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任女友落水該救誰？顧此失彼難言情罪

鄭友

[閱讀提示] 當前女友和現女友同時落水，你該先救誰？一個多少帶些戲謔的偽命題，真實地在重慶男子劉貽翔那里猝然發生了！結果，他救起了前女友王曉娟，而新女友柳小雪不幸溺斃。令人唏噓的是，兩任女友還是一對閨蜜。此事在街頭巷尾引起了人們的熱議，他該當何罪？

2014年10月30日，身為重慶一家投資咨詢公司顧問的王曉娟，突然接到閨蜜柳小雪的電話，被告知今晚她將跟隨男友前去拜見未來的公婆。女友忽然有了男友，王曉娟自然表示恭賀，而當問及對方是誰時，從女友口里蹦出一個人的名字，將王曉娟給驚呆了！

他竟是王曉娟自己的男友劉貽翔！這是什么顛倒混淆之事？故事得從頭說起。

1994年出生的王曉娟和柳小雪，均是重慶潼南縣人。2006年，兩人在初中成為同班同學，很快被同學們稱之為“鐵桿閨蜜”。

柳小雪家境貧寒，在家中排行老大，小時候因家里一直想要個男孩，兩個妹妹出生后，柳小雪就被送給了單身伯父撫養。直至10多年前伯父過世，她才被接了回來。初中畢業時，看著家里經濟困窘的實際情況，16歲的她放棄求學，隨親戚南下廣東去打工補貼家用。而王曉娟則選擇讀高中。兩人雖然分開，但依然保持著聯系。隨后，王曉娟也放棄了上大學的夢想，成為重慶龍洲灣一家信用擔保公司的員工。

2014年國慶后，柳小雪經朋友介紹跳槽來到長沙，在一家保險公司上班。這里人生地不熟，很快感覺不適，且薪水也不高。10月中旬的一天，柳小雪在QQ上向王曉娟大倒苦水，王曉娟就建議她回重慶，并答應幫她物色工作。而此時，王曉娟在8月份跳槽去了一家投資咨詢公司，她就想將柳小雪介紹到此前供職的擔保公司，因男友劉貽翔還在這家公司當主管。

劉貽翔，1988年生于重慶巴南。2014年5月，王曉娟來到擔保公司時，年方20歲的她，就成了眾多男同事追求的目標，劉貽翔是其中之一。不過，相比他人，他不顯山不露水，而是通過點滴“實惠”來博得王曉娟的好感——作為新人，王曉娟沒有任何人脈資源，對業務也不熟，劉貽翔在分配任務時，總是很照顧她，把跟公司關系好的客戶讓她接手。不少人為此說閑話，而劉貽翔滿不在乎，這讓王曉娟心生感激。劉貽翔還特別心細，隨著他噓寒問暖次數的增加，兩顆心在漸漸靠近。

2014年7月，劉貽翔和王曉娟閃電般戀愛了。可礙于工作的敏感性，戀情只有少數幾個同事隱約知道，再就是柳小雪知道，但柳小雪只知道閨蜜已戀愛，并不知道劉貽翔的名字和其他情況。此外，這段情之所以保持低調，王曉娟還有個難言之隱——此前，她還有一個交往了兩年的男友，遇到劉貽翔后她本想和前男友分手，但前男友一時半會不愿意。三個月后，為了避嫌，王曉娟就跳槽到新單位，恰逢柳小雪這時和她相聊想換工作。

倆閨蜜擬定之后，劉貽翔撮合成了這件事。2014年10月上旬，柳小雪辭職來到重慶，對女友感激不盡。因她沒多少積蓄，加上重慶也沒什么親友，王曉娟便將柳小雪接到自己位于龍洲灣顏龍山水城的租住處，相聚甚歡。只是，王曉娟絕對沒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女友居然和自己的男友戀上了！

