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女人心

高艷偉

最近天氣漸涼，秋風一吹感覺心頭涼颼颼的，加上乏累，我的老毛病又犯了，鼻子不透氣，憋得難受，就用熱毛巾敷，用牙簽腚刺激鼻子，然后狠命地打幾個噴嚏，以緩解一下鼻子的不透氣，最后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見狀，老公嘲笑我真的變老了，快到弱不禁風的地步了，明知是善意的調侃，還是徒增了我些許的傷感。

記得多年前，自己做事總是風風火火、不甘示弱，開酒樓的時候，早晨天不亮就去大菜市買菜，一袋子一袋子的菜我或背或扛或拎，從菜市場東頭走到西頭、南頭走到北頭，也不知道累，興沖沖急道道的，因為要早點趕回去收拾整理加工，還要趕做中午的酒席。而現在，總有力不從心的感覺。往日，家里家外的事兒全是我一個人打理，老公只有喝酒服從的份兒，而今老公儼然成了我的上司，對我總是指手畫腳批評管教，逐漸取代了我家庭中的中堅地位。猛一回神感悟道：這家怎么領導換了。每每遇到我的驚呼，老公總是投來鄙夷之色，一臉輕視地揶揄：“就你能管好你自己就不錯了，看看你自己都啥樣了。”用老公的話來說，我變得越來越懶了，工作時間除外，只要在家，要么背著床，云天霧里地啃著書刊雜志；要么神經兮兮地陪著電視劇里的男女主人公潮起潮落；要么就吊著網上泡帥哥，優哉游哉地過著超凡脫俗的與現實隔絕的生活；還有更令他不堪忍受的呢，灰頭土臉，不見一點胭脂紅，家庭裝太過隨意，極不講究，不懂生活，不解風情，整天就會背對現實寫幾首破詩，卻沒有見到發表多少，自以為自己是文人，自命不凡，卻庸俗至極，沒有一點詩人的靈氣，活脫一個村婦形象！

我知道他經常鄙視我，對我時而打擊時而嘲笑是常有的事兒，開始我不能接受，久了就習以為常，但我也認真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他的綜上所述我也或多或少地存在著，只是對他一次次的控訴大多是充耳不聞，依然如一脫韁的野馬，隨心地奔跑著。所以我們之間總少不了唇槍舌劍，漸漸地，我們都厭倦了，習慣了他的這種挑戰和無事生非，看在孩子的份上不屑和他一般見識。他也常用漠然平靜了我的刁蠻，我用冷笑改變他的埋怨。不知不覺地，硝煙味淡了，我們都學乖了，特別是在孩子面前，對他這個一家之主，我也會酌情讓步，給他一些面子，來充分體現他的權威性。他倒也懂得回報，爭執中不再與我這個小女人斤斤計較，飯桌上也開始有了他家庭煮夫的味道，還時不時幫我打掃打掃衛生、做做家務，思想覺悟大大提高。我的心情也大好，為他洗洗臭襪子，陪他散散步，買些他喜歡的食品，他臉上逐漸沒有了陰郁。在這情愿與不情愿的奉獻中，我們的嘴巴與眼睛變得不再那么尖銳，相互間有了更多的寬容與包涵，天空仿佛也明亮了許多。雖然我離他的要求：賢妻良母還差甚遠，不過比那些在商場里瘋狂購物，在麻將場里晝夜拼殺，在美容美發店、歌舞廳、酒吧、網吧流連忘返的女人強多了，他找到了平衡點。為此他也少了些許的空穴來風！

其實，我也有女人的虛榮與自尊，我對金錢權勢、穿衣打扮、娛樂休閑也頗具情感，只是條件不允許，我只能遙望著悵然而已！但我有我的自尊，我不太會隨波逐流，更不會不擇手段，喪失原則，突破底線，去附庸風雅，去盲目地追求那些所謂時尚浮華的東西。

我不愛扎堆，不愛與人家長里短、你是我非而滔滔不絕，因為世事人情好比云舒云卷，悄然地變幻是自然景觀，再多的飛屑也改變不了現實，而且還會迷蒙人們的視線。有人會認為這樣的人處于孤芳自賞、封閉自我的狀態，性冷清高，不食人間煙火，是離群的孤雁。而我卻不這樣認為，相反還有點喜歡這樣的生活。但終因我生活在滾滾紅塵中，泥土氣息濃重，無法免俗，更難以營造出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美麗城堡來修煉自己。所以我也常常勉強自己在一些不是很喜歡的人中穿梭游蕩，也試著說一點家長里短之類的閑話，來平衡我和大家的關系，偶爾遇到喜歡的話題，也能海闊天空、眉飛色舞地亂砍一通，畢竟我也是一個俗人不能免俗，不過也有感到心累的時候，那就是懼怕極為健談的鄰居同事沒完沒了的廢話。

