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價改革的經濟學解析

□張月芳

水價改革的經濟學解析

□張月芳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明確指出，完善主要由市場決定價格的機制，推進水、石油、天然氣、電力、交通、電信等領域價格改革。繼而，國家發改委、住房城鄉建設部又明確要求，到2015年底前設市城市要全面實行居民階梯水價制度。根據十八屆三中全會的精神，要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因此，要解決當前水資源管理中出現的短缺、污染嚴重等問題，必須利用水價這個經濟杠桿，深化改革，推進市場化進程，發揮優化水資源配置的作用。

一、水價改革的經濟學理論分析

（一）水資源的公共產品屬性

水資源屬于準公共產品，它具有以下屬性：

1.商品屬性。自然資源性質的水經過加工成為人們可直接或間接使用的生活或生產用水、市政用水以及工農業用水都既具有使用價值又具有價值，根據馬克思的商品二因素理論，城市用水具有典型的商品屬性。

2.效用的不可分割性。城市用水是向整個城市用戶共同提供的，具有共同受益或聯合消費的特點，其效用為整個社會的用水人群所共享，因而不能將其分割為若干部分，分別歸屬于某些個人或廠商享用，這就是滿足人民生活基本需要的水作為公共產品所具有的根本特征，效用的不可分割性。

3.受益的非排他性。城市用水的每個用戶對自來水的使用不會排除其他的用戶對自來水的同時使用，從而形成水的這種受益的非排他性。由于水資源缺乏可行的私有產權，無法追究浪費水的用戶或者對水資源造成污染的廠商，造成他們搭便車的現象，產生市場失靈。

4.消費的競爭性。對中國許多缺水嚴重的城市來說，水資源匱乏，可用水的總量是固定的，每個消費者對水的使用量很可能會影響其他消費著對水的使用多少，這就導致邊際擁擠成本不為0，因此，用戶對水的消費就具有競爭性。

（二）水價的構成

作為商品的水，其價格就必須反映自身價值，不僅反映凝結在水中的加工水資源的勞動，而且反映水資源的稀缺程度，包括全部的機會成本，體現的是水資源的所有者與使用者之間的經濟關系。

1.工程水價。根據馬克思的勞動價值理論，工程水價是指水的供給企業通過具體勞動或抽象勞動，利用水利工程，將自然資源狀態的水加工轉化成為人們可利用的產品水的過程中所付出的勞動價值量。根據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與水利部聯合制定的《水利工程供水價格管理辦法》第四條，“水利工程供水價格由供水生產成本、費用、利潤和稅金構成?！逼渲?，“供水生產成本是指正常供水生產過程中發生的直接工資、直接材料費、其他直接支出以及固定資產折舊費、修理費、水資源費等制造費用。供水生產費用是指為組織和管理供水生產經營而發生的合理銷售費用、管理費用和財務費用?！卑üこ藤M（管道運輸成本，水處理費等）、資本費（折舊等）和服務費。

2.資源水價。反應水資源供求關系和稀缺程度的即是資源水價，是真正反應水資源價值的價格，是水資源價格構成的核心，但不是市場可調節的一部分水價。資源水價是對水資源浪費、污染、破壞等對水生態造成的危害所形成的損失的一種補償，也包括為了涵養水源、促進水生態可持續利用所采取的促進節約用水、進行海水淡化等進行的技術性投入。和工程水價不同，資源水價是一種虛幻價格，無法用計算勞動價值的方法進行計量。水資源是國家所有的，資源水價是一種所有權的體現，根據馬克思的地租理論，水資源費屬于租用水產生的租金，這種以政治權力收取水資源費的方式只能采取稅收的形式收取。這樣政府就可根據水資源的供求狀況進行調節收取，因而形成一種調節價格。我國從1980年開始征收水資源費，隨著水資源匱乏形勢的嚴峻，各地紛紛制定最低水資源費標準，加強水資源費的征收工作，2011年全國征收水資源費136億。

3.環境水價。環境水價是用水之后產生的污水對公共環境產生了不良影響所應彌補造成的經濟損失或是治理水污染需要建設基礎設施等產生的費用。由于水污染對大眾和環境造成的經濟損失很難測量，因此它直接表現為污水處理費。環境水價和工程水價一樣可進入市場進行調節，會受到用戶節水意識的影響，同時也會促進用戶節水意識的增強。我國從2003年開始施行《排污費征收標準管理辦法》，但是征收標準過低，對一些重度污染工廠的懲罰成本遠遠小于其產生的利潤，因此對環境保護和治理產生的效果很小。截至2013年，我國累計征收排污費1700多億元，但水污染的形勢并沒好轉。2013年1月，開始施行最嚴格水資源管理制度。日前，國家發展改革委、財政部和環境保護部進一步發布通知，“污水中的化學需氧量、氨氮及鉛、汞、鉻、鎘和類金屬砷五項主要重金屬排污費征收標準不低于每污染當量1.4元。”

