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代連華

（一）

“林蕭，放學后去閱覽室，幫我把圖書整理一下。”不管是誰叫林蕭的名字，我的心都莫名其妙地狂跳。

喜歡一個人，總是沒有理由的。

高一下半年時，那個叫林蕭的男孩借讀來到我們縣城高中。從他走進教室的瞬間，我就知道自己徹底完了，被傳說中的丘比特一箭刺中。

林蕭帥氣爽朗，眉眼間總是笑盈盈的。因為我們班是奧數班，大部分學生都只是埋頭學習，學校里所有體育比賽或者其它活動，都是倒著數才第一。而林蕭天生充滿了活躍細胞，唱歌跳舞籃球繪畫等等幾乎就是全才。班級里因為有了他，而變得青春四溢。

林蕭最喜歡哼唱《有沒有一首歌，會讓你想起我》，于是對音樂從來不感冒的我，不僅背下歌詞，也試著哼唱起來。老媽無奈地說：“閨女，別唱了，再把狼招來。”

我在琳瑯滿目的圖書架子后面，小心翼翼尋找林蕭的身影，冷不防頭撞在硬硬的東西上，原來是一個人的腿。林蕭正站在凳子上擺圖書，戴著高度近視鏡的我，因為光線模糊而撞了上去。

林蕭嚇了一跳，“原來是小熊貓呀。”因為我戴著圓圓的黑框近視眼鏡，同學們私下里叫我“熊貓”。而林蕭卻叫我小熊貓，讓我心生暖意。

“小熊貓，快點幫我整理圖書吧，累壞了。”林蕭滿臉大汗地求助。

那天，我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終于在放學前把圖書整理歸位。 “小熊貓，雖然不小心撞進圖書館，卻無意之中幫了我大忙呢。”林蕭不停地說謝謝，而我則在心里默默地說，不是無意是有意。

（二）

“準備參加演講比賽的同學，自己準備演講稿，下周六晚上在禮堂參加比賽。”一向對學習抓得嚴的班主任，不屑于各種比賽，他只是象征性地征求參賽者，林蕭報了名，我也莫名其妙地舉了手。

寫演講稿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如果不是老媽看得緊，我都要開始著手寫第一部長篇小說了。演講稿幾乎一揮而就，我又仔細讀了讀，心里有一種滿足感。

我想象著自己站在演講臺上，聲情并茂地朗誦著自己的得意之作，而林蕭全神貫注地望向我，也許我想要的就是那種感覺吧。

“什么，你不參加演講了，那太可惜了。”班上最漂亮的張小雅，正和林蕭討論演講比賽的事情，我努力側耳傾聽。

林蕭說自己的演講稿本來已經寫好了，誰知被他媽媽當成廢紙扔進垃圾桶，然后進了垃圾車。現在再重寫，已經來不及了，下午就要進行比賽，張小雅露出惋惜的表情。

“我對這次演講比賽抱很大希望的，你知道嗎，我最大的志向就是將來能當主持人，每次演講我都能拿第一，可惜這次我卻不能參加了。”林蕭的憂傷幾乎將我淹沒，就當一次魔鬼吧，我沖動地走過去：“把我的演講稿拿去吧，你一定比我演講得好。”

雖然漂亮并且學習好，但張小雅的文筆卻不如我。我在林蕭感激的目光和張小雅沮喪的表情里，終于自信地昂起頭。

（三）

拿到演講比賽第一的林蕭，成為校園里女孩子談論的話題。有幾個外班女孩，甚至輾轉打聽林蕭的手機號。

我費勁心思悄無聲息地獲取了林蕭的手機號，那幾個阿拉伯數字，我背得滾瓜爛熟卻從來沒有撥出。我只是默默地關注著他，心里充滿了莫名其妙的憂傷。

“小熊貓，我在德克士等你。”因為那份演講稿，林蕭說要重重謝我的。收到短信，我狂喜得幾乎要跳起來。

終于有了獨處的機會，我在腦子里無數次幻想著，與他坐在暖暖的陽光下，聽他哼唱歌曲，看他燦爛的笑容。也許，我會魔鬼般沖動地向他表白，即使被拒絕或者嘲笑，那也無所謂。我的青春我做主，而我的暗戀也可以有人分享，但那個人只能是林蕭，被拒絕也是幸福的。

我像一名即將走上戰場的士兵，開始武裝自己。悄悄打開老媽的化妝盒，精心地化了妝。

當我匆匆趕到“德克士”時，卻發現林蕭請了好多同學，他熱情地招呼我坐下，大聲宣布我是他比賽獲獎的功臣。林蕭說著感謝，而張小雅則像一只彩色蝴蝶，快樂地飛來飛去，替同學們點甜品上飲料。心中燃起來的火焰剎那間熄滅，我在心里幾乎要哭出來，臉上卻帶著微笑，借口還有別的事情匆匆逃離了。

一個人走在雨中，到家后才發現，涂抹在臉上的化妝品變得色彩斑斕，亦如我的青春。

（四）

漫長而單調的歲月里，我獨自歡喜也獨自憂傷，每天看著青春亮麗的林蕭走進校園，又充滿信心地離去，而我知道，離別終是難免的。

高二下半年，林蕭必須轉回原來學校才能參加高考。臨走時，班級里為他舉行歡送會，林蕭為我們唱了一首又一首歌，當他唱起《有沒有一首歌，會讓你想起我》時，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洶涌而出。我深深地埋下頭，青春是如此的美麗而又令人憂傷。

有人說，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的確，在暗戀的小小陣地里，一個人歡喜，一個個憂傷，全然沒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灑脫，那是一場沒有輸贏的戰爭，但誰也不會拒絕青春歲月里，那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暗戀，本來就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