我喜歡旅游，喜歡于山水之間領略大自然別樣的風景，拓寬視野和思想，感悟生活的新奇和美好，在一花一木中，找尋自己的情思。

最怕自以為是的同事，午休后聚在一起閑聊，話題永遠是昨天買啥菜了，做啥吃了，怎么做的，直到山高水遠，不見了云煙，還僅是片段，而且是聊一個永恒的話題，千篇一律！聽得我耳朵起了繭，而她卻像個巡回講演者，百說不厭！搞得我好無奈，有時我想轉換一個新鮮的話題，對方卻總不容我打斷。雖然不感興趣，但礙于情面，還要裝作很喜歡聽，常暗暗叫苦，沒有辦法，人在江湖走，總要耐著性子，微笑著聽她的纏綿。那些家庭的瑣碎簡直成了她們生活的全部，很是不解。有時出于禮貌，我還不得不插入一些立場鮮明的觀點，怕對方說我在敷衍！

是啊，人有時真的無法拒絕別人的熱忱、拒絕別人的苦痛，無法做到表里如一。同事之間低頭不見抬頭見，再不好也要處好關系，不知道哪一天哪一個人就能管著你，關系處理不好還會影響工作，終有一百個不滿意也不能表現出來，非要耐著性子保持美好的笑容，讓對方感覺你百分之百的認可，或許用心去聆聽他人的感受，對自己也算是一種洗禮、一種磨練吧！

一直說不清自己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在家里常常是隨心所欲，在單位卻常常是柔聲細語，裝作很隨和很有素質的樣子。在家里有時候我幾天不收拾家，最過分的有時候吃完了飯碗都不想刷，常常是桌子盆子隨意一放，可在單位總是要把桌子抹得一塵不染，包括領導的桌子，哪怕一張小紙屑、一絲粉塵都是我眼中的釘子，非清除不可；在家里我常常是床頭柜邊亂七八糟地堆放著書刊報紙、筆墨紙硯、零碎的針線布條再夾雜一些小點心等等，真是狼籍一片，不堪入目，而我卻能視而不見，心如止水，悠閑地拿著遙控器，看得靜然，睡得酣然；有時卻會為一件小事大發雷霆，搞得家里烏煙瘴氣，之后懊悔不已；有時會被一首歌、一段文字，點燃夢幻，蕩起風帆；有時為一根白發、一道皺紋而風云乍起，煙雨漫天；有時為一片綠葉、一朵紅花而歡欣鼓舞，豪情爆滿。氣得老公吹胡子瞪眼，經常感嘆自己命不好，找個一無是處的女人，不可理喻，無法捉摸。每當此時我會配合他故作深沉地聳聳肩，讓他更加無言！

其實，有時候我連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么會在轉瞬間涌起那么多的感慨，掀起那么大的波瀾。是自己不善于控制自己的感情太過真實？還是自己太過多愁善感無法惟妙惟肖地偽裝表演下去了？沒人能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

更為天真的是我還會把虛擬的網絡當成現實，組建一個群，把網友都召集到自己席下，或酒或歌或瘋，也會縱酒發泄，對酒當歌。聊天時，有時也會為一個表情、一段留言、一句玩笑，把網友或許是善意的表達當真地解讀為猥瑣與陰險，把他們不假思索地踢出群。拉入黑名單里，刪除他們的笑顏。反正誰也不認識誰，由著性子來吧。過后想起來挺好笑的，凡事何必那么較真？那么呆板？太不會變通了，但轉而一想為什么要強迫自己接受不喜歡的事物呢？何必要虛偽呢？我本來就不是游戲人生的人啊！為什么要隱藏起自己的廬山真面目呢？

尤其在親人面前、在自己溫馨的家園再不卸下枷鎖，放松心情、回歸自然，豈不更累？家本來就是心靈棲息的港灣，何必還要總帶著面具生活呢？時間長了，老公見總說服不了我，無奈地笑了：“率真自然，素面朝天吧，沒人想改變你，愿你永遠保持此天性，有本事纖塵不染啊！哈哈。”我向他努努嘴：“我喜歡，我行我素！”他搖搖頭，又白了我一眼，言之找我是他一生的不幸。

蕓蕓眾生，風云變幻，過于真實的心，好像沒有太多生存的空間。但江山能移本性難改啊，工作中、生活中風雨太多、坎坷太多、荊棘太多，如刀似箭削平了我們太多的棱角。一些粗糙的、原生態的、簡單純樸的、潔凈透明的東西變成了光彩照人、姿態萬千、圓潤平滑的藝術品，讓我們的世界越來越復雜化，讓我們的人生越來越戲劇化。這都是因為我們失去了太多的真實，被越來越多假象的繁華迷了心智、亂了陣腳。而那些真實的物質情非得已地被陳放在文學殿堂里，成了我們仰慕的風景，好比一個人童年的記憶……多多少少有些悲哀啊。

的確，現實生活不是單一的，它的豐富多彩它的燈紅酒綠、它的變幻無常、它的玲瓏精致讓我們也很難做到完全的真實、完全地釋放自我。但我們還是不能丟失人性中最本質最善良的一些東西，那是我們人生的坐標，是我們的骨骼，是衡量一個人價值的砝碼，無論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否則，我們將沒有了尊嚴，沒有了靈魂，更談不上什么人格魅力！一個人若成了行尸走肉，會更可憐更可悲的！

一顆真實真誠的心，即使上了鎖，能鎖得住嗎？一具空殼，即使給它插上翅膀，它能飛上廣闊的藍天嗎？還是回歸自然吧，讓我們擁有多一份的真實吧，那樣人間便會多一份的真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