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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狐·魅奴

2015-05-14 09:47:24歸墟
飛魔幻B 2015年4期

歸墟

東陸離國,王權衰弱,十四城割據離國版圖。離國不禁術法修行,十四城中,有修行術法的人,亦有幻化為人的精魅。

烏云密織,風卷著鵝毛大的雪花,拍打著店門口破舊不堪的兩扇木門。前任城主云商被抓的消息很快傳遍明狐城,城中居民紛紛涌向城北,觀看城主云渙施行。

沐喬上前關了門,木架子上的鸚鵡張開紅喙,清脆說道“有客來,有客來”。沐喬喂了它一把瓜子,不多時,門外果真傳來敲門聲,沐喬摸著鸚鵡的頭:“小笨蛋,這次還真讓你說準了。”

打開門的那瞬,風勢驟然變大,無數的雪花涌入室內,沐喬被這風雪逼得往后退了一步,方穩住身形。門口站著個紫衣女子,面容精致,額間有道淡淡的疤,衣裳云鬢上落滿了雪,纖長的睫毛上結著薄薄的白霜。

沐喬將女子拉入室內,女子笑道:“多謝沐老板。”雖是笑著,卻難掩眼中的陰郁悲戚。

女子將手中的包裹輕放到桌上,說明來意:“我想到沐老板這里買一件東西,酬勞一百枚金葉子。”

“不知姑娘想要什么。”沐喬為她添上一杯云團茶。

女子吹散茶盞上浮著的白霧,道:“通過拘夢術制成的靈燭。”

拘夢術的傳人漸少,明狐城僅剩沐喬一個。

靈燭由東海鮫人的皮脂制成,是鎖夢的良物。施法者以雇主的血為引開啟術法,通過拘夢術將雇主的記憶鎖到蠟燭中。點燃蠟燭,里頭的記憶便能浮現于空中。

她面容蒼白,像是大病初愈,沐喬有些擔憂:“拘夢對身體損傷極大,制成的靈燭亦會吸食人的生靈之息,姑娘是否再考慮一下?”

女子拔下金步搖,對著皓腕一刺,血汩汩流出。她看著沐喬:“還請沐老板快些準備。”沐喬轉身向內室走去,聽聞她在身后說道:“我叫蘅蕪,待會兒無論沐老板見到什么,都請不要終止術法。”

沐喬點頭,忽又想到一事,同前任城主云商一起叛逃的婢女,好似也叫蘅蕪。

女子鬢發上融化的雪水滴落,滑過如畫的眉目,沿著臉頰緩緩淌下,似兩行清淚。她低下頭,悲傷退卻:“云渙,你回來了。”

明狐城迎來了新的城主,只可惜,她無緣見他施仁明之政,受萬民敬仰的那日。

她在這座城池里,獨自守著自己的愛情,守了很多年。從他昔年的青澀稚嫩,等到如今的篤定穩重。

可是蘅蕪注定活不到與他重逢的那一日。

十三年前,明狐城主云商的兄長病逝,留下一子獨居漠北冰宮的消息,在離國十四城間流傳開。

云商奪得城主之位后,將兄長云參貶至漠北冰原,云參建了座冰宮,在漠北長住。不久前漠北族長傳來消息:云參病逝,留下一子。部下不斷進言,云商只得將侄子云渙接回。

接下這樁任務的,正是蘅蕪,此事促成了她與云渙的相識。

出發數月,她抵達漠北冰原。蘅蕪呵了口氣,看著面前巨大的冰宮:“好小子,住在此處,讓我一頓好找。”甫一進入冰雪雕琢而成的宮殿,一道凌厲的劍氣撲面而來。

蘅蕪兩指夾住劍刃,長劍斷成兩截,一抬頭,便見黑衣少年帶著敵意,很不服氣地看著她。

平生初見,很是難忘,少年倔強的眼神烙在了她心間。

很多年前,她也是以這樣的眼神,看著另外一個人。

“云渙。”她玩心大起,有意捉弄他,“還不快叫姑姑?”少年拾起長劍,余光掃視了她一眼:“你便是明狐城的蘅蕪姑娘?”

