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謹勤
2011年參加NBA選秀的球員,冒了很大的風險。
在整個2010——2011賽季,因為要在2011年敲定新的勞資協議,聯盟停擺的陰影驅之不散。更有流言稱勞資雙方都不愿意妥協,2011——2012賽季很有可能全部停擺。馬刺隊在選秀大會上通過交易得到倫納德,立刻將他拖去了訓練場,馬刺隊的投籃教練英格蘭德已經為他準備好了訓練投籃的計劃。
“他的投籃是一個問題,”英格蘭德說,“這會影響他未來的發展。”
考慮到7月1日開始聯盟就將停擺,英格蘭德只有短短3天訓練倫納德的時間,他說:“我只能給他制訂一個訓練計劃,然后希望他能好好執行。”馬刺隊教練組絕非杞人憂天,3天后,聯盟正式宣布停擺。
這對倫納德來說是一個雙重打擊,他不知道何時能打上比賽,也不能去馬刺隊的球館訓練,無奈之下,他只能回到圣迭戈州立大學,借用母校的球館。“我會訓練到停擺結束。”倫納德說。
于是,圣迭戈州立大學球隊教練接到了體育館管理員的電話:“教練,有件事兒我得告訴你,科懷·倫納德一直來我們球館訓練,我們已經通知他球館沒法通宵使用,而且也沒開燈,但他連續兩天凌晨來了,還自己帶了兩盞燈。”
數年之后,倫納德談到這段往事,難得地開了一個玩笑:“我想給學校省點兒電。”
讓馬刺隊教練們驚訝的是,在漫長的5個多月停擺期,倫納德完全按照英格蘭德給他制訂的計劃在訓練。“他只和我們一起訓練了3天,聯盟就停擺了,然后他按照我們的指示努力訓練。”馬刺隊總經理布福德說,“你很難想象哪個年輕球員能像他一樣,沉得下心。”
2011年12月,停擺結束,馬刺隊與倫納德簽約,無論是面對媒體,還是單獨與倫納德聊天,波波維奇都給出了他對這個年輕人的定位:“他將是一個藍領球員,為我們搶籃板、防守。”
在他的新秀賽季,倫納德做得非常出色,場均7.9分、5.1個籃板、1.3次助攻,在聯賽后半段,他已經成為球隊首發球員,而在季后賽中,馬刺隊雖然在西部決賽中總比分2∶4不敵雷霆隊,但倫納德的表現依然令馬刺球迷振奮,波波維奇在總結馬刺隊的2011——2012賽季時說:“倫納德還有很多地方要提高,但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他有天賦而且努力,他能封殺對手的明星球員。”
波波維奇又說:“他和我們的風格真的很相符。”
在外界看來,倫納德天生就應該是馬刺隊的球員,努力、謙遜而且從不夸夸其談。甚至,他比總是面無表情的蒂姆·鄧肯看起來還要沉默。鄧肯多次與媒體開玩笑說:“倫納德比我淡定多了,有時候我真覺得他才是一位老將。”
有時候,因為倫納德的出色表現,馬刺隊贏球,球隊公關經常會邀請他參加賽后的新聞發布會,但倫納德總是拒絕,然后偷偷溜走了。“我只是一個籃球運動員。”倫納德說。
與馬刺隊簽約后,倫納德在圣安東尼奧買了一套兩層樓的房子,他邀請母親金·羅伯特森與他同住。這不只是為了照顧母親,倫納德也希望母親能時刻提醒他別犯錯誤。
作為15號新秀,倫納德與馬刺隊簽下的一份新秀合同達到860萬美元。舅舅羅伯特森專門找他聊天:“你知道很多NBA球星都破產了……”
倫納德斬釘截鐵地說:“我決不會像他們那樣。”
從洛杉磯搬到圣安東尼奧,倫納德還帶上了他的那輛老爺車,母親和舅舅都勸他換一輛車:“至少要與你的身份匹配。”倫納德拒絕了,他說:“我只需要一輛能開的車就行。”直到后來,球隊管理層也勸他換一輛車,他才買了一輛新車。
當然,老爺車并沒有扔掉,倫納德說:“它還是一輛好車。”
