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孩子

馮小剛

朋友的孩子從國外回來，親戚帶他去游園。排隊玩滑梯時，因很多家長讓自己的孩子加塞，致使守規則的孩子永遠排不到滑梯前。親戚對孩子說：“既然其他的小朋友都不排隊，你也往前加吧。”國外回來的孩子執意不肯，他對家人說：“他們是不對的，我為什么要學他們？”親戚一臉苦笑說：“那你就等吧。”

我忽然想起有一年我在舊金山，去中國城吃飯。我對伙計說：“我低頭走路，不看街名也不看店鋪牌匾，就知道到中國城了。”

伙計問：“為什么？”我說：“臟啊。”餐館老板是愛國老華僑，大怒，說我看不起國人，立馬翻臉。哥們兒撒腿就跑，一路狂奔時心想：你這么在乎面子，怎么就不能干凈點呢？這是起碼的尊嚴啊。

常聽人們贊賞某社區時會習慣地說“特像國外”。當然國外指的是歐美，不是越南和朝鮮。前段時間開車在天竺一帶尋尋覓覓找飯館，途經一些社區甚是賞心悅目，可以冒充南加州的二流小鎮拍戲，街邊趴著幾輛美國警車基本亂真。遂發感慨：“真他媽像國外，瞅著什么都對。為什么像國外就順眼呢？”

兩個孩子淘氣，老師通常的做法是分別談話，鼓勵互相揭發，誰背叛得徹底誰就獲得從寬處理。這種做法的后果是非常嚴重的，會使孩子認為出賣朋友可以從中獲益，忠誠反倒會使自己陷入絕境。

我們的長輩已經在歷次運動中嘗到過變節的好處，因此，國民的忠誠度也大打折扣了。我們的孩子呢？還培養他們習慣于背叛嗎？

我們不能鼓勵告密者，不管以多么正義的名義。在出賣朋友和撒謊的兩難選擇中，我給孩子的建議是：如果沉默不能過關，就撒謊吧。兩害相權取其輕，萬不得已也不能出賣朋友。比如說：撒謊也被識破了，刀已經架在脖子上了，但是刀掄起來也不能做出賣朋友的事，只能認倒霉讓腦袋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