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怪味

五十載歲月滄桑，三十年風雨兼程。受恩于人甚多，銘刻在心，自己回報不了的，囑咐兒子也要回報。唯有自己做過的兩件小事，簡單說是所做事情中的兩件好事，讓我嘗到了人間百味，世態炎涼，經久不忘。

兩件小事都發生在90年代初期。

有一天，學校來了一位用自行車馱著筆記本的中年人，找到學校一把手，說自己是本鄉人，姓陳，女兒讀高中，正要考大學之際，自己卻患上了慢性腎炎，喪失了勞動能力。盡管自己需要服藥打針，住院治療，女兒讀高中還是離不了生活開支。親戚朋友已經借遍了錢，債臺高筑也無濟于事。陳老兄介紹著自家的困境，難過之情溢于言表。校長聽得也有點不耐煩，問他到底打算怎么辦時，他才張口說想通過做生意賺錢渡過難關。校長叫我把他的筆記本留100本下來，學校作獎品，可暫時沒有錢。我這人生來心軟，他是不是等著這100本筆記本的錢給女兒做生活費用呢？我掏出身上僅有的100錢，給他說：你不要誤解，這是我給你女兒的一點生活費，筆記本錢下次再來取。到了下個月初，他又來找我，問筆記本錢學校處理了嗎？我有數，學校那時哪有錢能及時給他。我說，處理好了。我回家又把筆記本的錢拿給了他。兩年后，陳姓老兄帶著考上西南民族學院的女兒來向我告別，千恩萬謝，說是我幫他渡過了難關。我很不好意思。區區幾百元錢，人家銘記在心，我受寵若驚。心想，做好事的滋味真好——甜。

同一年，一天放晚學，我在學校門口送學生。我校的北大門正對街道，和中學又是隔壁，一放晚學，校門口車水馬龍。校園內學生還沒出校門，只聽門外傳來緊急剎車的聲音，我連忙沖向門外，發現一輛摩托撞倒一個小男孩后加大油門向街東頭跑去。我一看是學校門西開店人家的孫子被撞，他自家人還不知道。我攔了一輛摩托向肇事車追去。由于我連聲催駕駛員快追，到路口拐彎向南，我一下子被車摔到眾王路南北下水道東邊去了。我爬起來，上了摩托，又催快追。到了莊灘閘北邊，眼看就要追上了，肇事摩托拐到莊子上去了。我一層莊子一層莊子，挨家挨戶找。躲在親戚家的肇事人還是無奈地出來了，很不情愿地說：“我摩托車沒油了，不然你還是追不上我。”我說你廢話不要多說，趕快回去搶救孩子。他說沒錢加油，我只好給他加了一瓶油。

到了醫院，受傷孩子的爹爹、奶奶一見到肇事者，大罵不止，我再回過頭來幫肇事者說好話，打電話聯系他家人送錢來。等他的父母、妻子趕到醫院，了解情況后，一致向我拋白眼，肯定是在罵我多管閑事了。而受傷孩子一家連一句安慰我的話也沒說。晚上到家，我的渾身開始疼痛了，叫家屬上醫院買三七片給我吃，聽到事情原委后，罵我太呆了，并問人家感謝你沒？我說，做好事還能圖人家感謝啊。再說老年人只顧疼孫子，還沒來得及呢，孩子父母過年回家還能不感謝啊。

事情過去十幾年了，當年還沒讀小學的孩子都快上大學了，他一家人從未提到過此事。

想到此事，我心里就感覺到——酸。

（推薦人 陳宇）（責任編輯 劉月嬌）

作者簡介：劉家波，男，江蘇省泗陽縣人，中國藝術家協會書法專業會員，江蘇省美術家協會會員，宿遷市漫畫協會副秘書長，泗陽縣作家協會會員，泗陽縣詩書畫協會理事，泗陽縣歷史文化研究會理事，泗陽縣桃源文化研究會監事，語文高級教師。熱愛書法與文學創作。書法作品榮獲北京2008第三屆青藝大獎賽金獎；第四屆德藝雙馨大獎賽一等獎；宿遷市慶祝建黨90周年書法一等獎；宿遷市首屆美術教師書畫展覽一等獎；漫畫作品入選“宿遷市第二屆廉政杯漫畫展覽”。小說、散文、詩歌曾在各種報紙、刊物上發表，作品多次入選各類叢書文集。多篇教學論文在省級以上教育專刊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