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付方
沙子母的故事,在興義城鄉廣為流傳,相信上了年紀的城鄉群眾均有耳聞,聽說過一星半點。數十年來,有關沙子母的故事,許多報刊、書籍有過記載。
沙子母是興義彝族群眾傳說中的女英雄,她的傳奇可追溯到明末清初。傳說沙子母,從小天生聰慧,體態娟秀,又兼勇猛威武,深受鄉親們的愛戴。除此之外,沙子母精通撒豆成兵、丟鞋堵水等多樣法術,她還有一匹神駿的飛龍馬,沙子母到幾百公里以外的云南昆明買菜回來做早飯,只要騎上飛龍馬,也不會耽擱半點時間。
沙子母的傳說,最核心的內容就是她率領族人對抗殘暴的“吳王”,為了親人和數以千萬計的族人,她最終英勇地犧牲了,犧牲得壯烈無比。
沙子母的犧牲,是因為她有一頭秀美的長發,當她與吳王戰斗時來不及梳挽好,長發把馬腳絆住,人與馬同時撤下萬丈懸崖。之后,受驚的飛龍馬想把主人帶離危險之地,一路狂奔,卻將主人脫得遍體鱗傷。為了紀念英雄,后人將沙子母與飛龍馬被絆倒的地方稱為“倒馬坎”,將沙子母的腸子被拖出來的地方改名為“壩佑(油)”,將她的耳朵被拖到的地方稱為“耳寨”等等。
古城垣印證著遠古的傳說,而一段真實的歷史,卻也能夠說明傳說的背景和黔西南地區曾經發生的故事。
沙子母傳說中的“吳王”,即為明末清初名聲赫赫的平西王吳三桂。眾所周知,為了陳圓圓,鎮守大明北境疆土的總兵吳三桂沖冠一怒為紅顏,不但獻山海關給滿清,且成為對付農民軍李自成、南明政權的急先鋒。從山海關大敗闖王李自成開始,吳三桂一路高歌猛進,由北向南幾乎貫穿整個中國,最終將逃至緬甸的南明政權最后一位皇帝永歷帝朱由榔擒獲并殺害于昆明篦子坡。
黔西南人都知道,南明永歷政權曾經將朝廷設置在安龍,使得安龍成為貴州真正駐過皇帝的地方,因為又有“龍城”之稱。永歷小朝廷于1652年2月入駐安龍,至1656年正月撤往云南,整整駐扎了四年時間。
此時的興義,正是大小土司、土目密布的區域。對待南明政權與清政權的戰爭,各民族上層土司、土目的態度并不一致,進而導致了依附的取舍。如黃草壩土司最終依附于清軍,戰后,依然被清政權封為掌管興義地區的黃坪營土司。
廣西泗城的蠻王馬乃,其先民正是從黔西南地區擴展至廣西的。早在明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馬乃土目反叛了經“調北征南”統一了云貴才八年時間的大明王朝。在中央政權的鎮壓打擊下,馬乃部彝族先民被迫逃離世居的馬乃地區,渡過紅水河進入廣西泗城一帶。此役,明將黃昱之子黃光嵩奉征南將軍傅友德之命,代替其父率兵參與平叛,累立有戰功,被授以總兵銜。
歷史上,黔西南地區曾經屬于夜郎國,夜郎國滅亡于漢,彝族先民趁機從云南方向東擴,慢慢的就在黔西南地及盤縣周邊形成八納部、習舊部、普定部、和龍部四大部落,八納部轄今盤縣全境以及云南的富源、沾益等縣;習舊部轄今興義、安龍,云南的思宗、羅平等縣;普定部與和龍部轄普安、晴隆、興仁、關嶺等縣,并以血緣親支為基礎在四大部下推行營長制度,形成歷史上著名的“普安十二營”。
普安十二營之中,黃坪營因地處明初中央政權“開一線以通云南”的重要戰略線路之上,且為云貴之間的重要地理節點,因此在明初調北征南一戰之后,管理權限被明政權交給作戰有功的將軍黃昱,其子黃光嵩因功承襲管理職權并世襲。此一營,從此不再由彝族選民掌控。但其他十一營,依然為彝族土司、土目管轄。
歷經三百多年的風霜,在歷史長河中如白駒過隙,沙子母的傳說卻牢牢的植根于興義彝族群眾的記憶里,并且廣為流傳,成為各民族群眾耳熟能詳的傳說故事。
近些年,因為歷史文化傳承的需要,國家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異常重視,成立了專門的部門,投入大量資金和人力,對珍貴的非物質文化進行調查、搶救和傳承。沙子母的傳說,因為大量歷史遺存的支撐和民間廣為流傳的影響,已經被列入興義縣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從而得到規范的整理,建立了專門的檔案。
歷史需要傳承,民族的精神需要發揚,筆者相信,如果繼續進行深入的調查和整理,沙子母的傳說將會成為一部《阿詩瑪》一樣的民族史詩!
參考資料:
[1]興義知府張瑛編修《興義府志》,貴陽文通書局代印,清咸豐三年(1853年).
[2]《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錄入資料?貴州省興義市錄入資料》.
[3]《中國文物地圖集?貴州分冊?興義市卷》,稿件.
[4]興義縣史志編纂委員會編《興義縣志》,貴州人民出版社,1988(9).
[5]《清實錄?貴州資料輯要》,貴州人民出版社,1964(11).
(作者系貴州省黔西南州義龍試驗區鄭屯鎮科技宣教文化信息服務中心)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