根據事后警方的調查，劉貽翔和柳小雪的戀情，堪稱一段“閃戀”！

據劉貽翔交代，初見柳小雪，她的嬌小玲瓏，讓他眼前一亮，經過幾天交往，他覺得她比王曉娟更多了幾分恬靜和可愛。那時，他其實內心非常郁悶，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他準備和王曉娟發展戀情時，卻輾轉打聽到了一個秘密——王曉娟早和別人同居，盡管她后來特別強調要和劉貽翔相伴終身，但他內心很添堵——大有吃人剩飯之感！極度失落中，他決定快刀斬亂麻舍棄這段戀情！于是當柳小雪出現時，他覺得這是一個擺脫王曉娟的機會，于是他使出了渾身解數，就千方百計地把她給追到手了，他對柳小雪承諾：“你留在公司好好干，我出去開公司單干吧！”劉貽翔的夢想很簡單，賺錢，買房，然后再和柳小雪結婚，這讓柳小雪感到幸福觸手可及。

當時王曉娟正在和前男友扯皮，柳小雪也參與過解勸，大約考慮到王曉娟那時的感受，她不好意思講述自己的幸福。很快，劉貽翔和柳小雪有了肌膚之親，兩人還商定于10月30日去見劉貽翔父母，將兩人的親事正式定下來。

無巧不成書的是，10月30日下午兩點半許，柳小雪告知王曉娟晚上不回來居住，理由是當晚要去見未來的公婆，王曉娟聞之很高興，不過不忘“寒磣”下柳小雪：“咦，你這人也真是，交了男朋友怎么連我都沒告訴？”并問了句，“他是誰啊？”或過于興奮，柳小雪脫口而出：“其實，這人你也認識，就是劉貽翔啊！”

王曉娟只覺腦袋里“嗡嗡”作響，她匆匆掛斷了電話，顫抖著手給劉貽翔打去電話求證。結果，劉貽翔說，他和柳小雪一見鐘情，并請王曉娟忘了他！突如其來的打擊把王曉娟給擊蒙了！湊在耳邊的手機不由自主地掉下了陽臺，她也顧不上了，腦子里早已一片空白，“兩個月前，我和他還表示要在一起的，為什么會這樣？”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樓，用另一個手機撥打了柳小雪的手機，提出面談，并告知柳小雪如果不見面就有可能永遠見不到她。感覺閨蜜情緒反常，柳小雪就答應兩人在擔保公司樓下見。

10多分鐘后，王曉娟打車接上了柳小雪，然后讓司機開車來到了巴濱路長江邊。下車后，王曉娟帶著柳小雪來到江邊。望著渾黃翻滾的江水，滿面凄楚的王曉娟終于說明了原委，并克制不住對著閨蜜喝問：“如果背叛你的兩個人，一個是你的閨蜜，一個是準備廝守終身的愛人，你能忍受嗎？”

柳小雪覺得自己非常委屈，解釋說一直不知道她和劉貽翔談戀愛，但王曉娟咄咄逼人的架勢撩發了她的怒火，她“回敬”說：“原來你一邊和前男友藕斷絲連，一邊還和劉貽翔談著戀愛，你活該如此！”語不投機，兩人互相指責起來。

爭吵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一個有腳踏兩只船的嫌疑，一個不知者不怪罪，最終讓她們“同病相憐”地抱頭痛哭起來！稍加冷靜后，柳小雪有些哀怨地問王曉娟：“對不起，我已經和劉貽翔這樣了，你今后打算怎么辦？”王曉娟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表示以后再也不相信愛情了。忽然間，王曉娟想讓冰冷的河水來給胸中的怒火降降溫，就脫下鞋襪順著坡岸走進江水之中，柳小雪見狀，也脫下鞋襪跟著走入，很快，水就要齊膝了。此時，柳小雪忽然接到了劉貽翔的電話，她急切地告訴他眼前的情況，劉貽翔擔心兩個女人會打起來，在問清地點后，他打車飛速趕往巴濱路。

