聲如急促的心跳,如放大了萬倍的秒針行走的聲音,使這個夜晚緊張而不安。我率作家王麗萍、朵拉圖在這里體驗采風。濟南西工務段的職工們正在進行精調施工作業,為青榮城際鐵路的按時開通作最后的一搏。時光在突突的聲中似乎時緊時慢。線路如同被實施手術的病人。原以為,與鐵質的鋼軌、扣件和混凝土承軌臺打交道,應該是粗活笨活,其實這種看法大錯特錯。他們的工作其實是在與超過1毫米的高寬差進行搏斗。軌道的高低差、軌距差要控制在零點幾毫米內,這樣運行列車的振幅就可控制在“一級”以內,旅客在運行的車廂里就不會有震、晃的感覺。肉眼根本無法辨識這發絲般的誤差,但高科技的儀器卻不斷把精確的數據提供給他們。我曾見過從動檢車上傳來的數據,其中顯示,一米長度之內就有五六處需要調整的誤差。就算拿手術來比喻,他們工作的精細程度,也堪比腦外科手術和眼科手術。我們和濟南西工務段主任安全員張全山一起做了一道數學題:
以青榮城際動車開行時速250公里計,列車一秒鐘行駛69.4米;兩個承軌臺的間距是0.65米,動車一秒鐘行駛的里程中就有107個承軌臺;每個承軌臺有四個扣件,107×4=428個扣件。就是說,為了旅客一秒鐘的舒適,工務職工需要調整428個扣件!松螺栓—起扣件—加卸墊板—調軌距—緊螺栓,而且有時作業不止一次,需要反復調整。這是我做過的最有意義的一道數學題。得出這樣的答案,我不被感動也難。
在首趟開行的動車上,許多記者都做了這樣的功課。他們注視著小桌上的水杯,非常滿意地說:“車開得真平穩,水杯里的水一點都不晃。”然后把這信息傳給電視臺、報社、網站。這個夜晚,我們看到的,正是那不晃的原因所在。
濟南西工務段抽調了28名職工,負責所有隧道內的無砟線路,全部是夜間施工,每天21點前從駐地出發,22點上路,凌晨4、5點鐘下道。白天吃了睡睡了吃,昏昏沉沉,晚上抖擻精神再上道。日復一日,周而復始。若要再任個一官半職的,白天還要接電話、接指令,溝通情況。自從9月底進駐,極少有回過家的。由于缺少日曬,沒有黑臉膛,多是小白臉。除了他們的家人,有多少人了解他們的工作?
有人愛用無私奉獻的老黃牛來形容這個群體的精神品質,其實,這種比喻是蒼白片面的,只反映了受苦受累任勞任怨的一面。在連續幾天的采訪中我感受到,這些奮戰在青榮城際鐵路的兄弟們,在責任和使命的背后,都有光榮感、自豪感作支撐。他們每人的心中,都有一盞暖色的燈。若說人都有私心,那他們的“私心”就是,自從介入到施工中,就在心里為自己授予了一枚功臣的勛章。他們為加入到青榮鐵路的建設中來感到榮光。只是他們手中沒有一張參加首發的車票或照片將來向他人炫耀,他們的物證只能是滴在線路上的汗水和踏在泥濘道路上的足跡。大象無形,無勝于有。
在那次采訪中,我們遇到了大名鼎鼎的葛昌林。他是青島工務段養路工,因工作出色獲得全國五一勞動獎章。上次我見他,是2009年在濟南舉辦的第11屆全運會開幕式上。當時,他身穿鐵路制服,高舉著大旗,神采飛揚地走在鐵路運動員方陣的最前頭。那時,他代表的是數百萬鐵路職工的形象。這次見他,卻是在一個風沙彌漫的黃昏,路肩下,橋洞邊。哪里有舉大旗的神采,完全是一個普通的農民工。他蓬頭垢面,嘴唇干裂,一身塵土。雖是80后,看起來卻像四五十歲,背都有些駝了。但他目光炯炯有神。7月16日,他正在中國勞動關系學院學習。聽說段上要組織人員到青榮城際鐵路介入聯調聯試工作,立即回來要求加入。對于從沒有接觸過高鐵線路的他,這條嶄新的線路是一個巨大的誘惑。我揣測他自找苦吃的原因,應該是不流點汗,不付出些心血,不把這條線路牢牢掌控在手里就不自在;他不允許自己先模的光環在這最關鍵最艱苦的時段中黯淡。問及工作的辛苦程度,他沒說別的,只講了一件事。施工最繁忙階段,他們組聘請了20多個民工。線路上施工,日曬風吹自不待言,下雨沒有地方躲避,也沒有時間躲避。吃飯饑一頓飽一頓,冷一頓熱一頓。那幾天連續下雨,施工點又多,往往是忙完這個作業點,穿著一身濕衣服就趕去下一個作業點,每天連續工作十幾個小時。終于,一些民工的承受能力突破了極限,收工后晚飯也不吃,工錢也不要就跑了。二十多天,累跑了兩批民工。錢不錢的是小事,他們受不了這罪!
農民工可以跑,工作卻跑不掉。對于這條嶄新的線路的締造者們,堅守,是他們的責任;貢獻,是他們的光榮。為了膠東半島這條嶄新的血脈,他們亮出了最硬的骨頭,拼了!使命的燈塔指引著他們,光榮的勛章掛在他們心里。他們必須戰勝一切困難,別無選擇!
