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陳可辛電影《甜蜜蜜》成功的因素

朱曉華　薛新科　張壘

摘 要：陳可辛導演的電影《甜蜜蜜》在1996年放映時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不管是獲得的獎項還是票房都取得了一個奇跡。1997年美國《時代周刊》把這部電影評為年度全球十大佳片第二位。電影中最讓人為之感動的莫過于純真、相互慰藉的愛情。陳可辛曾表示，《甜蜜蜜》并非單純愛情故事，它更多是在講述拼搏、講述人生、講述時代。對陳可辛電影《甜蜜蜜》成功的原因進行剖析，深入挖掘影片的深層內涵。

關鍵詞：陳可辛；《甜蜜蜜》；愛情片；

中圖分類號：I23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3520（2015）-09-00-02

愛情片“是以愛情的萌生、發展、波折、磨難直至戀人大團結或者悲劇性散離結局為敘事線索的電影類型。”[1]陳可辛導演的愛情三部曲：《雙城故事》、《甜蜜蜜》、《如果·愛》，不僅獲得了成功，《雙城故事》甚至還及時地挽救了香港當時的電影市場。《甜蜜蜜》作為一個經典的愛情片，在人們心中留下了美好的回憶。2013年2月13日西方情人節，《甜蜜蜜》復映、也是在內陸的首映，不禁又勾起了無數人的回憶。而復映前當被問及版本有什么改動時，陳可辛表示：不變，就是我們的賣點。

一、時代烙印

一部好的電影是屬于一個時代的。電影《甜蜜蜜》的成功是一個時代的所賦予的美好，陳可辛導演也曾經表示隨著心境環境等變化，現在已經拍不出像《甜蜜蜜》這樣的影片了。

（一）屬于時代的瑣碎

黎小軍在剛來香港時一直穿的中山裝、李翹的BB機、黎小軍載李翹的28式老爺車、鄧麗君的唱片、維他奶等。這些東西很能夠引起觀眾對于經歷過的時代的回憶。尤其是那輛老式自行車，影片中黎小軍騎著自行車穿過大街，李翹坐在自行車車后座上唱著歌曲《甜蜜蜜》。這是屬于那個時代的畫面。隨著時間的漸漸推進，電影中男女主角生活的年代開始越來越靠近觀眾生活的年代（1996年），就像是發生在觀眾身邊一樣。

（二）屬于時代的洪流

80年代末到90年代，大陸正興起一股出國熱，很多中國人都在做著“美國夢”，這在后來的電影《一生一世》《同桌的你》中都有出現。在這樣一個大背景下，電影《甜蜜蜜》的出現無疑是觸動了很多人敏感的神經。比如黎小軍到香港后生活條件特別艱苦但是在給無錫老家的未婚妻小婷寫信時，描述的都是香港的繁華以及自己的思念。

影片中用一個提款機上的數字來反映香港1986年到1987年的股市變化，正是由于1986年的股市行情好，給了李翹安全感，她和黎小軍也越來越近，而1987年的股災讓李翹為了生存去按摩店工作又遇到了豹哥，所以1987年的股災對于經歷過那個時代并且受到那次股災影響的人來說，是生命中無法抹去的片段。也是最真實、最有利的推動情節進展的一個事件。

影片是對社會現狀的一種反思，因為也是撫慰人心的嘗試。影片中李翹對黎小軍說：“你來香港的目的不是我，我來香港的目的也不是你。”他們的愛情確實是起源于身處他鄉的孤獨寂寞才相互依靠，但是，后來的相處使得他們的心越靠越近，也漸漸愛上了對方。這樣的愛情在那個年代應該并不少見。在《甜蜜蜜》影片快要結束時，游客對拿到綠卡的李翹說：“以前那些人都往外面走，可現在都回去了。很多香港人都到我們內地去打工，以前出來的人都后悔，現在還是國內賺錢的機會比較多！”這對于一個從大陸來到香港又來到美國幾年都沒有回國的人來說是一種復雜的感覺。同樣也反映了那個時期國內翻天覆地的變化。