（三）水價改革的經濟學理論基礎

從經濟學角度來看，水價改革應遵循以下經濟原理：

1.供求均衡理論。在微觀經濟學所有人都是經濟人的假設條件下，每一個價格水平下，所有廠商都有一個愿意且能夠生產的產品數量，也就是供給，不同的價格水平下的供給量連接起來構成一條向右上方傾斜的供給曲線，之所以向右上方傾斜是由于在生產成本基本不變的情況下，邊際產量是遞增的。同時，每一個價格水平下，所有的消費者都有一個愿意且能夠購買的數量即需求，不同價格水平下的需求匯成一條向右下方傾斜的需求曲線，這是因為邊際效用遞減的原因。供求曲線的交點，產生了其均衡的價格和均衡數量。水資源的供給是國家所擁有的所有水資源所能轉化成的可利用水，水資源的需求是整個經濟社會發展所需求的用水量，水資源的可持續利用即是水資源所達到的均衡狀態。因此，實現水的可持續利用既要保障水資源的有效供給，又必須提高公民節水減排（污水）的意識，從而進行合理需求。水價改革中提高或實行階梯水價、加大排污費等措施是涵養水源、促進水的可持續發展的一種倒逼機制。

2.需求彈性理論。需求的價格彈性表示在一定時期內一種商品的需求量變動對于該商品的價格變動的反應程度。根據價格彈性大小與0和1的關系，可以分為富有彈性、缺乏彈性、單位彈性、完全彈性、完全無彈性五種類型。水資源的價格彈性在-1與0之間，屬于相對缺乏價格彈性類型的，水價上漲將會降低居民用水量，有利于總收益的增加，如果實行階梯水價政策，總收益將會增加的更多；需求的收入彈性表示商品的需求量的變動率和消費者的收入量的變動率的比值。根據收入彈性與0和1之間的關系，商品可分為低檔品、必需品、奢侈品三種類型，水資源的收入彈性在0與1之間，屬于缺乏收入彈性的生活必需品，由于收入彈性為正值，居民用水量會隨著收入的增加而增加，水價的提高而減少，最終用水量的變化就取決于居民收入的增長幅度與水價上升的幅度比較。因此，水價的調節必須服從市場經濟規律才能更好地發揮經濟杠桿的作用。

3.外部性理論。根據自身經濟活動對他人或社會產生的好的和壞的影響，外部性分為外部經濟和外部不經濟，或者正外部性和負外部性。無論是生活污水還是生產污水，通常會造成嚴重的外部不經濟。當前出現的水資源匱乏、水體污染嚴重后果，正是這種服務大眾的具有公共產品性質的正外部性產品“水”，產生“公地悲劇”之后所造成的外部不經濟?？扑苟ɡ韺ν獠啃缘慕鉀Q提供了一種思路，即在沒有交易費用的情況下通過協商的方式解決最有效，但現實中不可能不產生交易費用或者談判成本。相對而言，庇古稅是一種比較有效率的解決外部性問題的方式，通過對排污企業征收稅費的方式，既可激勵企業減少排污量，又可節約整個社會治理污染的成本，實現了公平與效率。但是這些稅費如何征收也是一個難題，我國在水資源管理制度的不斷改革中，已經開始施行史上最嚴格環境法和最嚴格水資源管理制度，具體實行機制還在不斷探索。

二、我國水價改革存在的主要問題

據統計，2012年中國人均水資源量僅有2100立方米。到2030年，人均水資源量將降到1760立方米。按照國際標準，人均水資源量3000立方米為輕度缺水，低于2000立方米為中度缺水，低于1000立方米為嚴重缺水，低于500立方米為極度缺水。目前，我國已經是輕度缺水，面臨中度缺水的危險形勢。根據水利部的統計，全國669座城市中有400座供水不足，110座嚴重缺水；在32個百萬人口以上的特大城市中，有30個長期受缺水困擾。在46個重點城市中，接近一半城市水質較差，14個沿海開放城市中有一半以上嚴重缺水。北京、天津、青島、大連等城市缺水最為嚴重。同時，不合理的經濟增長方式使得工業化的進程嚴重危及生態安全，江河湖海的污染已經是很普遍的現象，甚至丹江口、千島湖這些公認的優質水源都已出現了污染丑聞；有些不良商家甚至直接排污到地下，加之城鎮化的加劇導致的地下水巨量開采，地下水污染形勢嚴重。我國的節水形勢已經嚴峻到必須全民行動起來共同捍衛水的可持續利用的程度，有效的水價機制是一個很好的杠桿，水價改革迫在眉睫，目前我國有許多缺水城市，比如南昌、廣東一些城市已經開始施行階梯水價機制。但是，我國的水價改革尚存在一些困境。

