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殘局”

趙德亮

中國象棋，以其對弈時千變萬化的魅力享有“國粹”之稱，其中的“殘局”，更是以激烈對抗而號稱中國象棋的精華所在。研究象棋殘局對思考能力會有很大的提升，是鍛煉棋藝的絕佳平臺，“要學象棋，先學殘局”已是不少象棋棋迷公認的道理。但正因為象棋殘局獨特的魅力，反而成為一小撮人打著以棋會友的幌子將國粹變成騙錢的工具。

在街頭，經常可以看到一些用象棋殘局擺擂的地攤主等待路人一較高下，輸贏自負。然而，這些看似簡單的殘局里卻暗藏“騙局”，成功利用路人爭強好勝或貪利的心理，誘惑路人掉入陷阱，有的不服輸的挑戰(zhàn)者甚至連續(xù)受騙，損失慘重。

象棋殘局輸贏自負

2014年5月12日下午，上海金山區(qū)的小吳去銀行取了3萬元備用。在回家路上，幾個正在下象棋的棋攤引起了他的注意，對象棋頗感興趣的小吳便走上去看看熱鬧。果然，人群中間有一擺象棋攤的，攤主不是白髯飄逸的老者，而是名中年漢子。只見一張象棋棋盤鋪在道旁，上有“歡迎對弈，輸贏自負；紅黑隨意，落子無悔”的字樣，還有“觀棋不語真君子，多說一句是小人”的標語貼在棋盤兩側，再細看擺就的棋局，正是一盤看似簡單的“象棋殘局”！這名攤主還不時說道“象棋博大精深。各位看好了嗎？來下一局吧！押100百，賠200，押200，賠400，押一賠二，多押多賠……”，慫恿圍觀的人挑戰(zhàn)。

小吳正在琢磨該殘局，這時旁邊有個人小聲對他說：“你可以上去試試，我覺得挺簡單的。”然后此人喃喃自語，胸有成竹地表示十步便能解開棋局，說道：“我告訴你怎么走，你上去解，十步就贏了。”小吳頗覺奇怪，反問他為什么不自己上去解局，這名男子遺憾地表示自己上一局贏了，攤主不讓連續(xù)破解棋局，所以動員小吳破局“贏錢”。

正在小吳猶豫時，又走來了一名年輕男子，圍著棋盤看著殘局指指點點，并大聲地嚷嚷說：“這棋不難，大家看看我怎么贏的，押注500。”挑戰(zhàn)開始了，走了七八步之后，挑戰(zhàn)方的年輕男子便贏了攤主，攤主頗為無奈，愿賭服輸從口袋里掏出1000元錢遞給了挑戰(zhàn)勝利的年輕男子。這名年輕的男子高興地對圍觀者說：“這什么殘局也太簡單了吧，走幾步棋就贏了1000塊錢，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試試，賺點錢花花。”

看到這名男子贏得輕松，圍觀者中有一名小伙也上來挑戰(zhàn)，下注200元。棋局主人擺好殘局，兩人便你來我往地開始走棋，然而令大家沒想到的是，小伙失誤連連，非但沒有將對方將死，反而被對方幾步就反擊“將死”。眼見挑戰(zhàn)者敗下陣來，在一旁觀棋的小吳急得直跺腳，覺得這個人棋下得太臭了，看上去占優(yōu)勢的棋局竟然很快就下輸了。就在此時，剛才贏棋的那名男子頗為抱怨的說道，“你們水平怎么這么臭，看我再贏他。”說罷就要重新下注破局，沒想到攤主無奈地說：“我已經輸給你不少錢了，大家都沒你水平高，不給你玩了。”這名男子很是掃興地大嚷著，“大家就沒有能贏他的嗎？真是氣人，你們水平太臭了吧。”

看到此情形，大家面面相覷，卻沒人上場。此時，小吳身旁的男子再次有意無意地慫恿小吳試試。小吳在象棋方面一向頗為自信，再加上親眼目睹還能贏錢，小吳的求勝心頓時被激發(fā)了起來。

連輸兩萬多元

“我來吧！”小吳信心十足地說。見到又有人挑戰(zhàn)，攤主有條不紊地又擺出了一個殘局，說道“押一賠二，紅棋黑棋任你選，輸贏自負”，并表示起步價是500元。“好，先來一盤，今天我倒要和你好好較量一番！”小吳爽快地從口袋里掏出500元。

小吳很快就坐，棋局馬上就要開始。“可不能悔棋啊。”攤主提醒。“放心吧，我從不悔棋！”小吳一口答應，毫無懼色。于是雙方很快廝殺起來，但沒走幾步，小吳原先還信心滿滿的表情就凝固了，原來，隨著盤面的變化，棋子的走勢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想。小吳緊張起來，一步步慎重下子，但沒想到，這場棋局總共才走了10來步，自己的“老將”就被對方的“單車”將死了。小吳心有不甘，正要悔一步棋，攤主連忙擺手：“說好了的不能悔棋，誰讓你水平不高呢？”說罷，笑呵呵地把小吳的押注金收為己有。小吳甚是郁悶，“不可能啊！同樣的一盤殘局，前面的人能贏，我怎么就不能贏呢。”圍觀人群也唏噓著，“你水平也不咋樣嘛，還以為是高人呢！”此時好勝心強的小吳越想越不服氣，大聲說：“那是因為你們在旁邊吵得我心煩，影響發(fā)揮。再來一局！這次一定能贏！”