她點頭,遞給他一件云羽織成的大氅,豈料少年執斷劍挑爛大氅,瑩白的羽毛飄零一空,似極了外頭的大雪。他冷聲說道:“我不回明狐城,也不要云商的憐惜。”

蘅蕪也不惱,打量了他好一會兒,不禁莞爾:“那你就一輩子住在漠北冰宮,陪著這萬年不化的冰雪?”

“就算是老死冰原,我也不要回明狐城。”少年不再理會她,轉身欲走,蘅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到底只有十四歲,少年心性。”她輕輕敲了下他的額頭,一枚青色符咒顯現在他眉間,“有了這兩心知,就不怕你不聽話了。”

兩心知是明狐城中流傳已久的術法,通過符咒操控他人行動,使其服從自己的意愿。

云渙盯著她姣好的面容,低下頭道:“你……”

“我怎么?”蘅蕪招了招手,云渙上前一步,越發不敢看她。蘅蕪揉亂他的發,道:“只要能將你帶回去就行,我才不管用什么方法呢。”

起初云渙與她慪氣,她也全然不在意,衣食起居,無一不為他細細打點好。起初云渙對她戒心很重,可后來見到她全心全意照料自己,也漸漸放下敵意。

蘅蕪很滿意他的乖順,閑暇時會同他談起明狐城如今的狀況,云渙將城中底細摸了個遍,倒也不再這么畏懼回去。

回到明狐城的時候,已是寒冬,云商帶著部下在城外十里處迎接二人。蘅蕪扶著他從木樨鳥的背上下來時,再次叮囑:“云渙,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該做什么,心里自會知曉。”

她在提醒他,事已至此,不要再與叔父云商慪氣。

云渙握住她纖細的手,仔仔細細地看了蘅蕪一次,從眉眼到朱唇,他想,無可否認,她當真是生得很好看的。

紫衫束冠的男子走來,蘅蕪對云渙微微一笑,似是安撫。看著她的笑顏,云渙覺得心中郁結紓解不少。這個女子,一路上都在照料他,無半分提防。

云商走到二人跟前,蘅蕪跪下道:“屬下蘅蕪來遲,還請城主見諒。”

云渙亦拱手作揖:“叔父。”兩字如從牙縫中擠出般僵硬。云商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道:“將公子帶至城主府,好生招待。”

侍從上前領走云渙。

走了很遠之后,云渙停下腳步,回首恰好看到云商扶蘅蕪起身的那幕場景,覺得比雪沫子刮到眼中還要冰涼扎眼。

空氣里浮動著若有似無的馨香,蘅蕪聞久了,竟生出些睡意。

云商問道:“那小子如何?”

蘅蕪對上他視線:“公子資歷極佳,若城主悉心教導,必能成大器。”

“也是,這具皮囊得好好養著。”修長的手指滑到她的臉上,“蘅蕪,你只會做個木頭美人嗎?”

他接回云渙,還有一個原因,云渙的星軌與他的很相似,他需要云渙的肉身。

云商修煉的是禁術長生訣,這種逆天改命的術法,修成者極少。到了最后一境,他需要在用來窺看星軌山河圖里,尋到與他相似的星軌,用術法吞噬那份星軌,再殺死那人,他便能借助那具肉身,再獲得幾十年的壽命。

一旦吞噬成功,他便是主星,那人為從星。主星的命數影響從星的生死,而從星的氣運卻不會影響主星半分。

即將成為他的從星的人,正是云渙。

她畢恭畢敬地答道:“蘅蕪本就是個木頭。”云商揮手:“走吧,無事了。”