二、時間跨越

《甜蜜蜜》中李翹和黎小軍的感情從1986年到1995年整整跨越了10年。時間對于感情來說更多的像是一個測謊儀，那些看似最熱情高漲的愛情在時間的長河中漸漸降溫，歸于平靜，而那些看似釋懷的感情卻慢慢沉淀出最真實的自我，一經“測試”便“原形畢露”。電影情節中，前5年，男女主角認為“你來香港的目的不是我，我來香港的目的也不是你。”黎小軍選擇了自己的理想——未婚妻小婷，李翹選擇了自己的理想——豹哥。幾年后李翹在黎小軍婚禮上，兩人再次見面后，那些選擇遺忘的感情都浮上心頭，無法逃避。

三、地域轉換

影片中，李翹是來自廣東，廣東是海洋文化的代表，由于受外來文化的影響較大，廣東人更容易接受外來文化和新鮮事物。黎小軍是來自江蘇無錫，江浙地區歷來土地肥沃，風調雨順，人們的生活相對穩定、滿足，所以江浙人生活對生活要求的不高。電影中黎小軍來香港的目標也不高，就是想做廚師并且接未婚妻小婷來香港。所以雖然李翹是和黎小軍是同時來到香港，但是李翹明顯對新環境適應的更快一點，再加上他們都是離開家鄉來到夢想的香港打拼。正是這種地域的轉換為兩個人的愛情提供了前提——黎小軍離開自己的小婷在香港遇見了李翹。兩個漂泊的人因為無依無靠和孤獨寂寞而相濡以沫，相互依靠在一起。

四、物件細節的運用

當某一普通物件一旦在影視作品中反復出現、被多次強調，并和影視作品中的劇中人物命運、事件糾葛以及劇中人物所處的環境發生了不可分割的聯系，能在影視作品中起到刻畫人物性格和內心活動、展開串聯故事情節、設置懸念、強化沖突等作用，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物件細節。 ”[2]電影中物件細節運用的有很多，如自行車、房間號527等。

（一）鄧麗君及歌曲《甜蜜蜜》的運用

電影中歌曲鄧麗君及其歌曲《甜蜜蜜》共出現了五次。黎小軍騎自行車帶著李翹在大街上，李翹幸福的唱著《甜蜜蜜》，隨后黎小軍也跟著哼唱；元宵夜一起賣鄧麗君唱片失敗后，黎小軍對李翹說：“姑媽說喜歡鄧麗君的人就是大陸人”；遇見豹哥后的晚上，在床上李翹煞有心事的時候，不知情的黎小軍用手指輕輕彈著李翹唱著《甜蜜蜜》，結果黎小軍一會兒便睡著了，而看似睡著的李翹卻依舊醒著；在兩個人在大街上要又一次分道揚鑣的時候碰見了鄧麗君，黎小軍去要鄧麗君的簽名，望著黎小軍離開的襯衫上“鄧麗君”的簽名，又一次陰差陽錯的在一起；最后的相遇同樣也是因為鄧麗君的去世，兩個人音像店相遇。電影藝術大師愛森斯坦談及音樂曾經這樣感嘆： “像鐘表那樣的工作著。它走得既不快也不慢。它宛如一個神槍手，能命中時間的目標，分毫不差。 ”[3]李翹和黎小軍的愛情因為音樂而發芽、生長、受挫并且最終走到一起。

電影《甜蜜蜜 》原來的題目是《大城小愛》，在拍攝過程中，也就是1995年，鄧麗君突然因病去世，陳可辛聽到這個消息后十分震驚，為了紀念鄧麗君，就決定把電影題目改為《甜蜜蜜》。影片總的感情基調是比較低沉的，雖然有多次將《甜蜜蜜》作為插曲，但是細心的觀眾會發現，因為電影中整體感情基調比較低沉，所以電影中插曲《甜蜜蜜》較平常生活中聽到的要哀傷一點。

（二）細節對比

吃東西的細節上，影片中有幾個場景都是李翹和黎小軍吃東西的場景。在元宵節晚上吃云吞的時候，李翹吃了幾口就說自己吃飽了，然后將剩下的給黎小軍并看著他吃；他們去炒房的時候，黎小軍買了巧克力化，李翹借口說化掉了就不吃；李翹去按摩店工作時，黎小軍心疼他就從工作的地方偷回來了雞爪“以形補形”，李翹同樣不吃；而在李翹公司開張時，看到黎小軍帶著妻子來祝賀，她一直說好餓好餓，甚至很夸張的吃下了整盤的點心；在紐約隨豹哥流浪的時候，對豹哥拿回去的飯菜也吃的很急。前后的對比是如此的鮮明。在有愛情的時候，心里是滿足的；在愛情離開的時候，整個人都空了，所以想用食物來填充自己。正像匈牙利著名電影理論家巴拉茲所提到的： “電影藝術的全新表現所描繪的不再是海上的颶風活火山的爆發， 而可能是從人的眼角慢慢流出的一滴寂寞的眼淚。”[4]

