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嬌
時光荏苒,光陰似箭,不覺我已經執教6年有余。從當初激情洋溢、青澀稚嫩的新教師慢慢磨礪為今時日漸穩重、偶有心得卻仍在成長的“老”教師。回首來路,有喜悅的成功也有痛苦的失敗;有得償所愿的收獲也有誠惶誠恐的虧欠;有終于水到渠成的釋然也有仍然縈繞于心的困惑……
數年的教學經歷中,發生過很多事。往事如流水般淌過,在這湍急的暗流中我至今仍清晰地記得那個弱小的、瑟縮的身影。
那是我剛剛走向講臺的那年發生的事。第一天開學報名時,有個瘦弱卻長著一雙大眼睛的小姑娘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別的學生都由大人陪伴著來報名,只有她一個人站立在人群之外,小小的瑟縮的身影顯得那么孤獨。我看了不禁心生憐愛,熱情地向她招手,親切地詢問她的情況。很巧,她正好就讀于我將要任教的班。她小心翼翼地回答著我的提問,眼睛怯弱地四處張望。最后,她小聲地問:“老師,我的學費可以遲點交嗎?”“怎么了?”她囁嚅著,結巴地說:“家里……家里沒有錢。”我痛快地答應了她的請求并為她辦理了報名手續。很難想象,這個柔弱的小姑娘竟有個鏗鏘有力的名字——彭揚名,可見當時她的雙親初為人父人母的喜悅,以及對孩子的未來所寄予的厚望。“她的父母應該很愛她吧。”我暗暗的想著。
很快開學了,日子按部就班的過著。彭揚名的表現中規中矩,不遲鈍但也不積極,只有在寫作文時,她的筆端才傾瀉出與年齡不太相符的憂郁和沉重。我默默關注著她,并在作文的批語中鼓勵她。彭揚名顯然感受到我對她的關心,并對此心存感激。但她并不像別的女生那樣喜歡甜甜地喊我謝老師,喜歡沒事也往我跟前湊。而她只是在上課時,大眼睛有時閃閃發光地注視著黑板。我很少和彭揚名談心,我也從未去她家家訪,因為她實在是個沉默內向的孩子,我以為我對她的關心已經足夠,我以為我是在維護著她敏感的自尊和纖柔的內心。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彭揚名不再按時完成作業,上課恍如夢游甚至有時會無故缺席。起先幾次她犯錯,我找她細細地詢問原因并苦口婆心地進行勸導教育,可她不是低頭不語就是默默流淚。終于,我漸漸失去了耐心,開始對她惡言相向并漠然以對。
不久,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意外得知彭揚名可悲的家事——她的父母是在外面打工時認識并相愛的,但當她媽媽懷著她來到這個一貧如洗的老家時,徹底不能忍受這樣的貧窮拮據,在她不滿半歲的時候,她媽媽就毅然地離開了這個家。而她爸爸因為無法忍受愛人的離去,在數次尋妻無果后,瘋了。現在,家里只靠年老多病的爺爺支撐著,年幼的彭揚名也只能用瘦弱的肩膀撐起半邊天。而前不久,她爺爺生病了。我聽聞后,心情如五味雜陳。
后來我親切地找她談話,安慰她、鼓勵她,我想辦法幫她補習落下的功課,我在班上不失時機地表揚她的進步。可是她仍然沉默寡言,那雙大眼睛再也沒有明亮地注視過什么。我愧疚地想,因為自己的自以為是,因為自己的疏忽和急躁,也許她的心門永遠向我關閉了。時間是治愈一切傷痛的良藥,彭揚名漸漸恢復了一點活潑,也像以前一樣規矩地做著中等生。可我知道,如果當時我能多點耐心,多了解點情況,多點仁愛之心,也許結果會更加美好。
教育到底是什么?我困惑著。直到有一天在書上看到這么一句話:愛不是教育的前提條件,愛本身就是教育。我心里豁然開朗,茅塞頓開。我深深地明白:教育不是自以為是,教育是俯下身子,感受著孩子的感受,真正地去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