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爛漫之旅

鄭曼華

不得不感嘆這真是個奇妙的時令：秋天的童話還未散盡，初冬的寒氣已悄然逼臨。尚可以挾帶著肆意瀟灑，奔走追尋理想童話中美麗的夢幻島，還能懶洋洋地蜷在被褥里窩上半晌，略顯刻意地去回避那些凡俗心事。綿綿秋思下，涼意已蔓延，而電影還在繼續。

最適合這種時節的電影，私心認為非讓-皮埃爾·熱內莫屬了。人們很容易就能想起那部令他紅遍全球的《天使愛美麗》，以及影片中那大片大片童話般濃艷的色彩。讓-皮埃爾·熱內的鏡頭中總是充滿想象、詩意和美感，畫面永遠色彩明麗，比如《天使愛美麗》中大量的紅色和綠色，《黑店狂想曲》中的暗黃色，《童夢失魂夜》中的綠色，等等。而在他最近的一部影片——《少年斯派維的奇異旅行》中，我們將看到美國西北部蒙大拿州的大草原。

故事很簡單，10歲的小男孩斯派維跟他的家人生活在蒙大拿州一個偏遠的牧場里。他有一個仿佛晚出生了100年，從靈魂、體格到思維都是徹底的牛仔的硬漢老爸，有一個自打成年起就將大部分時光花在用放大鏡研究昆蟲兼烤面包機殺手的博士老媽，有一個在懷舊的反保守劇團領舞、每天想著要去參加美國小姐比賽的姐姐，以及跟老爸一樣流淌著牛仔血液的異卵雙胞胎弟弟雷頓。“但是雷頓去年死于一場槍支走火意外，就在老谷倉里。”對于弟弟的死，影片開頭輕描淡寫——就只是這樣簡單地提了一下，就好像我們生活當中常會經歷的事一樣——有個學生轉校走了——僅此一句話概括一下而已。

在一家四口繼續一如既往地生活時，斯派維接到了來自史密森學院的電話，通知他獲得了世界科學大獎貝爾德獎，并且邀請他前去做演講。于是這個10歲的小男孩不顧現實的艱難險阻，背著家人準備的行囊，踏上不遠千里的冒險旅程，歷經苦難后，最終站在演講臺上，面對諸多白發蒼蒼的學者來講解自己的研發理論和內心創傷。單是這個橋段就足以令人神往和不可思議——是的，又是一部大眾喜聞樂見的天才少年獨自踏上旅途的勵志兼治愈系公路電影。

然而因為影片一如既往的具備熱內風格，看著看著就舍不得去計較科學少年的公路療傷旅程這個題材有多普通了。世界那么美，好人那么多，真是讓人神清氣爽。

而影片的色彩隨著故事的發展也緩慢變化著——在西部農場時，畫面是熱內自己最愛的大筆觸黃綠紅色塊，壯美中透著清新，勾勒出令人陶醉的美國西部風景；而來到了東部地區時，使用更多的是藍色和鮮艷的桃紅色，意圖打造出一個虛偽做作的東部現代社會，與溫暖的西部牧場形成鮮明對比。

同時，再天才的少年，也不過是個10歲的孩子，在面對東部地區這群虛偽的大人時，只能無助地被他們“扯來扯去”。還好，爸爸媽媽最后來接回了他，“那起意外不是你的錯，不是任何人的錯。那只是意外，發生了的就是發生了”。正如影片開頭一筆帶過的那樣，家人對于弟弟的死是無可奈何但接受了的——盡管各自都有一個緩慢的接受過程，但失去兄弟的哀傷始終縈繞在斯派維的心頭。他以為是他的錯，以為父母在責備他（發生意外后沒有人跟他談過這件事），以及家人的冷淡，是斯派維一開始會踏上這趟旅程的原因。影片最后，當斯派維跟父母一起離開攝影棚時，冷色調在身后漸漸消失，迎向前面的白光，當視線再次清晰時，我們回到了那片溫暖的牧場。

奇幻而不荒誕，浪漫卻不矯情，這部作品和《天使愛美麗》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風景美妙絕倫，小男孩心思縝密，最重要的是，那股溫情順利地直抵觀眾內心最平和的角落，喚起了人們對生活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