小吳這次加倍下注，掏出了2000元，希望贏得風風光光。但這一次，小吳盡管反復琢磨棋路，可事實遠非想象中簡單。“你看你這個‘馬，這么容易就被我吃掉了，現在小心你的‘車了。”這局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小吳的棋子已被吃掉三顆，攤主還“好意”提醒他接下來的棋局要謹慎。圍觀的人群也躁動起來，紛紛給小吳打氣，小吳左思右想，謹慎下子，但最終還是不敵攤主，很快就被“將軍”，這次又輸了。

不甘心的小吳非常懊惱，看著棋局，很是后悔剛才走的幾步臭棋，覺得如果重新下的話，肯定能贏。圍觀的幾個人也紛紛鼓勵小吳再來一局，其中那個贏錢的男子很是欣賞地對小吳說：“我看你水平還是不錯啊，只可惜剛才有步棋沒走好，否則就能一步將死對方，可惜啊可惜，你可以再試試。”這名男子還親自上陣復了一把盤，說得頭頭是道。在旁人的慫恿下，小吳又燃起了氣勢，掏出3000元押到擂主手中，開始再跟對方行棋對壘。原本想著避免錯棋就能將死對方，可僅僅幾個回合下來，小吳就又傻眼了，不知哪一步沒算準，戰(zhàn)局急轉而下，小吳又被攤主“將”死了。“哎！真可惜，剛才差點就贏了，看來水平還是不咋地。”旁邊的觀棋者又嘆息道。

小吳又氣又惱，一心想翻本，加上圍觀者接二連三的“激將法”，小吳沉不住氣了，在企圖翻本的心理下，賭紅了眼的小吳越押越大，最大一局竟押了8000元，但結果還是相同境遇，仍然一敗涂地。

在輸了2.2萬元后，小吳終于有所清醒，覺得這里面有貓膩。正在疑惑時，突然有人喊“警察來查賭博了”，攤主連忙說著：“不好意思啊，下次再下。”立即收攤，馬上走人了，圍觀者也紛紛散去。

象棋殘局無人能解

越想越蹊蹺的小吳終于意識到可能被設套詐騙了，心急如焚的小吳立即前往派出所報警。經偵查，警方于6月10日將正再次行騙的五名團伙當場抓獲，經審訊，原來這正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據落網的象棋殘局“攤主”孫明交代，該作案團伙各有分工，一人坐莊擺設象棋殘局，另一人假扮過路群眾押注后和莊家下棋，此時莊家會故意輸棋，讓其他人誤以為真能贏錢。此時另一部分團伙成員在一旁“撬邊”，慫恿被害人押注下棋，還有一名負責觀察四周情況的“望風”，也就是說，“搖旗吶喊”的都是“托兒”。

原來，孫明等人擺攤的所謂棋局不過是坑人錢財的“江湖把戲”。為了吸引應戰(zhàn)者的興趣，一般會挑選一些看似極易取勝的棋局，而其實暗藏殺機，挑戰(zhàn)者失手的幾率很大。擺攤后，托兒會鼓動圍觀群眾，如果有路人要來上前圍觀的時候，還會很熱情地搭訕并極力慫恿路人參與下棋，通常采用引誘、唆使或激將法等手段，將象棋愛好者引入陷阱，其中一個還會上前“破局”，結果當然是破局成功，贏得鈔票。圍觀群眾卻不知有詐，一旦上前挑戰(zhàn)，就必輸無疑，交上的押注金也就打了水漂。孫明坦承，“我們主要針對略懂象棋的年輕人和一些心氣高喜歡下棋的人，每天都能掙錢，時不時還要假裝輸棋，不然沒有人相信。”

在審訊中，孫明特別強調了“殘局”的奧秘。原來，這些殘局實則是一個無人能解的“死局”，即使雙方完全不出錯，至少要50多回合才能走和，擂主早已倒背如流，而挑戰(zhàn)者稍有不慎，就會馬上被“將死”。孫明得意洋洋地說，“我們的象棋殘局和走法都是專門從書上學的，有專門的殘局棋譜熟記棋路，穩(wěn)賺不賠，對方即使是頂級高手也只能下到和棋。但我們接觸到的挑戰(zhàn)者一般都是業(yè)余的，只要我們不出錯，他只要走錯一步，那這局肯定輸掉了。”

至于如果真碰到象棋高手如何應對，孫明等人也早已想好了對策，“高水平的棋手在不失誤的情況下才有可能下和，如果和高手對弈不能賺錢，我就暗示同伙突然高喊‘警察來抓賭博的啦！，然后大伙就一哄而散走掉，換個地方繼續(xù)擺攤。”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