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活過

在潮起潮落的股指中過活，人難免隨波逐流。最近聊天時，一個同事說了一件事兒：前幾日他去游泳，泳池中的人問他是否炒股，他回答說不炒。那些人看著他說，不炒股，人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他一時語塞。我們聽了大笑，建議他隔幾日再去問問他們炒股的感受。這股市竟能讓人追問活著的意義，也算奇功一件。

近期有兩個凡人離世，也出人意料地引發了大眾的唏噓。這兩個人一男一女，一中一西，一個是在《魔戒》中扮演“白袍巫師”薩魯曼的克里斯托弗·李（Christopher Lee），另一個是被稱為“民國最后才女”的大家閨秀張充和。兩人毫無交集，卻都包含了些如今世人少有的才情，人生都可謂色彩斑斕。

李出生于一九二二年，二戰期間服役于英國皇家空軍和特種部隊。他于一九四六年退伍，此后投身演藝事業。據IMDb上的記錄，他參演過二百八十一部電影—其中包括《恐怖吸血鬼》《環游世界八十天》和《星球大戰》這些家喻戶曉的影片—幾乎成為了演過最多電影的好萊塢演員。二○○九年他獲得英國爵士（CBE）稱號。二○一○年，八十八歲高齡的老爺子還錄制了一張重金屬專輯《查理曼大帝：寶劍與十字架》。

張充和出身官宦世家，父親張武齡（又名冀牖）是民國時期的教育家。她是“張家四姐妹”（張元和、張允和、張兆和與張充和）中最小的一個。張充和自小學習詩詞書畫、能唱昆曲善吹玉笛。她在數學零分的情況下，被北大破格錄取。相傳“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就是詩人卞之琳為她所作。她與傅漢斯結婚后赴美，此后一直致力于推廣中國書法與昆曲。

上面只字片語很難來概括他們兩個人的人生。不過毫無疑問的是，在簡略回顧了他們的履歷之后，我可以說，他們是真正活過的人。如今，我們已經不再單純滿足于活著。什么是“活過”的問題突兀地佇立在每個人面前—它對逝者而言或許僅僅是蓋棺論定，但對活著的人則是一種棒喝。人是沉淪還是生成？

時常聽人用“身價”來衡量一個人—占有多少資產、戴什么表、開什么車、上怎樣的餐廳。不過，大家忘記了世上還有另一些人—他們不需任何名貴珠寶的點綴，亦不用印滿了抬頭的名片介紹，他們站在那里就是歷史、傳奇；他們不用通過購買藝術品來證明自己，反之他們將自己的人生當作藝術來進行創作。想要真正活過，終究是要成人，一個身無長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