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盟
語文老師李老師要走了。
同桌小金伏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說:“男神走了,不知道班里多少女生要心碎了。”
我起身,抱著厚厚的一摞作業(yè)本走進李老師的辦公室。李老師不在,桌面上干干凈凈的,只剩下一盒抽紙。我想起第一次給他送作業(yè)時,頭一低,血水就在紙上濺開了一朵花,他拿出紙幫我堵住鼻孔,笑著說:“是我太帥了嗎?我的課代表一見到我就流鼻血!”當時雖是秋天,但我的臉瞬間熱得發(fā)燙。
我們在上初二時,李老師來接替休產(chǎn)假的語文老師。就在我們以為隔壁班那個小個子的方臉老頭要來接班的哀號聲里,他拎著語文書的一角瀟灑地跨進了教室,高高的個子,英俊的臉龐、陽光的外表,頓時,他聚焦了班上每一個女同學的眼光,就連一向對帥哥嗤之以鼻的小金也被他吸引了。他站在講臺上用富有磁性的聲音做了自我介紹,然后帶著我們讀蒲松齡的《狼》。突然,他用手指調(diào)皮地指著瞇著眼睛趴在桌子上的男同學,高聲道:“看,這就是‘假寐!”全班哄堂大笑。
灰暗的學習生活仿佛因為他的到來而被點亮了,李老師的帥氣和優(yōu)秀成了全班女生的談資,上他的語文課也成了我每天最大的期待。我不再抱怨收作業(yè)的麻煩和辛苦,每次課間都計劃著問他各種各樣的問題,也因為上課時和他不經(jīng)意的對視而激動得不能自已,每次在回教室的時候,都要故意經(jīng)過他的辦公室,隔窗看看他伏案工作的側臉,一顆跳動的心伴著急促的上課鈴聲在空中震動,起起伏伏。
雖然我們每天都見面、交流,但這無法掩蓋我們之間的鴻溝。他是我的老師,只此一點,我就必須壓抑住為他悸動的心跳,在為他憂愁的面容上展露出若無其事的微笑。
我并沒有見李老師最后一面。他走的那天下午我們在上語文課,教課的是我們不喜歡的那個小個子老師。我在教室里聽著陌生的聲音,想象著李老師走出校門時那瀟灑的背影,沉默著用語文課本遮住朦朧的淚眼。
后來上了高中,我遇到了自己喜歡的男孩,他和李老師一樣帥氣、高大,身上仿佛有李老師的影子。后來,我聽說李老師去了外地工作、結婚,便輾轉找到他的聯(lián)系方式送去了祝福。他還記得我——當年那個鼻血流在作業(yè)本上的小姑娘,電話里他的聲音依舊像當年帶領我們朗讀課文時,那般有磁性。
或許每個女孩都喜歡過自己的老師吧,那些隱秘的、掙扎著的幸福與疼痛,就那樣滿滿地鋪陳了整個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