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英語的“繼往開來”

朱辰蕾

“美國英語（American English）”或“美國語言（American Language）”經過了近400年的發展，已然獨樹一幟。雖然至今仍有很多英國人不承認“美國語言”和“美國英語”的提法，甚至在早期，英國人還將其貶低為“美國粗話（American Barbarism）”或“美國腔（American Accent）”，但美語已然走過了從弱到強的發展歷程，現在我們學習英語時還要區分“美音”和“英音”，可見兩者已平分秋色。美國英語源于英國英語，但經過北美獨有的文化、歷史和社會的熏陶和塑造已然漸漸成熟，這個演化過程包括了多民族語言的融合和美國人民對語言的大膽創新。所以，我們可以用“繼承”“融合”和“創新”這三個詞來概括美國英語的發展史。本期將為大家介紹的就是美國英語的“繼承篇”。

數百年前，歐洲許多強國在北美洲都有大片殖民地，但為什么最后一統美洲新大陸的語言是英語而不是其他國家的語言？《美國清教徒》一書中提到：“美國的歷史一般認為是從英國在北美建立殖民地開始的。美國殖民地時期的歷史指的是1607到1776年美國宣布獨立之間的歷史。”在這將近200年的歷史中，英國在北美大西洋沿岸陸續建立了13個殖民地，他們卓越的社會組織與技術能力助其迅速樹立了霸權地位，外加國內雄厚的經濟實力和海上貿易的擴大，英國逐漸占據了北美豐饒的土地和資源，不僅統領了當地的印第安人，也將比他們更早從歐洲大陸來的殖民者一一削弱、征服或是驅逐出境，最終成了北美的主人。由于英國殖民者在人數和社會地位上所占的優勢，英語成為北美最具生存力的語言，由此決定了美洲大陸上的語言交融最終都是以英語為基礎，融合出的結果也最終是英語的變體，而非德語或是西班牙語的變體。

美國英語既然繼承的是英國英語，而英國英語自身也經歷了多次變革，那美語究竟繼承的是英國哪個時期的英語呢？據美國語言學家艾爾伯特·馬克華德特的統計分析，“新世界最初的英國殖民者講的是伊麗莎白時代的英語。美國英語正是在這個基礎上離散與發展起來的”。伊麗莎白時代正是英國文藝復興的第二階段，也是文藝復興文學最為強盛的階段。若是就英語發展史來說，這一階段的英語屬于早期現代英語（1500～1700年）。這一時期的英語在讀音、拼寫、詞匯和語法等多個方面都經歷了巨大的變化，其中包括著名的“元音大變動*”和大量外國詞匯的借入。從那時起，英語已經逐漸擺脫拉丁語的桎梏，憑借其讀音圓潤、詞匯豐富、簡練達意、吸收力強等優點漸漸成了英倫三島備受歡迎的通用語言。

美國英語的一大特點就是沿用古詞匯，譬如這些在美國依然流行但在英國卻很少使用或已被棄用的詞匯：fall （= autumn）、guess、bug （= insect）、loan （= lend）、sick （= ill）、eyeglasses （n. 眼鏡）、candy （= sweet）、offset （= set off）、diaper （= nappy）等。下面具體來看幾個。

說起美國英語和英國英語詞匯，大家最熟悉的可能就是fall和autumn了。16世紀時，fall在英國英語中表示“秋季”，是從fall of the leaf以及fall of the year的說法中提取并引申出來的含義。17世紀時，英國人移民到美洲殖民地的人數達到了高峰，他們將當時的英語帶到了美國，fall表示“秋季”的含義由此在美國延續下來。而在英國英語中，fall卻逐漸被autumn一詞所取代。

Guess在美國口語中十分常見，常用于“I guess （that） ...”句式，表達“想，認為”的意思，如：I guess it's going to rain. （我想天快要下雨了。）現在這種用法漸漸從美國傳入英國，因此在英國偶爾也會用到。