蘅蕪退出房間,離開了好一陣才撫平心中的不適。她是北瓊山上的蘅蕪草所化的精魅,十年前云商去北瓊山除妖,將她帶了回來,贈她一張美人皮,這才有了她如今的姣好模樣。

說白了,她只是個披著美人皮的精魅。

云商治理部下的手段陰鷙狠戾,她的命格牌被他握在手中,十年來她一直惴惴不安地跟在他身邊,每月初七為他送去一盞心頭血,以此助他增進修為。

凝脂花散發著皎皎光華,蘅蕪走到花樹下,花骨朵兒落到她頭上。她抬頭,看到俊朗的少年坐在樹梢,漆黑如墨的眸子帶著笑意打量他。

蘅蕪有些心慌,她旋身飛上樹,將云渙拉下來,刻意板著臉:“爬這么高,跌下來怎么辦。”

云渙卻說了毫不相關的事:“你還那么年輕,我不要叫你姑姑,我要叫你阿姐。”他與她差不多高,雙手環胸,模樣有些倔強。

蘅蕪拂掉頭上的凝脂花,轉身欲走:“隨你。”云渙在她身后喚了聲“阿姐”,她心一軟,停下腳步:“記住,在明狐城,不要忤逆城主。”

她與這個少年的緣分也就這么短了,她將他從冰封萬里的漠北帶回明狐城,剩下的路,得由他自己去走。她再憐惜云渙,也護不了他一生一世。

云渙看著她淺紫色的衣袂沒入夜色,心間一暖,覺得明狐城的夜,好似不再孤獨寒冷,他還有蘅蕪。

十四歲的云渙對于這個女子,心底已生出朦朧的喜歡。

云渙的歸來,引起不小的轟動,云商素日里又待他不錯,一時間城中居民稱頌城主的仁德賢明。

城主設宴為他接風洗塵,因著七月初七臨近的緣故,蘅蕪并未出席。她握著銀匕首,對著心臟刺下,用術法將心頭血引流到銀盞中,此次流出的血并不多。她收好銀盞,輕微的嘆息被夜風一吹,很快消散。

人前她是城主云商的心腹,風光無限;人后她是云商取血修行的血奴,單是這每月對著心臟刺一刀的疼痛,就有得她受。

蘅蕪走了出去,明月當空,凝脂花灼灼開放,甚好的景致。

“阿姐。”他從夜色中走來,懷中抱著一柄劍。蘅蕪淺笑,面容有些蒼白:“小子,赴宴歸來了?”

他不作答,只是放下手中的劍,在庭院下陪著她看一樹凝脂花。

“阿姐很喜歡這些花。”他的話頗有肯定的意味。

“嗯。”蘅蕪淡淡應了聲,心緒不知飄向了何處。

等到她回過神,云渙已摘了朵凝脂花,別在她的發間,輕聲說道:“阿姐是個美人。”

心間的傷口隱隱作痛,蘅蕪握緊拳頭,笑著道:“再好的姿容,也會有消逝的那一日。”