（一）階梯水價的改革成本誰承擔的問題

前面已經分析過，城市供水作為一種公共資源類產品，價格總體很低，包括工程水價、資源水價和環境水價都比較低，滿足了每家每戶的基本需要，但是多使用水也不會付出太大的代價，人們為了方便，往往沒有節水的意識和習慣，但是全中國這么多家庭，總體算來就浪費了不少水資源。那些利用高污染帶來高收益的工廠，收益遠遠高于用于污水處理費的成本。這樣來說，實行階梯水價是大勢所趨?！八沓鰬簟⒁粦粢槐怼⒂嬃康綉簟笔鞘┬须A梯水價的前提工作，因為只有抄表到戶才知道每家的用水量。國內許多城市比如鄭州、重慶等原計劃早已實施水價，但是遲遲未行的原因之一就是城市人口太多，戶均人數差別也比較大，抄表到戶的前提工作未完成。水表出戶費用，抄表成本等這些改造成本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供水公司根本不愿意承擔，本來實行階梯水價的價格就較之前有所提高，再把成本費用加進去的話，水價會提高的更多，居民不說不愿意承擔這筆費用，但是會接受不了那么高的價格。因此階梯水價的改革成本是由政府、供水公司還是居民用戶承擔，如何承擔等問題需要提前解決。

（二）供水公司是否積極配合的問題

階梯水價的實施需要供水公司的積極配合。根據國家發改委和住建部的統計，中國現在城市自來水廠中，大約30%是虧損的，與水費附加征收的污水處理費征收不到位，全國大概有1/4的污水處理廠正面臨虧損問題。據中國水網的統計，從1995年開始，國內自來水公司便開始全行業虧損。2009年2月，我國自來水生產行業利潤率為-9.15%，凈資產收益率為-0.6373%。與此同時，我國內地還沒有一個城市實現直飲水，全國縣以上4000多家自來水廠中，98%仍使用傳統水處理工藝，管道老化或質量低劣的問題普遍存在，每年我國通過管網損失的水量占自來水管網供水的20%以上，達到100億立方米，相當于1500個昆明湖的蓄水量。自來水廠存在質量問題和自來水管爆裂的新聞也不斷涌出，蘭州自來水廠污染嚴重、苯含量嚴重超標的新聞，嚴重影響市民的人身健康問題；哈爾濱一處供水主管線爆裂，停水一周，給附近400多家用戶帶來了極大不便。供水公司本身沒有做好節水的表率，也沒有向大眾提供高質量和優服務的水產品，嚴重阻礙階梯水價的施行。

（三）用戶傳統用水習慣難以改變的問題

之前低水價的機制使大多數人并沒有較強的節水意識和習慣，短時間內節水形勢依然嚴峻?，F實生活中，大部分人可能有節水的意識，但是還沒有養成節水的習慣，循環用水對很多人來說可能也比較麻煩，也不衛生，節水設施又需要一定的成本，階梯水價雖在一定程度上有控制的效果，但短時間內習慣不容易改，效果也不明顯。已經實行階梯水價的城市，比如南昌，實行前后對比來看，居民的用水狀況還沒有發生明顯的減少，南昌依然面臨著供水緊張的問題。對于工業上用水的工廠，由于資本有限，擁有節水技術的高科技人才以及排污設施的更新都需要成本，也需要時間，短時間內那些固定設施、傳統處理方式也不容易變革，水資源的污染問題的解決也比較緩慢。

三、推進我國階梯水價改革的建議

（一）制定科學合理的實施方案

政府必須制定詳細合理且公開透明的階梯水價制度的實行方案，對供水企業和居民戶不愿意承擔責任，給予適當的減免和補貼以保障水價改革的順利開展。同時，強有力的運行機制不僅激勵督促供水企業在階梯水價改革中積極配合，做好水價改革前提工作，而且能夠讓公眾在思想和行動上都能夠接受水價改革，從而推進我國水價的市場化進程。

（二）充分發揮市場機制作用

一定要努力發揮市場作用，市場機制的運行才能保障水價的杠桿在促進人民節水意識和行動上發揮的作用，市場機制中的競爭機制也能激勵供水企業走集約化的發展道路，為消費者提供他們滿意的用水。

（三）加強技術人才培養

通過提供節水技術培訓平臺，培養一批懂得節水的高技術人才，為供水企業服務，改良傳統供水方式，以保障供水企業為人民大眾提供高質量的用水。通過鼓勵創新政策，研究成本相對低廉的節水設施以及排污裝置，且對實行節水設施和高效率排污設置的居民用戶和企業給予相應的補貼，幫助大眾盡快養成保護水資源的習慣。同時加大對公眾節水知識的宣傳，把節水變成每個公民的義務，努力扭轉水資源問題的嚴峻形勢。

[1]高鴻業.西方經濟學（第五版）[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

[2]周望軍.中國水資源及水價現狀調研報告[J].中國物價，2010（3）.

[3]孫茂穎.中國城市供水定價模式研究[J].東北財經大學學報，2013（5）.

[4]汪韜.我國水環境管理的“黑洞”[J].決策與信息，2013（10）.

[5]楊剛.水價改革與經濟可持續發展探究[J].產業經濟，2013（7）.

作者：中共重慶市委黨校2013級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宋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