Bug意為“小蟲”，但在英國英語中用的是insect。如今bug更多地指“（計算機程序中的）故障”。

Loan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1200年左右，但后來其動詞用法在英國英語中已經十分罕見，在美國英語中loan作動詞可以表示“借”，相當于lend，如：The teacher loaned her a dictionary. （老師借給她一本詞典。）

Sick可以表示“嘔吐的，惡心的”，也可以表示“生病的”，但后者只見于美國英語中。英國英語中表示“生病的”常用的是ill。需要注意的是，sick可以作定語，而ill不能。我們可以說a sick man或the sick （病人們），但不能說an ill man或the ill。但是這兩個詞都可作表語。另外，sick在口語中還可以表示“很棒的，有趣的”，如：I love that song—it's sick！ （我喜歡那首歌，太好聽了！）

Offset在現代美語中仍然十分常用，但在英國卻已廢棄。該詞表示“抵消；補償”，如：In basketball， he offsets his small size by his cleverness and speed. （他打籃球時的機靈勁兒和速度彌補了他身材的矮小。）英國英語中用set off這一動詞短語取代了offset，如英國人會說to set off gains against losses （得失相當），但美國人會說to offset gains against losses。

20世紀后半葉，一些在美國英語中常用的詞匯又被傳回了英國，如hire （= employ）、quit （= stop）、baggage （= luggage）、presently （= currently）等。由此可見，隨著美國英語影響力的擴大，英國英語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

雖然美國英語源自英國英語，但語言在“搬運”的過程中卻融入了新的元素——航海詞匯。由于絕大部分北美移民都是漂洋過海來到這片新大陸的，這些移民在長達數十天甚至數月的航海旅程中聽多了水手們的驚險故事，耳濡目染之下漸漸學來了許多有關海上生活的新鮮、生動的詞語和習慣表達，并將其用在了日常生活中。請看下面的例子。

列車員經常會對站臺上的乘客說：“All aboard， ladies and gentlemen！ ”（女士們先生們，請上車！） All aboard就是一個航海習語，原本指“上船”，后來也可以指“上公交車、飛機或火車等”。

In the same boat也源自航海詞匯，意為“處境相同”。例如：We both failed the examination， and now we are in the same boat. （我們兩個都沒及格，現在我們處境相同了。）

中國有個成語叫“一帆風順”，美國英語中有個詞組剛好與之對應，即smooth sailing。該詞很明顯與航海相關。例如：It wasn't all smooth sailing for Tom， though. （然而湯姆也并非一帆風順。）

中國還有個成語叫“破釜沉舟”，美國英語中也恰好有個“神對應”的表達，即burn one's boats，意為“自斷退路；破釜沉舟”。例如：I'd already burned my boats with my previous employer by publicly criticizing their products. （我當面批評了我前雇主的產品，已經沒有退路了。）

若要表示“在困境中”，除了in trouble、get stuck之外，還有一個簡單好用的詞組，即in deep water。Water在這里指“海域”，水深難測，航行自然容易陷入困境。例如：Bill got in deep water in algebra class. The class is too difficult for him， and he's almost failing. （比爾的代數課麻煩了，對他來說，代數課太難了，他差點就不及格了。）

美國英語中還有一個詞組來自航海詞匯，即pour oil on troubled waters，該詞組是“平息風波；調停爭端”的意思。據說在古代，水手會把鯨魚油澆在洶涌的海面上以平息風浪，該短語便源自這個傳說。例如：He spoke calmly to them， trying to pour oil on troubled waters， but it was useless. （他平靜地與他們講話，試圖使爭吵平息，但卻是徒勞的。）

美國英語雖然繼承了伊麗莎白時代的英國英語，但在與各國語言的摩擦碰撞過程中，它與英國英語的不同之處越來越多。在下一期文章中，筆者將向大家詳細介紹美國英語的“融合篇”。