云渙認真看著她,眸中只有她與一庭凝脂花。“其實……”少年的心事伴隨著微醺的酒氣,被晚風吹散,蘅蕪并未聽清。

她看著夜空中懸著的那輪皎皎圓月,心想,當真是很好的夜色,來到明狐城十年里見過的最好的月色。

傷口上的疼痛喚回她的神識,身旁的少年已不見蹤影,就好像他從未來過一樣。

蘅蕪淡淡一笑,回到房中,她看著銅鏡中美人云鬢上簪著的凝脂花,襯得她越發容色姝麗,她將花摘下,放到妝奩中。

不過是個少年罷了,她想,心中卻泛起萬千柔情。可他做出的事,卻是她修成人形的這十年里,從未歷經的。

云渙并沒有在明狐城中居住太久。

入夏,城中疫病流傳開,巫醫施藥一月,疫病的流行并未得到控制。負責占卜祭祀的巫祝上奏城主:北方來的煞星,沖撞了全城居民的星軌。

這番話不知怎的在明狐城流傳開,城主云商親自開啟山河圖,查看云渙的星軌。

云商出來時臉色鐵青,隨后召集部下商議此事。城主很快下令,命云渙遷往城外北瓊山居住,待疫病一事過后,再回明狐城。

北瓊山七年便被改造成訓練殺手暗衛的基地,云商此舉不言而喻。

云商設下局,以煞星之說逼得云渙離開明狐城,卻又在他可掌控的范圍內,畢竟他還需要這么一副皮囊,為自己留一著后棋。

送他前往北瓊山的依然是蘅蕪,云渙離去時,拍了拍她的肩,不知是在安撫她,還是在安撫自己。

蘅蕪看向天際,流云聚散匆匆,去北瓊山也好,興許能磨去云渙骨子里的銳氣。

那個被她從漠北帶回的少年,總得穩重些才好。

云渙再次回到明狐城,已是五年后的事。

彼時漠北族公然宣布脫離明狐城,以謀求獨立,青禹城與明狐城之間摩擦不斷,戰事一觸即發,城主召北瓊山的暗衛回城,云渙亦在其中。

云商派遣蘅蕪親往北瓊山接他,到了木樨鳥背上,她眼眸彎彎,滿是笑意:“每次都是我來,接你回城。”

云渙起初僵了片刻,眸中神情瞬息變幻。

很快,他低頭喚她:“阿蕪。”嗓音醇厚,偏偏又帶著幾絲柔情。

五年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譬如他的身量容貌,他的修為;也改變不了一些東西,譬如她對云渙的好。

她穩住木樨鳥,心想,她待云渙好,只是因為他似極了昔年的自己,無依無靠,偏偏還要倔強著不肯服軟。

蘅蕪剛被帶到明狐城時,云商剝去她的命格牌,用了很多術法,才使她順從,月月供上一盞心頭血。烈焰加身,險些燒毀她的筋骨,她怎會不怕?只是從來沒有人待她好,愿意助她。

也許在云渙的身上,能彌補自己昔年的遺憾。她如是想著,心里的不安稍稍退去。

與青禹城一戰迫在眉睫,云渙依舊住在城主府,不同的是,云商常常到他的院中,為他指點修為。旁人看來,云商對這個侄子寄予厚望。

事實遠非如此,帶著云渙回來的那夜,云商開啟了山河圖,象征著他星軌的星云,已移動至云渙的星云旁邊,他即將吞噬云渙的星軌。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有條不紊地進行。

回來后,云渙安心住在小院,與蘅蕪雖有往來,但不似往日那般親密。每每得云商召見,見到蘅蕪,也只是恭敬疏離地向她問好。

直至那日,云商閉關修行,蘅蕪抓住一名闖入祭臺的刺客。刺客開啟了山河圖,星象顯現,她心中一驚,用術法強行關閉山河圖。其實從見到那雙眸子的第一眼,蘅蕪就已明白他是誰。

那刺客執劍向她刺來,即將沒入她心臟的那刻,偏移劍鋒,刺入她左肩。

她悶哼一聲,單膝跪下,他伸手扶住她,眼中滿是擔憂的神色。

蘅蕪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云渙,快些走,莫要讓他們知曉今日的事。”扶著她的雙手驟然加大力道,云渙點穴止住她的血,抱著她走出祭臺。

他進入她的小院,一樹凝脂花開得正盛,五年前,便是在此處,他站在庭院里陪她一道看著這花。

那時,他還摘下一朵,大膽地別到她鬢發上。

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漠北一族素來支持他的父親云參,與他親厚,族長將云商接他回城的秘聞告知了他:云商修煉長生訣,意欲奪取他的肉體。

他不禁想起蘅蕪待他的好,里面究竟有幾分是真。到底要去面對這個披著美人皮的精魅。

祭臺之事被蘅蕪壓下,無人敢上報云商。

初七,送完那盞心頭血,云商布置下任務:“蘅蕪,帶著云渙去青禹城城主府,刺探消息。”

蘅蕪低下頭道:“屬下不敢逾越,差遣公子。”末了,他撫著她的臉:“他不過是具皮囊罷了,而你卻是我最好的兵器。”冰涼的手指引得她心底一片惡寒。

任務原本可以順利完成,即將離去時,云渙罔顧她的命令,獨自潛入密室,驚動護衛。蘅蕪帶著云渙逃出了城主府,護衛緊追不舍,半座青禹城都被這陣騷亂驚醒。

離開青禹城數百里,蘅蕪尋了處破廟,查看他的傷勢。先前從護衛的漫天劍雨中沖出時,他一直護著她,若不是蘅蕪使出了幻術,兩人難以脫身。

他大大小小的傷口太多,蘅蕪包扎了好一會兒,才隔開手腕,滴了幾滴血到水中,畫了個符咒遞給他:“喝。”