當劉貽翔在岸邊出現，并急切呼喚著柳小雪的名字時，王曉娟的情緒突然再度激動起來，她指著劉貽翔大叫：“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言畢，她埋頭繼續哭泣。劉貽翔趕緊下水向兩人靠近，勸說兩人先上岸。柳小雪也和他言出一轍地加以勸說，見兩人異口同聲，自己反而像是個局外人似的，王曉娟越想越生氣，剎那間掙脫了柳小雪，猛地朝江中心走去，同時對著兩人號叫：“你們兩個合著這么對我，怎么對得起我？我要讓你們后悔！”

見王曉娟欲尋短見，劉貽翔驚恐不已，趕緊松開柳小雪的手，真的準備前去營救王曉娟，或許他的勇往直前之態，讓柳小雪突然間醋意上涌，只聽到她凄厲地說：“我也尋死，看你想救誰！”說完，她也往深水區沖去。忽然，王曉娟一步踩滑，整個人倒在了水里。接著，柳小雪也倒在水里，情急之間，劉貽翔同時鉤住了兩人的手，將兩人往岸邊拉扯，但兩人都在水中拼命掙扎，最后，三人都淹沒在了水里。慌亂之中，劉貽翔左手鉤住石階，右手準備拉柳小雪，結果拉上來才發現是王曉娟，而等他們轉頭準備救柳小雪時，卻已找不到她的影子！

緊急時分，岸上的目擊者趕緊撥打了報警電話，幾分鐘后，重慶龍洲灣派出所和龍洲灣消防中隊救援人員相繼趕到。四處尋找不到柳小雪的人影后，附近陽林漁港的員工楊正駕船開始打撈，等柳小雪被打撈上岸進行心肺復蘇等救治時，她早已沒有任何生命體征。因事發江中，此案轉至重慶市公安局水上分局九渡口派出所處置，警方通過對當事人和目擊者等多方調查走訪，最終排除柳小雪被他殺的可能，而就責任劃定，警方提示只能走法院訴訟途徑解決。

悲劇發生后，世上最傷心的人非柳小雪父母莫屬，他們痛不欲生，一次次哭喊著要女兒快回來;而閨蜜的突然逝去，留給王曉娟的是無盡的悔恨和傷痛，她跪倒在柳小雪的父母面前，在將自己全部積蓄7000元拿出交給他們后，她請求寬恕，一次次痛心疾首地說：“如果你們不嫌棄，我愿當你們一輩子的女兒！”她表示愿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對柳小雪的父母進行補償，縱然現在拿不出錢，懇求他們能給予時間讓她來彌補;兩任女友一生一死，更是將劉貽翔推向了輿論的風口浪尖：有指責他腳踏兩只船的，有抨擊他見死不救，有的甚至主張劉貽翔要受到法律的懲處！

那么，王曉娟和劉貽翔該當何責呢？中國人民大學法學博士后張理恒從法學層面分析認為：在刑法層面上，本案當事人均不構成刑事犯罪，沒有刑事責任的問題。男子與兩位女友在江邊進行所謂“感情談判”，考慮到情緒、環境等因素，三人已經結成刑法上的“危險共同體”，在三人中任何一人有生命危險時，其他人都負有刑法上的救助義務，如果怠于履行該義務，則可能成立不作為犯罪。在兩名女友跳江后，男子隨即跳江施救并救起一人，已算竭盡全力履行了救助義務。而在民法層面上，考慮到案件起因是由男子而起，王曉娟首先提議到江邊談判，也是由于她第一個跳江才導致了后續悲劇，所以劉貽翔、王曉娟應該對柳小雪之死承擔相當程度的補償責任。

相當程度的補償是多少，對一個逝去的生命似乎并不重要，身體肌膚受之父母，決絕者走向決絕之前，有無想過此舉將留給親人多么難以承受的哀痛，而寶貴的生命僅有一次，豈能就此輕易舍棄！而對劉貽翔來說，對待愛情一定要嚴謹，在一段關系還未明確了斷時，絕對不要輕易去開始另一段，剪不斷理還亂，必受其難，最后只能是幾敗俱傷！劉貽翔和王曉娟雖然都活著，但那份心靈之痛將相伴終身！

（除法學界人士外，其他人物為化名） □

編輯/陳寧 夏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