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跑

李楊

這一天，劉芳的丈夫出差不在家，女兒突然發高燒，劉芳著急啊，抱起女兒就出了門。為了抄近路去醫院，劉芳走進了一條小巷子。這時已是晚上八點，天下著小雨，幽暗的長巷里一個行人也沒有。

從踏進這條巷子的第一步起，劉芳就開始心跳加速。她抱緊三歲的女兒小野，反復在心里默念“沒事的”，她把傘向前傾著，大踏步地向前走。

這條巷子有兩三百米，可劉芳此時卻覺得它有兩三公里長。走到巷子中間時，劉芳聽見前邊路旁的垃圾箱那兒有“窸窸窣窣”的響聲，這讓她覺得后脖子一陣發涼。或許是只貓吧，劉芳安慰著自己。

劉芳盯著垃圾箱，放慢了腳步往前走，她期待能發現一只貓或狗的身影，但走近垃圾箱時，突然躥出來的，卻是兩個人！兩人一高一矮，披著雨衣，手里各持一把尖刀。劉芳被嚇得倒吸一大口涼氣，像被凍住了似的，呆立在原地。

“乖乖地，錢包、手機，自己全拿出來！”高個子男人看著眼前這個被嚇傻的弱女子，覺得對方毫無還手之力，便不屑地把刀放回包里。

這聲音，怎么有點兒熟悉……劉芳來不及多想，這個時候，保證女兒和自己的人身安全，是最重要的。劉芳把傘扔到地上，把小野也放到地上，趕緊哆哆嗦嗦地從口袋里掏手機和錢包。

也不知道小野是燒得意識不清，還是太小沒有意識到危險，她這時竟然沒哭，而是愣愣地瞪著劫匪。

劫匪原來的注意力只在劉芳的錢物上，此刻卻被這個過分淡定的小女孩吸引了。矮個子男人說道：“老二，這孩子怎么也得三四萬吧！”

劉芳本來想靠順從保平安的，可一聽劫匪這話，她下意識地把向劫匪遞送錢包、手機的手收回了，手一松，錢包、手機掉到了地上。劉芳緊緊地抱住小野，急迫地哀求道：“兩位大哥，求你們放過孩子！”

“死娘們，不交出孩子要你命！”高個子男人叫罵著，彎下腰去撿手機和錢包。矮個子男人又打量了一眼瘦弱的劉芳，然后伸手去奪劉芳懷里的小野。

劉芳見歹徒來搶奪小野，一下子急了，照著他的胳膊就是一口，矮個子男人叫著向后跳了一步。憤怒的劉芳來不及思量，照著他的褲襠就是一腳，然后抱著小野轉身就跑。

矮個子男人哀號著蹲在了地上，高個子男人見狀，扔下錢包和手機，飛奔起來追趕劉芳。

“別想傷害我的孩子！”劉芳腦海中有個聲音在吶喊，她沒有回頭，只是一個勁地向前跑……

等劉芳清醒過來時，她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身邊睡著打著點滴的小野，病床前還有一位醫生和一名警察。醫生對劉芳說：“沒事的，你只是驚嚇過度，你女兒也很好，現在睡得正香呢！”

警察說：“萬幸，你和孩子都平安，那兩個歹徒也被抓住了。我們已經聯系了你的家人，他們正在趕來！”

劉芳茫然地說：“我只記得我遇到劫匪，然后抱著孩子拼命跑，后來的事就不記得了……”

警察說：“你可能當時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有的事就不記得了……你后來跑出了那條長巷，跑到了大路上，恰巧大路上有行人，你和你女兒這才得救。你大概因為又累又怕而虛脫，昏了過去。路人報了警，把你和你女兒送到醫院里。我們也馬上出警，趕到案發現場時，被你踢的那個劫匪還躺在地上打滾，另一名劫匪也很快被抓獲了。后來我們調取監控視頻發現，你在逃跑時，雖然抱著小孩，但竟然比那劫匪跑得還快。要知道，那劫匪可是一米八五的大個子，你以前練過短跑嗎？”

劉芳搖頭，警察很驚訝，繼續說：“這兩個劫匪以前就因為搶劫罪被判了六年，剛被放出來，竟然又搶上了！并且，六年前，他們也是在這條巷子作的案！”

“啊——”劉芳叫出了聲，“怪不得，我聽他們的聲音有點耳熟，六年前，在那條長巷里被搶的受害人，就是我！”那次遭遇，對劉芳來說刻骨銘心，歹徒的說話聲，一直在劉芳的耳邊回響。

警察驚訝地張大了嘴，說：“那你還敢走這條巷子？”

劉芳說：“孩子生病，我著急走這條路去醫院，就顧不得那么多了！”

警察又說：“六年前那案子的視頻資料我也看過，我看到當時你想逃跑，可沒跑多遠，就被高個子劫匪追上了。可這次你抱著孩子，竟然能跑得過他？”

劉芳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是呀，這次怎么跑得這么快？

這時，醫生輕聲地嘆道：“六年前，她是個女孩；可這次，她是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