云渙卻將懷中的瓷瓶給她:“阿蕪,密室中取來的上好金瘡藥,你上次的傷,可好些了?”她接過瓶子,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眼前的男子眉目俊朗,面容剛毅,曾經需要她維護的少年,好似一夕長大了。

“云渙。”她揉了揉他的頭,“記住,不要忤逆城主,不要在城主面前顯露任何鋒芒。”蘅蕪偏過頭,不愿讓他看見自己眼中的淚意。

她與他,始終活得步步維艱。

云渙冷笑了下,旋即輕拍她的肩,以示安撫。

兩城之間的戰事起于次年初春,明狐城對此早有充分準備,占了上風,不久云商將指揮權移交給了云渙,自己專心在府中修行。

明狐城主耽迷術法一事早已盡人皆知,但在大戰關頭抽身離去,委實有些說不通。蘅蕪知道,云商的術法修習到了第九境,比起至高無上的權力,他更愿意追求長生。

移交虎符的那日,云商留下云渙在房中一敘,不久傳來二人起爭執的消息。

蘅蕪趕過去時,云渙跪在城主的臥房外,大雨沖散他身上的酒氣。她為他撐開傘,蹲下身子,聽見他問:“阿蕪,你喜歡我嗎?”

“云渙。”她撫摸他清冷的眉眼,“不要任性,你的任性會害了你的。”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使之貼在自己的面頰上,再度問道:“你喜歡我嗎?”

她好似看到了漠北冰宮中那個倔強的少年,心中一疼,抽出手給了他一個耳光:“在這里說什么渾話。”

蘅蕪知道,云商正在暗處看著他們二人。

他突然起身撲上來,冰涼的唇貼到她的唇上,她的臉上混著雨水和淚。他在她耳畔極力壓低聲音:“蘅蕪,云商就那么好嗎?值得你月月為他供上心頭血,助他修煉長生訣。值得你為他做任何事,包括殺了我。”

蘅蕪推開他,再次打了他一下:“滾。”

他跌跌撞撞地走了,雨幕重重,蘅蕪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

在暗處觀察二人的云商不見了身影,她知曉,這件事情她做對了。

云商在房中召見她,她換了身干爽的衣裳,他挑起她的小巧的下巴,吻著她道:“這張美人皮是我畫的,自然也只有我能毀去,蘅蕪你別忘了,你只是個卑賤的血奴。”

她全身都在戰栗,可不是嗎,她只是個卑賤的血奴,月月為自己的主上供上一盞心頭血。

云商又道:“那小子請求我賜婚,他不過是我相中的一副皮囊罷了,也敢僭越至此。”

他罔顧她的叮囑,執意請求云商賜婚,是想激怒云商,以此離間他們二人。

那個喚著她阿姐的少年,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的,還是他一開始……就是虛情假意。

她想起少年溫柔的眉眼,想起發間簪著的凝脂花,不知從何處生來勇氣,推開了云商。

云商大怒,一掌揮過去,她的頭磕到墻上,血流了下來。云商大怒,命人將她拖入貼滿符紙的火牢。

烈焰灼身,于她這等草木幻化的精魅而言是酷刑。約莫一個月后,云商將她從火牢中提出,看了她一眼,滿是嫌棄。

體內水分流逝,美人皮被火烤焦,額間的傷疤觸目驚心。云商潑了杯水到她臉上,干裂的皮膚汲取水分,恢復了些許,云商道:“看你如今這副模樣,當真是個怪物。”

侍從將一桶冰水澆下,蘅蕪伏在地上哆嗦不止,云商這才道:“前線來報,統帥云渙跌落無間崖,我要你前往此處,帶回云渙的……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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