從即墨北到榮城,新開通的13個車站,都是新建。自10月1日以來,每個站都由一名站長帶著3名職工進駐,協調最后的施工,驗收、接管。那時,站內外整個是個大工地。各路施工隊伍同時匯集車站,同時工作。工作千頭萬緒,要做到有條不紊,就需要強有力的組織、協調,關鍵環節還要盯崗。10月31日14時,威海站的青年職工榮君飛,帶車去賓館接我們到站上采訪。他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與我們聊了幾句天,頭一歪就睡著了。醒后說,從昨晚到現在,睡眠不足2個小時。“這些天,白天晚上忙得團團轉,有點空就趕快睡一覺。”他說。
遠離城鎮,住所簡陋,長期不能回家。我們所到之處,到處能聽到父母長病、妻子生子不能回家的故事。前來采訪的每位作家共同的感受就是:感人的事跡一抓一大把。
之所以讓我認定建設者們自己為自己掛了一枚勛章,是兩個新站長的一番直言。威海站站長隋永昌經常對三個伙計說:“咱們就是創業者,將來威海站再怎么發展,也不會忘了我們。創業能不苦、能不累嗎?別人想來還沒機會呢。想想吧,一輩子能有幾個站從你手上開通?”榮城站站長馬文生對部下說:“一想到自我們開始,改變了榮成不通火車的歷史,就有了干勁。我們是榮成第一代高鐵人;許多年以后,我們的兒孫們會為他們的爺爺自豪。”
就像山野的花兒,不需要別人關注,也自顧自地開放。線路無言,動車飛馳電掣。飛馳的動車,實際上是穿行在建設者勛章的光彩中。這光彩,看得見它存在,看不見它也存在。這光彩使他們的人生燦爛,可敬可愛。
速度頌
世界上本沒有路,因為需要,就有了路。
沒有路,人會封閉成井底之蛙。“四海之內皆兄弟”不可能,世界大同更不可能。
僅僅有路還不夠。因為人生短暫,所以時間寶貴。因為時間寶貴,所以需要速度。
沒有速度的時代,空間是那樣局促,鄉愁是那樣沉重,理想是那樣單薄,夢想是那樣虛無縹緲。
于是最早有了馬。最早飛身跨上馬背,在原野上馳騁的人們,山林匆匆向身后隱退,風在耳邊嗖嗖作響,他們在速度中發現:人生其實有更多的自由,更廣的天地。新的夢想產生了。地平線不再遙遠,再沒有馬蹄踏不到的土地。超速度刷新著他們的頭腦。
但盡管如此,還是不滿足,于是便有了對千里馬的想象——日行一千,夜走八百。現在看來,日行一千里,就算是白日以十二小時計,十二小時跑一千里,時速也不過在四十一二公里左右,實在算不得什么。古人也不滿意。由于對速度的迷戀,古人把速度寄托于神物。鳥比馬跑得快,便幻想出帶著翅膀的天馬,幻想出鯤鵬——鯤鵬一展翅,即可飛躍九萬里之遙,繼而想象出神出鬼沒的仙人。孫悟空一個筋斗就是十萬八千里。天帝和神靈是連翅也不用展,筋斗也不用翻的,沒有時空阻礙,瞬間即到。神話,表達著人們對速度的渴望。
古人有一寸光陰一寸金的說法。時間就是黃金。贏得時間,就是贏得黃金。速度的提升,實際上是對時間金礦的開采和占有。
正因這渴望,有了汽車、火車、飛機。
正因不斷加快的速度,蒼茫大地變成了地球村。速度擺脫了地球的引力,使飛船進入太空。更大的空間等待著人類。
路和速度改變著時空,人類也被新的時空改變著。
“故園東望路漫漫,雙袖龍鐘淚不干。馬上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報平安。”(唐·岑參《逢入京使》)
這是以馬的速度為最高速度的時代的普遍現象。而現在,大可不必想家想得不斷“東望”并泣涕漣漣了,乘上高鐵,幾個小時就可見到家人。也不用寫信,不用煩請使者去家里報平安,發個帶圖的微信就成了。
因為速度,千山萬水不再成為阻隔,天涯海角不再遙遠。前人無法到達的地方,后人到達了;前人費盡周折到達的地方,后人輕易到達了。短暫的人生,因為速度,成倍地豐富多彩。環球同此涼熱。
膠東半島分住在不同小城的親友,異地工作的人們,因為青榮城際鐵路,一小時即可到達,宛若同城。不僅如此。如果你在北京,黎明告別天安門城樓,中午即可到蓬萊去等待海市蜃樓;如果你在上海,日出后告別長江盡頭,日落前就可以觀賞榮成的“天盡頭”。
速度不斷開采著時間的金礦。可以想象,這條路的開通,將有多少人為了情感、為了生意、為了美景、為了理想,走進、走出這片土地。
這條路,為膠東半島的起飛,劃就了一條新的起跑線。
這條路,將豐潤著這片土地的肌膚,壯大著這片土地的骨骼,改變著這片土地的模樣。
是的,不久,這條路,將像其他鐵路一樣成為固有,沒有人會再感到新奇。但今天,我們還是不得不這樣感慨:這片生長著始皇東巡、徐福渡海、仙山瓊閣傳說的神奇土地,會因為這條路,將續寫怎樣新的故事、新的傳奇?
所以,2014年12月28日9時48分自濟南站向榮成始發的那趟動車,可以看成是植入大地的種子,建設大廈的第一塊基石,新春的第一場雨——意味深長,魅力無限。
[作者簡介]劉榮哲,1963年生于濟南,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出版有《靈知的領地》《無目的旅行》《人事感思書》等作品集,現任濟南鐵路局文聯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