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紋更比歲月美

馬亞偉

看到一個90后女孩上傳奶奶的踏青照片，老人滿臉皺紋，笑意盈盈地站在油菜花中間。在孫女的導演下，老人家擺出各種可愛的姿勢，或低頭聞著花香，或在花中淺笑，還單腳站立擺出“大”字狀。還有一張老人把油菜花插在耳邊的側面照，老人臉上的皺紋層層疊疊，尤其是眼角，像綻開的菊花。

但是，奶奶的照片真的很美，清新自然，畫面生動！原來，皺紋真的可以比歲月更美。皺紋不是衰老和無力的象征，而是歲月提煉出來的精彩和精華。皺紋可以說是人生的點睛之筆，沒有這些皺紋，哪里來的閱歷和智慧？哪里來的淡然和豁達？

我無法想象，一個老到六七十歲的人，如果臉上沒有皺紋是多么可怕的事。他們的言談舉止以及心智心態是老人的樣子，若是臉上連皺紋都沒有，可能會像一件被仿制的古董，雖是古董的樣子，卻泛著青澀澀、賊亮亮的光，太不自然了。“逆生長”是好事，但誰都會老，老到六七十歲，總該有老了的樣子吧。我在電視上見過一位老太太，60多歲了，整天癡迷于美容手術，她冒著生命危險，讓美容醫生在自己的臉上做了拉皮。說實話，皺紋確實少了不少，但那張臉美嗎？一點都不美！松弛老去的軀體上，只把臉上的皮肉硬生生地拉得緊致一些，就像一幅畫，把某一個部分描畫再描畫，結果越描越丑陋，與周圍的部分格格不入，毀掉了一幅自然天成的畫。老了，長了皺紋了，那是歲月賜予我們的禮物，唯有悅納，才能讓自己越活越灑脫，越活越美麗。

年輕的時候，我們總喜歡說，歲月如刀，刀刀催人老，我們曾害怕歲月之刀在臉上雕刻出皺紋。記得我剛長出第一條皺紋的時候，也惶惑過。同齡的朋友對我說：“去買一套好化妝品，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幾年，可不能那么快就老了！”我知道，她都是買昂貴的韓國化妝品，為了去皺紋，可算是下了血本。我沒有買昂貴的化妝品，依舊是一瓶大寶，從春抹到冬，漸漸地，我接受了歲月改變容顏的現實。我不再覺得歲月如刀，而是覺得時光有一雙溫柔的手，在你不知不覺間，悄悄在你的眼角眉梢淺淺地描畫歲月之痕，把你經歷的種種喜怒哀樂輕巧巧地印到臉上。這是自然規律，順應規律，方能坦然。

幾年過去了，朋友還在一堆化妝品中掙扎，好像要拼盡殘存的力量來為自己贏得一點點自信。盡管如此，大家也沒看出她比我年輕多少，她眼角的皺紋還是不可遏制地來襲。她無比惶恐地說：“老對女人來說意味著什么？意味著被這個世界拋棄，你走在街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回頭看你一眼！”我笑了，我們活著，為什么非要讓男人多看一眼？再說了，弱水三千，你已經取了一瓢飲，有你身邊這個男人看就行了。女人的終極夢想不就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嗎？

有一天，我問丈夫：“我臉上長皺紋了，你會嫌棄嗎？”他很文藝很抒情地給我背起了葉芝的詩：“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只有一個人愛你朝圣者的靈魂，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的皺紋……”

老了就老了，皺紋更比歲月美！責編/張立平laomalp820114@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