五、其他人物的點綴

丁度·巴拉斯曾說過：“電影所需要的不是曲折離奇的而是簡單樸素的故事。影片制作者的獨特想象力和獨 創性要表現在細節的畫面結構里，而不在于多弄些熱鬧的場面， ”[5]電影《甜蜜蜜》中的其他人物不太多，他們的故事也都不轟轟烈烈，但是卻個個都詮釋著美麗的愛情讓人為之動容。而更偉大之處還在于暗暗流動的人世間同樣可歌可贊的恩情、親情、友情。因為愛情永遠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建立在親情友情之上的愛情是甜蜜的、美好的。

故事情節的有力推動者——豹哥。他是黑幫的頭頭，但是做事恩怨分明、重義氣，并且幫助李翹度過難關并且獲得了事業的成功。影片中豹哥在半夜接到電話需要外出處理幫會事宜時，李翹和豹哥的感情就簡單有力的呈現出來。李翹對豹哥說：“我等你回來”，豹哥則眼中無限柔情對她說：“早上一起喝早茶。”言外之意就是：放心吧，我會回來的。后來豹哥出事準備外逃，李翹在得知這個事情時也是剛剛決定要和黎小軍在一起，所以當時并沒有決定要和豹哥一起外逃。在船艙里，豹哥的話“現在叫輛計程車，回家泡個熱水澡，明天早上一起來下面滿街都是男人，個個都比豹哥好。”讓李翹徹底下了決定，也讓豹哥這個角色變得更加生動。后來豹哥和李翹流浪在美國街頭，導演用平衡和對比的蒙太奇手法來呈現豹哥的死亡。鏡頭在豹哥被街頭的小混混拳打腳踢并開槍打死和不遠處李翹在街邊的公共洗衣機取衣服之間不停的轉換，一方在面臨死亡的時候另一方卻在做著最平常的生活瑣事，絲毫沒有察覺，充分表現出生活的變幻無常。

電影里面黎小軍在香港唯一的親人“姑媽”對愛情也是一往情深，她因為喜歡威廉，一生都在充滿希望，堅定地等待著。姑媽臨死前對黎小軍的遺言中說：“ 我值錢的東西全在這個箱子里。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就是威廉帶我去半島吃飯。我趁他沒注意，把我們用過的刀叉餐具給偷了回來。現在偶爾拿出來看看，還是那么開心。可能威廉早把我給忘了，不過不要緊，我記得就行了；而且我現在那么老那么丑，他不來找我其實也是好事。”姑媽的形象更像是《百年孤獨》里面的烏爾蘇拉·伊瓜蘭，坐在大樹下等了一輩子。

影片中黎小軍的英文老師和芥蘭，他們的愛情是在從黎小軍的角度出發的，從一開始兩個人走到一起時，由于英文老師的風流不羈以及芥蘭的妓女身份，黎小軍并不看好他們兩個，但是后來，英文老師決定陪芥蘭回泰國，即使芥蘭這個時候已經得了艾滋病。黎小軍也由原來的不看好到后來的衷心祝愿，從他們離開時出租車上英文老師的手的慢鏡頭就可以看出來。

六、結論

電影《甜蜜蜜》能夠依據時代，通過地域的轉換，讓人物在時代中前進，通過細節、通過對比、通過其他人物來描繪不同的愛情，同時又不局限于愛情，讓親情、友情、恩情來烘托，進而詮釋人性的美好。這樣的愛情故事，溫婉動人，成就一個時代美好回憶。

注釋：

[1]郝建.類型電影教程.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1，41.

[2]高雄杰.傳播藝術與藝術傳播.[J]現代傳播2010：（10）

[3]黃會林.田卉群.經典影片讀解教程[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3.

[4]（匈）貝拉巴拉茲.電影美學[M].何力譯第二版.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92：16.

[5]（匈）貝拉.巴拉茲.電影美學[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86：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