無論從哪個角度,波波維奇都對倫納德贊不絕口。作為一位對新秀相對苛刻的老派教練,波波維奇給了倫納德與老將相同的待遇。“倫納德看起來很成熟,一點兒都不像剛進入聯盟的球員,這樣的性格對他幫助很大。”波波維奇說。
但倫納德對波波維奇的命令也不是百分之百服從——他并不想當下一個鮑文。
2012——2013賽季開始時,倫納德希望能在馬刺隊的進攻中占據一定分量。“我不希望只是待在底角三分線那兒等隊友的傳球。”倫納德說。這是鮑文固有的進攻方式,但倫納德想擁有更多的球權,能主動進攻,而不是單純地依賴隊友。
波波維奇拒絕了,他說:“我沒有給倫納德設定過進攻戰術,一個都沒有。”
事實證明,他或許犯了一個錯誤。2012——2013賽季,馬刺隊殺入總決賽,他們的對手是擁有勒布朗·詹姆斯、德文·韋德與克里斯·波什的邁阿密熱火隊,馬刺隊大戰七場后敗北。波波維奇承認,沒有更好地利用倫納德是他們輸球的原因之一。“他應該在進攻端占據更多分量。”波波維奇說。
2013年夏天,馬刺隊教練組給倫納德開小灶。“波普(波波維奇的昵稱)讓我看邁克爾·喬丹、斯科蒂·皮蓬的比賽錄像。”倫納德說,“這對于我啟發很大,我覺得我很像皮蓬,但我也愿意試試喬丹的打球方式。”
2013——2014賽季,倫納德場均拿到12.8分、6.2個籃板與1.7次搶斷,而在季后賽中,他的數據上漲到了14.3分、6.7個籃板與1.7次搶斷。
波波維奇已經不愿意在媒體面前夸獎倫納德了,他將之視為一項很難完成的任務:“我不知道該怎么夸他了。”所以他更愿意用調侃的方式來談倫納德,而這正是他之前對待鄧肯、托尼·帕克與馬努·吉諾比利的方式。比如,他會故意帶著幽怨的口氣告訴記者:“倫納德已經很久沒和我說過話了。”
真正讓倫納德蛻變的,還是總決賽——2013——2014賽季總決賽,馬刺隊又與熱火隊碰面了。
前兩場比賽,馬刺隊與熱火隊打成平手,倫納德表現平平,各拿下9分,這對他來說是不能接受的。“倫納德給我發短信,他告訴我,接下來的比賽他要做出改變。”他的母親說。這也是進入NBA三個賽季以來,倫納德第一次給母親發短信談比賽。
波波維奇特地找倫納德談話:“我需要你在做好防守的同時,打出高水平的進攻。”
換句話說,波波維奇給倫納德設定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那就是面對聯盟第一人勒布朗·詹姆斯,倫納德必須在攻防兩端都要做出貢獻。但倫納德沒有任何猶豫,他說:“教練,這沒問題。”
的確沒有問題,接下來的3場比賽,倫納德在限制詹姆斯進攻的同時,場均拿到23.7分,馬刺隊三連勝。
這是馬刺隊的第5個總冠軍獎杯,這也是倫納德的第一個總冠軍獎杯,而他只有23歲。
更令人驚訝的是,總決賽結束后,NBA將總決賽MVP頒給了倫納德。
接過獎杯時,倫納德仍然面無表情,哪怕他的母親已經泣不成聲,他也只是安靜地站在場上,他說:“我從來沒想過要拿總決賽MVP,我只想拿到總冠軍,個人榮譽我并不在意。”這就像他的隊友鄧肯、帕克和吉諾比利,他們從不為個人榮譽而傷害球隊。
按照規則,總冠軍球員可以拿著獎杯巡游,很多球員會將獎杯帶回家,這種簡單的炫耀是得到球隊許可的,包括帕克、吉諾比利在內的馬刺隊球員都會將獎杯帶回家鄉,只有倫納德沒有這么做。他只是在圣迭戈州立大學開訓練營時,帶著獎杯給孩子們看了一眼,然后,他再也沒有炫耀他的榮譽。
“對于我來說,這已經是過去了。”倫納德說,“我們必須往前看,對于我來說,夏天的首要目標就是訓練,其他的不值一提。”
也許與總決賽MVP同樣重要的是,倫納德已經成為圣安東尼奧新偶像。當鄧肯走向職業生涯末期、圣安東尼奧需要一個新的接班人時,毫無疑問,這個人就是倫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